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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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夫婦被帶到了金祥殿正殿西側的一處宮殿內,太后在此專程召見南唐國的人、處理此事。這裏不是正殿,被召見的人也只是少數,政事堂本來就在皇城裏,四個宰相過來不遠;兩個樞密使同理。因是外事務,參與的武將只有郭紹一個。

周憲跟着李煜進宮,頭上還戴着帷帽遮着臉。饒是如此,也引得幾個大臣紛紛側目,有的人故作目不斜視,卻仍舊悄悄打量周憲,反而對李煜有些漠視。

(大臣們在這裏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剛剛才在太后面前商議了一番;現在太后暫時離席,等着南唐國的人到來。)周憲進了宮殿之後,看了一番官員們的打扮,目光從郭紹身上掃過,臉上一陣發燙。她最後把注意力放到了後面一個文官身上……那人應該是南唐國的使節,只不過周憲不認識,在金陵沒見過的人。

不多時,只見周朝太后在前呼後擁下重新坐到了薄簾子後面的御塌上。眾人跪伏在地,大呼:“叩見太后。”上面的人用輕緩而有韻律的語氣説道:“平身。”

“謝太后。”眾人這才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站在兩邊。

周憲見此場面,心裏頗有些慨。她本來是個對權力毫不熱衷的人,但現在覺得權勢也有它的好處,起碼能保有自己的尊嚴臉面,不用擔心被人迫;有時候還可以為所為……如果她像大周太后一般有權勢,現在何至於命運掌於別人之手、淪落至斯?

上面的婦人卻是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南唐使節叩拜道:“我國主敬仰大周太后之威,滿懷敬意,每恭候大周聖旨,請太后開恩。”

“太后”照樣不説話。

郭紹出列拜道:“臣請太后三思。南唐國國主(李璟)向先帝稱臣,盡釋前嫌,南唐國名義上已為我大周藩屬;國主稱臣後並無過錯。今李弘驥兵變奪國主之位,實乃不忠不孝之徒;我大週上邦豈能為了一點小利,而不顧大義?”他轉過身來,對南唐使節道:“你回去告訴南唐國諸臣,仍李璟為國主,以明大義。李弘驥奪位,未經大周許可,其位絕不合法!”

“太后……”使節忙望向上方。

上面的人毫無情緒波動,緩緩説道:“便依郭都點檢所言。”郭紹頓時一臉威怒,指着使節道:“南唐國諸臣奉逆子為主,如同謀反!你們如不復李璟之位,來我請旨率大軍壓境,叫你等後悔莫及!”使節一臉蒼白,忙道:“我國主奉獻一百二十萬貫……”宰相們頓時小聲説了幾句話。

這時郭紹惱道:“李璟復辟後仍要給錢,他不給,咱們就帶兵打過長江去自己拿!難道還敢賴賬?”周憲剛才覺得郭紹説得還有禮有節,聽到這裏便到一股蠻橫無理……李璟又沒答應給錢,郭紹卻非要讓人復位後再給進貢。不過這等事也不稀奇,周朝本來就是這樣的國家,南唐國內無論怎麼爭、誰也別想從周朝白白拿到好處。

使節又開口,那郭紹卻喝道:“太后已下旨,若不遵詔,李重進、李繼勳就是你們的下場!”周憲見他發怒,不覺得可怕,反倒覺得他十分乾脆直率。周憲心下鬆了一口氣,壓不住內心對郭紹的一陣好。她情知不對,心道:但實在沒辦法,這樣威風讓人到很厲害的人,我這樣柔弱的女子總會有點崇拜。

第一卷第三百一十五章長得很像“太后”已下旨:便依郭都點檢所言。幾個大臣或許以為她有什麼深謀遠慮,在南唐國的人面前便稱:“太后英明!”這把符二妹高興壞了,她一時間不知為何自己那麼英明。國家大事一言九鼎,南唐國使節無可奈何,接下來只能等着周朝的正式聖旨。

眾人謝恩告退,符二妹不知該説什麼好,坐在那裏一聲不吭。郭紹卻沒和人們一起走,磨蹭了一會兒,等人都出去了,才抱拳道:“太后,臣請接內人回家。”符二妹怔了怔,自己現在是“太后”,總不能穿着一身錦袍綬帶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回家罷!她便考慮怎麼用簡短的話來先敷衍一下,然後和大姐回去先換衣服。

片刻後她便一本正經道:“你且等着。”外面的郭紹拜道:“臣遵旨。”符二妹聽罷差點沒笑出來,郭紹平素對她很好,但只有現在這樣才能享受到他恭敬的態度。……符金盞臉上掛着一層紗巾,以免被內侍看出玄虛來。就近的宮人是不敢盯着“太后”細看的,但可能會看“符二妹”沒什麼壓力;所以她遮掩了一下。姐妹倆的眼睛長得最像,臉頰和嘴有點不同;符金盞遮住臉的下半部,對着鏡子也不太看得出來。她一言不發跟着符二妹出了偏殿,徑直去往後殿。

這時符二妹便有模有樣地揮了一下手,眾宮人忙屈膝輕輕退出了宮室。人們一走,符二妹便笑彎了,按着脯道:“哎喲,剛才我都差點不能出氣了……他們真沒瞧出來?”符金盞微笑道:“大臣是肯定不知道,連你家夫君恐怕也沒有瞧出來。簾子遮着他們看不清楚,你前後也沒説幾句話。宦官曹泰也許發現異樣了,但沒什麼要緊。”

“那就好,我也擔心把大姐的事辦砸了。”符二妹笑道,“這要被爹知道,不把我們罵成什麼樣,會不會捱打呢……還是大姐最寵我。”符二妹又道:“我們趕緊把衣裳換回來罷。”符金盞平素是規規矩矩小心翼翼的,可今天被二妹一通胡鬧,膽子也大了,不知出於什麼心情,不動聲道:“坐轎子的時候,路上的人全都給你跪在兩邊,那種唯我獨尊的受,二妹不想再試試麼?”果然符二妹馬上就動心了,她是什麼新奇的東西都想試。二妹沉道:“但夫君在等我……”

“一會兒派個宦官去,叫他明天來接你便行了。”符金盞覺自己一步步在往深處走。她看了一眼二妹,又道,“只要郭紹在東京,你們成天都能見着,多留一晚有什麼要緊?”

“那便聽大姐的。”二妹彎彎的眼睛頓時出了輕鬆的笑意。

於是符金盞幫她喚了一聲:“來人,起駕回萬歲殿。”在宮廷裏,一般人不能坐轎,只有太后皇帝等皇室成員可以;就算是太后的親妹妹,也不能享受那等尊貴,只能跟着步行或乘車。

於是符金盞只好乘後面的輦車,也算是一種殊榮了。一路到了萬歲殿,符二妹下旨道:“叫郭紹今天先回去了。”

“遵旨。”曹泰恭敬地應了一句,卻向符金盞側目。

符金盞一看,頓時明白他現在已經瞧出玄虛來,便輕輕搖了一下頭。曹泰不動聲出了萬歲殿。

姐妹倆又在萬歲殿的飯廳裏吃了晚飯,屏退左右一邊用膳一邊談笑。用完膳之後,她們刻意避開前來收拾飯桌的宮女,換了個地方坐下用茶。

就在這時,曹泰快步走了進來,在仍舊穿着錦袍綬帶的符二妹跟前彎道:“太后,朝裏出大事了,您趕緊去一趟金祥殿。”符二妹的眼睛裏出一絲慌亂,片刻後沉住氣道:“你在外面候着,我馬上就來。”

“喏。”曹泰倒退幾步,然後轉身出了門口。

符二妹道:“他還沒看出來?”金盞不動聲道:“近侍不能盯着咱們看,一次兩次不容易發現。”

“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我沒法幫大姐處理國事呀。”符二妹道,“咱們趕緊換衣裳,大姐過去罷。”符金盞左右看了一番。二妹也看得到,這地方沒有換衣服的地方,外面就是飯廳,一些宮女仍舊在收拾桌子。

她説道:“我就這樣和曹泰過去一趟,一會我叫他帶你去寢宮便沒人發現了。”二妹提醒道:“大姐這樣去金祥殿見官員,這樣的穿着……”符金盞低頭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一身紫圓領袍,頭戴幞頭,説道:“沒關係,我有時候也會這樣穿。外廷不知道後宮的情況,再説他們也看不見我,只能聽聲音。”二妹沉道:“那宦官就知道今天我們胡鬧了。”

“正是,我一會下旨叫他不要説出去。”符金盞道,“你先回寢宮等我,我去瞧瞧是什麼大事。”符二妹皺眉點了點頭。

符金盞便起身從茶廳裏出來,走出宮室,正見曹泰在門口躬身站着。曹泰小聲道:“郭夫人,郭都點檢正在金祥殿外等着您。”符金盞不動聲走下幾階台階,走了好一會兒,她的肩膀微微有些顫抖。正如郭紹曾經所言,當一個人沒有太大的壓力時,膽子就會越來越大。如果先帝在世,她絕對不敢這樣冒險;但現在,後果相比之下其實並不是那麼嚴重,威脅太小。

為何要這麼做……符金盞曾經幻想過好幾次,上次在城西符家院子和二妹換衣服,如果趁機和郭紹走了會怎樣?她想象的東西,一旦有機會就忍不住想實現。不想做什麼,就是想讓想象裏的東西在現實裏試試,只不過大部分事無法做到罷了。

她尋思了良久,在忐忑不安中轉過身來,對曹泰説道:“一會兒你吩咐穆尚宮去服侍‘太后’就寢,明早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寢宮。”曹泰道:“喏。”二人一前一後步行了一會兒,曹泰輕聲請旨,然後去叫了一輛御輦過來,挑開簾子讓符金盞上車,一路出宣佑門。……郭紹壓沒得到讓他今天回去的懿旨,在金祥殿外的一間大臣等候入朝的敞廳裏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不知道符二妹還在宮裏作甚,難道是先吃了晚飯才回家?就在這時,便見符二妹走了進來。郭紹頓時覺得異樣,因為她沒有高興地喊夫君,然後興高采烈地説話……符二妹重逢時肯定會那樣的。而面前這個女子,卻是一言不發,眼睛有慌亂之,卻仍舊十分從容。

郭紹立刻觀察她的臉,片刻後便認出來了。他當然分得清誰是他的子,只不過符金盞和二妹着實長得太像,一下子沒留神真還認不出來。

“這……”郭紹吃驚地看着她。

符金盞顫聲道:“我就是二妹……你、你把我帶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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