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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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朝門口揚了一下下頷,那壯婦人便起身出去了。

玉蓮道:“你怎麼到廚房來了,有什麼事要和我説?”郭紹道:“再過一兩個月,你幫我去照顧一個人。”

“誰?”玉蓮見郭紹口氣淡定,便重新做自己的活,隨口問了一句。

郭紹沉道:“到時候京娘會和你説……你怎麼盡穿舊衣裳?我記得給你買過衣服,還有一些絲綢料子。”玉蓮輕輕説道:“我常常要幹活,綾羅綢緞的容易髒可惜了,那些好衣服我放着的,過年過節或是見客時穿。”郭紹忽然想起幾年前去龍津坊接玉蓮到這院子來的時候,她那時候幾乎飯都吃不飽,卻有一身還算體面的衣裳。她倒並不是不顧顏面的女子。

“可以不幹活,我不是專門僱了一個廚娘。”郭紹道。

玉蓮道:“我又不像楊姐姐那樣會琴棋書畫,做點活子還好過點。”她轉頭看了郭紹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麼……我真的滿意,很愛惜如今的子。哪像以前,出門都得低着頭,老是有人在身後罵,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哪天就有人欺負到頭上來,氣都受飽了。現在我就算是個妾又怎麼樣,郭都點檢的妾,誰也不會看不起我。”郭紹也不客氣,答道:“那倒也是,別説妾室,花蕊夫人不過是稀裏糊塗和我扯上一點關係,也沒人敢把她怎樣。”他想了想,又低聲道:“過不了多久,我讓你更有臉面,獲得真正名正言順的尊貴身份。”玉蓮聽罷手裏的菜刀停了下來,過得一會兒她低着頭,頭也不回地説:“我知道阿郎有分寸,沒有把握的事不會做。我一介婦人大事幫不上你的忙,只想你好好的,謹慎一點。”

“玉蓮放心好了,就等着罷。”郭紹在廚房裏揹着手踱了幾步,“我現在頭腦清楚、狀態很好。”玉蓮連字都認識得不多,但從她的表現應該聽明白郭紹想幹什麼了。郭紹和她認識的時間很長,當然信得過她。

一個丫鬟出身、身世坎坷的女子,當她知道自己可能成為皇妃時,已經説不出話來了……

第一卷第四百二十七章池州的烽火訊息不久後符金盞授郭紹天下兵馬大元帥兵符,郭紹遂請旨在殿前司南側建立了一個臨時軍府,號“江南前營幕府”,專門負責經營南唐戰事。樞密使王樸代郭紹掌兵印、主持諸事,下有宰相李谷、太常寺卿左攸、開封府左廳推官黃炳廉、客省使昝居潤,還有樞密院事二人,官吏數十。

諸人收集整理消息、制定方略,按部就班地開始準備對南唐國發動戰爭的事宜。

不料就在這時,郭紹忽然得到消息:李處耘攻佔了池州!

郭紹正在幕府大堂裏坐着,聽到王樸的話着實愣了一下,趕緊轉身在背後的圖上確認,又轉頭看向王樸:“池州?我沒有聽錯?”王樸不是個習慣開玩笑的人,他的表情也很嚴肅:“樞密院剛收到的奏報就是池州,壽州正南的池州!奏報在我手裏,郭都點檢看看便知。”王樸上前來,把手裏的奏報遞給郭紹。郭紹拿到東西,不忘回頭再確認了一下方位。

這……常言説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看到池州的位置確實會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

李處耘滅掉周行逢之後,主力原本在湖南庭湖一帶;原本郭紹希望的是:李處耘部沿江東下,佔領兵力比較薄弱的武昌節鎮(南唐大將林仁肇的建議沒有被採納,他本人也被調回金陵);然後以武昌為據點,水陸順江而下、前期目的是給予南唐國西面壓力,對付以洪州(南昌)為中心的南唐軍西南部主力。

武昌節鎮在湖北,沿着長江過去是江西九江、鄱陽湖,池州在安徽,向東已經臨近江蘇了……從武昌到池州有不少重鎮據點。

郭紹有點納悶李處耘怎麼動作那麼快,忙展開奏報看了一番。

李處耘奏報,武平之戰後他就派船隊沿江東下巡航,本來只想打探一番南唐國動靜;發現南唐軍在江上盡力迴避,並不阻攔。李處耘猜測金陵怕惹火燒身,並不願意輕易與大周軍衝突。

此時朝廷的嘉獎令到來,並受命李處耘臨機決斷之權。李處耘當時認為一旦進攻武昌就宣告進入戰爭狀態,會打草驚蛇;而大周軍的目標是金陵,東路若從武昌開始從大江南岸攻城拔寨,將面臨無數的阻擊,特別是湖口有南唐國重兵,恐難以東進。

於是李處耘臨時採取大膽策略,下令水軍船隊數百艘先行,嘗試渡過湖口(鄱陽湖入江口);果然沒有被南唐軍阻擊。準備於江北的馬步軍遂急行跟進,從大江北岸追上水師。水軍不久在池州西面燒燬了戒備不嚴的南唐軍軍寨,登岸後突襲池州,池州防備鬆懈一破城。李處耘遂在夾江口憑藉江心沙洲搭架浮橋,把主力調集過江,經營池州上下防務。

兵力不足不敢分兵進取,只佔據池州快馬傳報以待援軍。

郭紹看罷疾步來回踱步。王樸道:“李處耘的做法看似急進,實則極有大局思慮。

南唐國所憑據者,大江天塹;江南之戰,重在水軍。中原大軍渡大江,先要在江上水戰,水戰不利,縱有百萬鐵騎也無計可施。中原水軍入大江下游,有兩條路:其一,從上游順江而下;其二,沿江淮漕渠南下,從揚州瓜州渡入江。

除此之外,水師無法進入下游。也可在江邊臨時建造船隻,但建造戰船所需大量柞木、楠木需從陸路調運,靡費巨大;木料不適合,必被江南水軍所敗。

水陸從上游循江而下,難以急圖,正如李處耘奏報所言,沿路重鎮極多,單是湖口就難以突破。下游瓜州渡、京口,即南唐國潤州(鎮江),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南唐國定全力經營,江上水軍眾多、南岸重鎮林立,渡江萬分困難。

今李處耘佔據池州,東臨下游最為重要的渡口採石,只要在此地立足,進取江南就有了豁口。老夫諫言,應立刻全力支持李處耘,重新調整全盤方略。”郭紹想了好一會兒,説道:“李處耘部陸師主力是龍捷軍右廂二萬人,另有襄州周軍水師、荊南繳獲戰船、蜀國繳獲大小戰船三百餘艘。水上一時間是沒法給予有力增援,攻陷池州後,南唐國肯定封鎖湖口……趁池州浮橋未失,先調馬步馳援,向池州囤積糧草,以防萬一江上不利、李處耘於南岸孤立無援。”

“此法甚好。”王樸沉片刻,“目前淮南空虛,兵齊聚東京,從何處調兵增援?”郭紹道:“高彥儔的劍南軍在壽州……”

“蜀國降兵?”王樸的臉陰晴不定。

郭紹稍一猶豫,正道:“我覺得高彥儔此人可靠,況且現在沒有鋭的人馬能就近增援。”王樸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左攸、昝居潤等人也來到了大堂,一眾人把消息了一番。

郭紹拿了一張圖,一聲不吭地瞧着,腦海中僅靠李處耘的文字描述想象前線的光景。過得一會兒,他拿起筆在池州和九江之間的地方作了個記號,寫上“皖口”二字。當下又在分類的卷宗裏翻閲,果然查到了裏面的記載,樞密院數月前就下令舒州節度使在皖水建造船隻……屬於那種用料不夠規格,王樸口中“必敗”的戰船。

“咳咳……”郭紹發出一個聲音。眾人停止議論,紛紛轉身過來。

郭紹道:“我認為先期增援不可拖延,可立刻下令劍南軍左右二廂都指揮使高彥儔急行南下,聽從西路軍首領李處耘調遣;分別下令淮南諸鎮節度使向池州調糧送兵。

李處耘抓住戰機,將戰事提前,雖有些倉促,但我們應該臨機變通,立刻制定以李處耘部為中心的戰略。

第二步,下令舒州節度使率皖水水軍從皖口入長江,防備西面湖口南唐軍東下,以為阻擊和預警的作用。建議李處耘將劍南軍調動至西面,作出從陸路攻打湖口的形勢,以恐嚇湖口守軍。

下令襄州節度使為西面都部署,即刻出兵至江陵府渡江,並令房、均、鄧、唐、申、隨、安、郢調兵調糧增援,攻打武昌節鎮;若取武昌,則趨江州(九江),於西面威脅南唐軍腹背。

此番部署是為了減輕李處耘在西面的壓力。

第三步,韓通水師過淮河後,立刻從漕渠南下揚州,威脅東部南唐水軍,尋機決戰;進言太后下旨催促吳越國出兵進攻潤州。此番為了減輕李處耘東面水上威脅。

第四步,調動侍衞司兵南下後續增援池州;進言太后部署兵馬防備北漢。然後我與前營幕府諸公率殿前司主力南下,臨陣協調各路作戰……目標:採石渡口!”大堂內變得鴉雀無聲,因為郭紹説的內容比較多,大夥兒都在回想思考。但是王樸和李谷看郭紹的目光又與以前不同了……畢竟郭紹是個武夫,能短時間內就理清局面十分稀奇。

牽一髮動全身,一旦開戰,沿江千里戰線都要動盪,到處都可能發生戰事影響全局。能從紛亂的形勢下,抓住中心、關鍵、線索確實需要頭腦。

郭紹雖是武夫,文章和字寫得很爛,但他的思維並不僵化,畢竟在現代受過多年教育思維訓練,想法還是有不少的。

曾經能夠掌握大局、文治武功、經驗豐富的強主已經不在了,郭紹是第一次主持這麼大的戰局;攻打蜀國是完全不同的經歷,因為蜀國入境處道路狹窄、途徑單一,難度在於攻險而不在部署。南唐國不同,水陸二維作戰,戰線廣袤,情況比較複雜,更加考驗決策者的部署。

郭紹無法斷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中用,因為沒有類似的經驗。但是他這段時間已調整了心態……世上本沒有路,走過了才有路,不嘗試怎麼能得出結果?

他見眾人沒有開口,又道:“咱們現在就着手開始辦,王使君即刻對高彥儔下調令。剩下的人,準備紙墨,咱們先制定出草稿。”一時間大夥兒有了事做,不由自主地聽從郭紹的安排,各自忙活起來。王樸一面差人安排使官快馬,一面進衙署取印寫調令。

郭紹的口氣平和,但是目光有神,説話利而快速,表現出了力充沛頭腦清楚的形象,官吏們此時已在不知不覺中信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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