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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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楊士良立刻走上前來,躬身道:“官家請吩咐。”郭紹道:“立刻派人,我要召見左攸、黃炳廉二人。”楊士良立刻應允出去了。

左攸在太常寺、黃炳廉在皇城外的開封府,他們就算趕着進宮也需要很長時間。郭紹完全不理會御案上的奏章,拿出自己的冊子,開始整理記錄近期的事情。

他寫了兩份,分別按照時間的緊迫、事情的重要列了兩張表。然後進行了綜合分析,通過兩張表的對比,重新列了一份綜合的前後順序……但事情不能呆板地按照前後順序,也許有時候機會恰當,也是可以同時進行。亂中有序,才是靈活之道。於是郭紹又把這些事兒寫成紙條,無序地貼到後屋的牆上。

幹完這些事,他到淡定了。因為不需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疲於應付,也可以做得很好。比如這些紙條裏,夾雜着一條:二妹等人快生了,準備小孩的禮物……郭紹現在情緒非常好,因為他覺得一個幹着大事的人、如果能同時把家庭都照顧得很好,一定是個自信從容之人。

此時此刻,郭紹在等待召見的人,又不想看奏章。稍微走神之下,腦子裏浮現出了一些很瑣碎的東西。

他想起了小時候的爺爺,童年時期最疼愛自己的人。大概是出生那時人們重男輕女,而家裏的叔伯、姑姑都生的是女兒,恰恰他媽媽生了個兒子,爺爺就特別疼愛;爺爺的疼愛只是一個象概念……他能記住的,爺爺當時竹編了很多小玩具;比如其中有一樣很稀奇,竹筒和竹篾做的彈簧槍,有彈的竹篾能把竹筒裏的小石子打出去,好像槍一樣,好玩。

郭紹稀裏糊塗地想了很多,久遠的、近的,都是些瑣碎的印象。

不知過了多久,楊士良尖尖的聲音打岔了郭紹的白夢。楊士良道:“回稟陛下,左攸、黃炳廉覲見。”

“叫他們進來。”郭紹道。

一會兒之後兩個人就在外面叩拜道:“微臣左攸……微臣黃炳廉叩見陛下。”楊士良道:“官家叫你們進屋説話。”

“謝陛下。”郭紹打量了他們一眼,都是早就認識的人,左攸年輕一點,較瘦,臉上的表情比較淡然;黃炳廉是個中年人,眉頭間有豎紋。郭紹開口道:“你們的官職暫時不變,但原來衙門的事可以放下了。我給你們新的差事,先幹着一段時間。”左攸看起來不是很緊張,他和郭紹悉,“請官家吩咐。”郭紹道:“這裏有些奏章,每天都會送來。你們今後一段時間就到金祥殿上值,幫我看奏章。這份工作……差事你們要分三個步奏:首先,對當天的奏章進行編組編號,比如三月二十七上午組,第一、第二這樣的序號,這種事你們也可以再找幾個書吏來幫忙;其次,按編號,進行內容總結,一個標題、一段話,要簡潔、直白,比如有人奏章裏誇我如何如何,你們只需要總結內容就是兩個字歌功或頌德……”左攸聽到這裏沒忍住出了笑容,黃炳廉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

郭紹不以為意,也出微笑,又道:“這事兒你們可不能馬虎,奏章關乎國家大事,定要認真,我可能會時不時查你們寫的和原本進行對照,若是發現有問題,你們就是瀆職;也要細緻,裏面有些套話,可能隱藏着什麼規矩和暗示,你們得寫出來……當然我會將這些東西密存,不會輕易讓外臣看到。”郭紹又道:“最後,你們得把最重要的那些挑出來,提出處理意見在後面。我酌情采納。”左攸沉片刻,輕輕説道:“這不是宰相的事麼?咱們倆人就把宰相的事都攬了,政事堂的人會有説法吧?”郭紹搖頭道:“和宰相們的職責不衝突。宰相們當然會提出建議、參與決策,同時也要執行這些決策,還有幫朝廷舉薦人才的權力;而你們是輔助皇帝個人,乾的相當於秘書、顧問一類的事……意下便是,這些事大部分本來該我做的,現在你們幫忙一下,我不是就可以偷懶了?”左攸頓時笑了起來,連黃炳廉也跟着陪笑了一會兒。郭紹面笑意,心裏又理了一遍奏章的運作過程:先是通過內侍省收集,送到御案前;然後左攸等人就幫郭紹看,他就可以輕輕鬆鬆看明白;接着送政事堂,讓宰相給出處理意見;郭紹就照御書房左攸等人的建議、宰相們的處理意見作出決策……當然按照程序,如果皇帝的決策實在不妥,政事堂會送回來,讓皇帝斟酌重新下旨。

郭紹這個法子,是琢磨着明朝內閣和司禮監的制度,不過批紅的權力他還拿着,畢竟目前的新規則尚未完善。

“臣等謝官家信任之恩。”左攸和黃炳廉拜道。

郭紹知道他們這話倒是誠心的,相比在太常寺當差,或者在開封府做推官(黃炳廉),現在他們倆接觸的是國家最核心的權力決策部分……正如左攸説的,乾的是宰相的活,但凡有點抱負的人此時能不高興麼?

郭紹指着桌案上的奏章道:“從今天就開始罷。”

…酉時的鐘鼓聲在寬闊浩大的宮廷廟宇之間迴響,御書房內的諸官上前謝恩下值。郭紹也收拾東西要離開了。

他出金祥殿,便坐車去滋德殿……符二妹住在那裏,可以陪她説話、吃飯,關心一下。而且符金盞是她的姐姐,也在那裏照顧她;郭紹陪二妹的同時,也能見見金盞……雖然同在皇宮,卻只有這種時候才能見她。

滋德殿一般都是宮廷貴婦住,也是一座宏偉的建築羣,但相比金祥殿、萬歲殿只注重正大氣勢,就稍微豐富巧一些了。用膳的飯廳在西側的閣樓上,主體廳堂寬闊華麗,不過旁邊還有一個喝茶的敞殿……在郭紹看來,就像一個有柱子的大陽台。

於是三人一起吃完飯,就移步到敞殿品茶,郭紹説了一些關切的話。符金盞道:“李夫人(圓兒)也該接到宮裏來,讓她也住在滋德殿罷。”郭紹看着符二妹的肚子道:“圓兒和二妹差不多的時間,就怕車上有點顛簸。”符金盞笑道:“以前我坐過的一副大轎子,派過去接她,用人抬的就好多了。”

“皇嫂如此恩寵,圓兒可得謝你。”郭紹笑道。他沉片刻,“這陣子朝裏有些瑣事,我倒想與皇嫂説説……”金盞微微側目,周圍的宦官宮女便退避了。

此地外面是敞着的,滋德殿外面都大概看得到;裏面的飯廳裏又有人。郭紹就算和金盞單獨坐在這裏説話,也是光明正大,眾目睽睽之下當然不算是孤男寡女。符二妹也起身迴避,讓他們倆在這商量什麼要緊事。

第一卷第四百九十九章一段距離敞殿的木圓桌上擺着應季的櫻桃果子,還有兩碟半透明的糯米點心,一壺茶。那櫻桃洗淨後放在編織巧的竹籃子裏紅豔晶瑩,卻是十分好看,雖然郭紹一顆都沒吃。他正和符金盞一本正經地説着這兩天的一些國事。

郭紹説話很注意,在這裏自然放不開。他稍微轉頭,就能看見滋德殿外面的紅牆角下、上街中的一隊隊宮女,正拿着燈籠,點亮路邊的燈台。太陽下山後的光線漸漸變暗,宮裏的燈火逐次點亮;這種場面有點新奇,成片的區域緩慢地出現燈火的亮光,燈光像是在蔓延。人們都做着自己的事,但郭紹知道,那些人能看到這上面的人,正如自己能看到她們。

滋德殿建在台基上,這裏能看得很遠,西邊成片的殿宇重檐頂有浩瀚之,遠處皇城牆下還有許許多多的低矮房屋;但皇城的城牆和城樓更高,看不到外面的光景……這裏幾乎是個完全封閉的地方,一般人別説很難出去,連看都看不到外面。估摸着之後御園裏那座比較高的假山上,爬上去的話能看到宮外。

郭紹收回目光,能發現剛才吃飯的飯廳裏還有一些宦官宮女。他們雖然離得比較遠,但一定是注意着自己和金盞的,皇帝和太后本身就是人們矚目的人。所以郭紹和符金盞都規規矩矩地説話,符金盞的聲音舒緩而婉轉,那舒緩的節奏可能是為了隨時拿捏分寸,以免在人前説錯話。

夜幕降臨,燈籠下的光線漸漸朦朧又有些許曖昧,加上郭紹都忙活一整天了,此時此景很容易在疲憊中放鬆。他漸漸大膽,説道:“其實咱們在這説話,別人聽不到的罷?”

“聽不到。”符金盞明亮的目光觀察了一下週圍,微笑着説道,“陛下想説什麼?”郭紹呼出一口氣,欠了欠身,把手肘放在了桌子上,説道:“咱們有什麼法子,單獨相處?”金盞面帶笑容,笑道:“現在不是單獨相處麼?”郭紹一愣,説道:“你知道我説的,不是這樣……眾目睽睽之下。”符金盞柔聲道:“那可很難。這宮裏有上萬人,他們最大的職責是照料皇室一家的起居,每天十二個時辰,每刻都有人照看着陛下和我們。若是陛下去哪兒了他們都不知道,一定會驚慌的;若是知道你去哪兒了,你想去哪?”她頓了頓,輕聲道:“現在這種時候,你還是別急着胡來。”郭紹聽罷嘆了一氣,説道:“原來金盞在這城大內,難得見上一面。如今我也住進來了,以為離得很近,不料要靠近比以前還難。”符金盞卻看着他的臉,不動聲問道:“宮裏不是有佳麗數千,你還不滿意?”郭紹直覺這話不能亂回答,若是以為她言下之意是提醒自己恪守禮儀倫理,那就錯了;想之前的事,有一次帶符二妹進宮,只是表面上冷落了她,因為大家都有自己的本分和身份,符金盞就很不高興……可她自己大部分時候卻表現得端莊有禮,從不主動亂説話。

片刻後郭紹説道:“今天有大臣上書要給你上尊號……”符金盞也不糾纏剛才的問題,當下便饒有興致地問道:“誰先上書的?”郭紹道:“樞密使王樸。”符金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郭紹微笑道:“他們説了金盞很多好處,出身、名分、賢淑慧德,一大堆我記不清了,反正能用來褒揚婦人的東西都説了。這麼好的人,當然要上尊號。”他説罷,心下便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樣符金盞就該滿意了吧,畢竟無論什麼身份的婦人,還是願意別人恭維她説她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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