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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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高在上的御座,郭紹第二次走了上去。比起第一次,這回的覺又有所不同。他先轉過身面對大殿,撫平了袍袖,正身坐了上去,手從帶上放開,分開放到了兩側的扶手上。腦門上的珠簾還在亂晃。

這時候,下面的大臣們一起跪伏在地,三叩九拜,高呼:“陛下聖壽無疆!”敞開的殿門外,隨之傳進來更多的聲音,“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在宏偉的廟宇之間、寬闊的皇城上飄蕩,彷彿久久不散。音樂也漸漸停息了。

“眾位愛卿,平身。”郭紹儘量放緩語速,大聲説道。

“謝陛下聖恩。”一羣人像是彩排過的一樣,喊得非常整齊。

這時出來一個文官,站在上首,便開始念一卷文章。大部分話郭紹沒聽懂,有些詞寫在紙上他還能看懂,這麼念出來很難明白啥意思。郭紹看着下面,有一些很悉的人,王樸、魏仁溥、李處耘、王溥、左攸等等,但此時都好像變成了陌生人,每個人都不看對方,各顧各的舉動。

接着宦官楊士良向上位躬身一拜,郭紹沒吭聲也沒任何動作。楊士良便走上前去,展開一卷祥雲圖案的聖旨,大聲道:“詔曰……”接下來的內容郭紹倒是明白,因為這份詔書是他昨天看過,然後自己拿了玉璽蓋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幾個字。

詔書內容比較長,先是闡述登基的合法,反正是各種理由、不登基還不行的理由。接着是大赦天下,除了死罪的人都被免罪了大半;一年內減税、降低徭役。目的是新君登基,恩惠於天下。最後是封官晉爵,這是郭紹和大臣們商量過的事……比較重要的人,符彥卿從“衞王”改封“魏王”,加太師,沒什麼實質變動,只是他這個王名義上已屬受恩於新君;李處耘晉升殿前都點檢,後面的大將依次進封;潞州昭義軍節度使李筠改封“天平節度使”,治河北鄆州。

這份詔書從這個大殿上,能輻很遠;不是通過聲音,聲音在殿外可能就聽不清了,但會通過官員的人脈、國家機構逐漸輻,比如能傳播到各地官府的邸報。政令能有效地傳多遠,皇權的觸角就能延伸多遠。

但直覺上,郭紹認為皇位附近的聲音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空中輻出去。皇帝就是通過這種輻的力量在掌控廣袤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萬物。

郭紹久久沒有吭聲,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四個來歷不明的字“經天緯地”。哪些人必須傾聽這裏的聲音?自然是治下的臣民。遼國就可以不聽,甚至某些時候可以強迫這個皇位上的人聽他們的話!更遠的地方是懶得聽,因為與他們無關……輻的力量現在還很有限。

接着大臣們陸續開始上書恭賀,郭紹也臨場説一些話回應。今天的典禮還在持續,郭紹已經得知,等這邊的朝拜結束了,還得去太廟祭祀,告訴上天、大周祖上自己繼位了。

郭紹並不覺得累,一個人剛剛被億兆的人矚目重視,都會有一些體驗新奇的興奮動。

第一卷第五百零一章占卜河東潞州,一個武將急匆匆地走進軍府內,在門口説道:“稟主公,使者已過澤州,明天可能就到了!”使者便是説東京派來傳聖旨的官員,聖旨什麼內容,李筠已提前知道……那詔書在皇城裏當着數千人念,又頒發到各衙門,李筠想不知道都不行。此時他正蹲在上方的位置,便頭也不抬地説:“我知道了,你下去罷。”

“喏。”武將抱拳時,伸了一下腦袋往這邊看。可能是好奇上面兩個人在作甚。

李筠蹲着,對面還有個穿袍服的老頭也蹲着,是他的幕僚。中間放着一隻銅盆,裏面很多木灰,老頭兒拿起一把刷子,在裏面仔細掃了一會兒,便看到了一塊被燒裂的烏龜殼。

“這玩意管用?”李筠皺眉問道。

幕僚道:“古之殷商就是用龜甲占卜,數百年都是如此,必定有可信之處。”李筠一臉質疑地盯着龜殼上的裂紋,問道:“那你給看看,是兇是吉。”幕僚在那裏瞧了半天,又是琢磨又是查書,許久後説道:“兇。主公不宜妄動,否則兇險無比。”李筠搖頭道:“你這東西,我還是覺得很荒謬。”幕僚捋了一把花白的鬍鬚,淡然道:“荒不荒謬,主公心裏應該有數了。”

“哦?”李筠饒有興致地看着幕僚的臉,“你倒是説出個不荒謬的道理,這龜殼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幕僚道,“選殼、放炭、點火都是主公親自動手的吧?”

“那又怎樣?”李筠搖頭道。

幕僚道:“此前拿了很多龜殼,主公選哪一塊、放多少炭、從何處點燃炭火,任何一處不同,都會讓裂紋成不同的紋理。可龜殼最後就這個樣子,那便是註定的宿命。”李筠還是搖頭:“我非有意與仲先生過不去,可你這玄虛之説,實在説服不了我……你並未告訴我,這龜殼和我的事,怎麼能有干係?”幕僚也不生氣,淡定問道:“水為何往下?”李筠愕然。

幕僚又問:“月星辰為何輪換升起?”李筠:“……”幕僚捋了一把鬍鬚:“天地鴻蒙,有一樣東西無所不在。”他轉頭,用手推了一條凳子,“哐”地一聲倒了,説道,“凳子倒了是果,因是我推了它。佛家更將這種因果報應説得更玄,今生的苦,因前世造了孽……這些都不對,老夫夜觀星象,多冥思,認為這世間萬物,有一種並非因果的干係。大到月星辰,小到這副龜殼,冥冥中都息息相關;所以老夫飽讀聖賢之書,仍願用龜殼來占卜。”李筠聽得糊糊,覺得好像有點道理,但好像是打胡亂説,隨口問:“就算你説得對,確實有個什麼干係……但你怎麼知道是什麼樣的干係?”

“忘我。”幕僚淡然道,“心誠則靈。”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男子走到門口,拜道:“兒子拜見父親大人。”李筠轉頭問道:“何事?”但見李守節不答,他便伸手招了一下。幕僚見狀,起身作揖:“在下先行告退。”李守節走上前來,在李筠耳邊悄悄説道:“韓重贇求見。”

“帶他到內室。”李筠站起身,再也不管地上的盆和龜殼了,徑直從牆邊的門走了進去。不多時,韓重贇便進來拜見。

寒暄罷,韓重贇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郭鐵匠已明目張膽地篡位稱帝,李公此時不起兵更待何時?”李筠沉不已。

韓重贇急道:“在下剛聞知,郭鐵匠讓李公前去河北,這是調虎離山計,何況那地方東面是海,三面重鎮環繞;李公真去了,施展不開,近處又沒援兵,郭鐵匠那時再對付李公,如何是好?趙兄送信來,給您出了個主意,一等東京來人,李公便擺出太祖的靈位,哭拜訴説當年太祖之恩,天下都贊李公忠義!”李筠道:“可郭紹認的也是太祖先帝,我這麼哭,是不是有點牽強了?”

“不牽強!”韓重贇正道,“太祖在病榻前制定的是先帝(柴榮),先帝傳位其子,郭鐵匠算是什麼人?”李筠一臉愁苦道:“方才我請了一個高人用龜背佔了一卦……是兇卦。高人進言,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韓重贇聽罷臉上一陣搐:“李公英雄一世,那玩意也信?我知您懼於軍實力,心有猶豫……”

“你莫要我。”李筠不動聲道。

韓重贇道:“李公勿憂,您這邊一起兵,北漢大軍便以盟友的名義,堂而皇之南下增援李公;不僅如此,遼國也答應出兵攻河北策應李公。大事可舉!”

“遼國現在能出兵?”李筠冷笑道。

韓重贇道:“傳言遼國主昏庸,但幽州南院大王手握熊兵,願意就近南下助一臂之力。李公若不信,立刻派人去河北那邊察探,此時遼軍應已出動!”

…河北易州城西北二十里,真的有無數的遼騎出現在了拒馬河岸。

河面上搭建了很多浮橋,騎兵直接跑馬過河南下,遼軍如洪水一般蔓延過河。北岸的平原上,不僅有遼騎,還有不少步兵列陣,那些是遼軍的僕從軍,主要是奚族人,也有一些女真奴隸做雜兵。

遼軍長驅渡河,完全沒有遇到抵抗。

一員披着斗篷帶着皮帽子的大將在前呼後擁中策馬來到河邊,他看着河岸的無數人馬,又望向東邊,用契丹語問道:“易州城還沒動靜?”部將道:“剛才探馬回報了一次,易州城的人馬龜縮在城裏,正在加固城防,不敢出來戰。”大將伸出手指,笑着捻平鼻子下面的“美”鬍鬚,大聲道:“就算他出來,英勇的契丹勇士也能把他打敗!”部將附和道:“契丹人是狼,蟄居在雪林裏許久未出,也是兄猛的野狼;漢人是羊,只能躲在羊圈裏,簌簌地發抖。”

“哈哈……”一眾遼軍將士聽罷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

第一卷第五百零二章一夜化為烏有拒馬河以南就是大周地界,東邊有雄州、霸州等重鎮;西邊就是易州。易州南下是定州……趙樹原就在易州和定州之間。

趙樹原這地名大概就是因為這地方很多户都姓趙。趙虎便是這村子裏的一個十八歲的壯實後生,他是這户家的獨苗,爹孃早就想給他成家立業了,也有不少媒人來説,但趙虎一直不願意;他想着的是同村的徐二孃。

過陣子就找人去提親。趙虎心裏琢磨着,跟着他爹從院門走進自家院子。父子倆都是瓦匠,上午剛剛去幫人蓋瓦回來,便在院子裏澆水洗手臂。不一會兒他娘端着水走出來,趙虎便把一袋銅錢拿出來,説道:“娘幫我放着,俺湊夠錢要買馬。”他娘嘀咕了幾句買馬有啥用,還要費糧食,接着又嘮叨起兒子該成家了云云。

趙虎笑道:“娘還擔心俺找不到媳婦?俺要找徐二孃!”

“明我問問你三嬸。”他娘便言語了一句。

趙虎忙道:“先別急一時,等俺買了馬!”他説罷看着院子裏去年新修的大瓦房,還有土夯的矮圍牆,站在那裏頭也不回地説:“得些花花草草種在牆後,院子裏也要栽兩顆桃李樹。一開,全是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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