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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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需觀望對峙,消耗糧草。臣以為遼軍撤軍只是遲早的事。屆時大周再兵不血刃招降收復代州等地,佔領河東全境!”郭紹聽罷非常贊同王樸的謀劃,立刻説道:“善!”王樸道:“以陛下旨意,老臣稍後便以軍府之令,向李處耘下達軍令。”郭紹現在在軍政上的處理程序,權力很集中、缺乏制衡,但效率很高。就像這樣一件軍國大事,王樸提出來,郭紹的態度很明確,連聽別人的意見也省了,當場就能決策,並通過幕府“前營軍府”立刻執行。這種制度在戰爭時期很有用,但弊端也很明顯,假設君主的控制力不足,王樸又想以公謀私經營黨羽,就太容易了(當年周太祖時期的樞密使就是權力過大、缺少制衡,想要挾制太祖)。
郭紹也認為晉陽城破後,不再需要大規模的戰役。有些時候他覺得,戰爭就是一種勢,所有人都會順勢而為……正如王樸判斷的,敵人和北漢殘餘會順應怎樣的勢。
就在這時,王樸又看了一番眾將,説道:“大周軍不是懼怕遼軍,只不過現在在河東與遼軍大戰,得不到戰果和好處。河東已是我朝囊中之物,既無法通過大戰開疆闢土;遼軍也已控制忻口、雁門等關隘,又是馬兵為主,咱們就算贏了也很難斬獲多少。
無利可圖之戰,最好的選擇是不打。要與遼軍作戰,不如選擇幽州!”眾將聽罷頓時動容,一時間開始頭接耳議論。
王樸又道:“臣不是説現在就攻幽州,北伐尚需年月準備。”郭紹一時間心裏也蠢蠢動,他是從先帝剛登基時期就在周軍
軍中效力,想當年高平之戰,皇帝率
軍主力親征,與北漢軍
戰雖然贏了、但贏得很吃力,起初差點大敗;再看現在,柏谷與楊業的野戰,以及攻佔晉陽,打得都十分順利……郭紹不由得認為,現在的周軍
軍,戰力比幾年前有較大提升。
收復幽雲十六州。這對任何中原人主都是一件既有誘惑的功業!
但是,先帝北伐時,在幽州南部大戰,郭紹也認識到了遼軍的強大。這事兒仍舊不能輕敵。
這時王樸又上呈了一份奏疏,是善後北漢國全境、安民、駐軍等的詳細條呈。郭紹也不怎麼上心,一則他相信王樸等人完全能處理好這些事,二則他此時心裏被更大的誘惑引了注意力,便是幽州。
郭紹大概看了一番主要的駐軍之事。王樸建議,晉陽的降兵要調離“龍城”,然後從內地調人馬駐守晉陽城防,並分化兵權、從朝廷委派文官掌主要權力……晉陽駐軍只為了防守,不再承擔出兵進攻的職責。
郭紹大概認可王樸的主張,這個主張主要就是為了削弱晉陽的軍事能力……主要這城池很雄壯,進可攻退可守,若讓其實力坐大,確實有點不好控制。削弱之後,再收回河東諸地的控制權,晉陽不能控制外圍諸地,也就得不到資源坐大實力。
諸將又説了一些具體的事。郭紹便一掌拍在椅子上,站了起來:“今天議事到此為止,王使君和左攸隨我進後堂,別的人散了。”眾人也躬身侍立在堂中,説道:“恭送陛下。”郭紹招來王樸等二人先私下商議,讓他們幫着評判收復幽雲十六州的可能。
王樸提醒道:“晉陽大捷出乎意料,但幽州不是晉陽,咱們切勿乘勝而驕,不能輕視遼國的實力。”郭紹一本正經地點頭,虛心道:“王使君提醒得是。”王樸這個人説話很有講究,一般不會阿諛奉承,每次一定會説一些“逆耳”的直言,但那些直言並不會讓郭紹惱怒,反而會有種親近之;而且郭紹揣測,萬一一件事真幹砸了,王樸也給自己留了後路,畢竟早就提醒過上位者,作為一個輔佐君王的重臣並未失職。
第一卷第五百八十二章等你很久了楊業呆在府中沒出去,府上最忠實的老奴説道:“這幾天俺在街上打望,外頭全是兵馬,可又談不上兵荒馬亂,未有縱兵燒殺劫掠之事。只是街面上比平素更蕭索了,百姓可能怕那些武夫,一般不敢出門。”楊業不動聲地點點頭。
老奴降低聲音,沉聲道:“不過繼宰相郭元為被逮之後,俺聽説馮府也被抄了……”楊業沒有驚訝,只是神情更加凝重。
老奴道:“罪名是臣誤國,這些人巧言
惑國主,將國主和河東百姓陷於不義,深受戰亂之苦。”楊業忍不住説道:“至少我清楚馮進珂,他一向都是國主心腹忠臣,很得信任。”
“唉。”老奴嘆了一聲。
楊業隨即離開了茶廳,向內宅走去。
他一直在捉摸,周國朝廷專門派細作到府上來,應該有勸降之意;不然攻滅了國家,直接抄家逮捕就行,就像馮進珂的下場……不過若是按照“罪過”來看,楊業比馮進珂還重,柏谷附近的第一場野戰,他主帥、也是方略的主要策劃實施者;防守晉陽時,也是身居要職。
不過另外還有一層關係,楊業的正室折金花是西北靜難軍節度使折德扆之女,兩家祖上就有情,如今又有聯姻。
折德扆是歸順大周的地方節度使。據説大週數年來陸續收回削弱了節鎮的實力;但西北邊陲不一樣,那邊當地有異族等複雜問題,又遠離中樞,朝廷控制力較弱,目前周國朝廷動起來很費事。
周國皇帝要是對付了楊家,勢必得罪折家。這也是世道上高門大户願意聯姻的緣故,牽扯一廣,在倒黴之時能讓對手投鼠忌器……但僅僅如此,周國朝廷會忌諱得罪折家,不過一定要做,也無所畏懼。折家就算離心,卻不是東京朝廷的對手,不會願意因此就冒滅族風險謀叛朝廷。
楊業走進了紅鶯的廂房,紅鶯腿腳不好,一般都呆在屋子裏、現在也在。她上來客氣地作了個萬福:“恭楊將軍。”
“嗯。”楊業如同往常一樣應了一聲,微微提起袍服下襬,跨進門檻。他的目光從紅鶯臉上掃過,比較以前她温軟甜的討好態度,知道她已經明白:事情真相相互都已知情。
兩個親近的人,實在很難掩藏真實的內心,時間一長,只要對方有一點情緒波動都能讓對方很容易覺到,完全不用費多少心思。
但楊業一直沒有揭穿,更沒有因此待懲罰她。以前他心裏有怨氣,任何人發現事兒一開始就出自騙局,都不會很好受,至少會對這個女子不滿;但是他也很清楚紅鶯是周國朝廷的人,他不想得罪大周國的人,同時也明白,周國主這麼做是看重自己。
現在,楊業更不願意得罪這個小女子……國家已經破亡,自己的身家命如何不過看對方的一句話。他不為自己着想,也會為楊家
小考慮。
“晉陽多戰亂,現在外頭兵荒馬亂,紅鶯沒有被驚擾吧?”楊業道。
這句簡單的關心話,立刻讓紅鶯的神情一變,一言不發地搖搖頭。這時楊業忽然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話裏意好的跡象多了點……他再次確定一個事兒:兩個親近的人之間,確實難以隱藏什麼,一個人不可能每一刻的言行都深思
慮,總會有跡象。
果然紅鶯忽然開口,帶着幽怨的口氣道:“你需要我時,才會對我好……”楊業愕然一語頓。
紅鶯又低聲道:“不過我喜歡你這樣。”楊業本就不是個話多的人,除非説兵事,他便不再吭聲了。
紅鶯靠近過來,輕聲道:“要不我幫楊將軍聯絡上峯,説不定你還能見到大周皇帝。”話都説到這份上了,連紅鶯一個女都清楚再無偽裝的必要,楊業也不辯解,他皺眉沉
片刻道:“再等等,人不能太沉不住氣。”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奴婢走到門口來,語氣急促道:“總算找着阿郎了,周國人來了!”楊業微微一驚,但還是坐着沒動,問道:“來的是什麼人,大概是做什麼來的?”
“奴婢……不知道。”那奴婢漲紅了臉。這丫鬟見識低,不過內宅男僕又不能隨便進來。
“我去看看。”楊業站了起來。
“楊將軍。”紅鶯喚了一聲,她的聲音有點異樣,“萬一遇到了什麼事兒,彆着急,妾身會設法救你。”楊業止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覺得心裏微微有些觸動……他分不清真假,但也尋思自己雖然對這娘們不怎麼好,也算不上不好,時間一長又有肌膚之親,情總是有的吧?
人們大概就是如此,明明一開始是衝着各自所圖來的,紅鶯是細為了勸降,楊業是給自己留條後路;而且一介來路不明的婦人,在他眼裏並不重要,不過到頭來,他心裏還是微微有點動盪。
“謝了。”楊業隨意地拱了一下手,大步走出廂房。
他一見到來者,就立刻判斷不是什麼危險。因為來的人是個文官,連隨從都是布衣沒帶兵器的。文官徑直説明了來意,大周皇帝召見楊業,過來傳旨。
楊業換了身圓領袍服、帶上幞頭,然後才隨大周官員前去皇帝行轅。
皇帝住的地方在一座縣一級的普通官府院子裏,楊業沒見到文武大臣,徑直被帶到了後堂。一進門,便見裏面只有兩個人,一個身穿紫舊衣年輕漢子端坐在正上方,下首几案旁坐着一個老瘦的文官。
進屋的人躬身道:“稟陛下,楊將軍已奉旨覲見。”楊業走了進去,先跪又膝,然後跪伏在地拜道:“罪將楊業,叩見大周皇帝。”
“楊將軍,我等你很久了。”郭紹的聲音越來越近,是從座位上離席親自走過來了。楊業雖然見面就跪了,不過表現還算不卑不亢,在他想來,自己是大漢國之臣,但國主都死了、國家也滅了,中原皇帝尊崇的地位擺在那裏,跪拜也合乎禮儀……這也讓郭紹十分欣,説話的語氣就聽出來。楊業就不想殉國,當然不願意當面忤逆大周皇帝。
郭紹走到他的面前,一雙大手實實在在地扶住楊業的胳膊,往上一提,力氣很大!他一面説道:“快快請起。”
“罪將謝大周皇帝。”楊業沉着地應答,順勢從地上站了起來。
郭紹又賜楊業坐在那文官的對面,楊業不知那人是誰,不過也不忘抱拳道:“失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