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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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二十來個文武重臣紛紛側目,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臉上,盧多遜頓時動萬分,臉上一陣發燙,當下便
了
膛,鼓起一口氣穩穩地從正中走進明淨亮堂的殿內。……郭紹看着蓬頭垢面的官,不
回頭看了一眼牆上大地圖上西北邊的空白。盧多遜走上前來面對御案跪伏在地,高聲道:“臣奉旨前往瓜州,今
回朝向陛下覆命。”
“盧愛卿快快請起。”郭紹道。
“謝陛下恩。”盧多遜站了起來。他完全不顧身上髒兮兮的布衣,當眾便解開帶,拉開外袍。眾人紛紛側目,一聲不吭地看着他。平素要是在面聖時衣冠不整、舉止失禮,還可能被朝臣彈劾,但此時沒人説他半句。
盧多遜接着撕開了內衣上縫死的一個口袋,從裏面拿出一個皮袋,然後把裹成一卷卷的紙從裏面一張張地掏出來。
雙手捧起道:“臣在歸途遇到兩次劫掠,臣……”説罷他的聲音竟然哽咽了,“這是河西西域諸地的地形、諸部記載,臣只帶回這個……”宦官曹泰走上前,小心地拿起那些紙,返身放在御案上。
郭紹道:“什麼人劫掠朝廷使臣?”盧多遜道:“先是甘州回鶻,後是黃河西岸項人。”他頓了頓又道:“臣去歸義軍的路上很順利,不過河西那地方晚上很冷,凍死了幾個人。在瓜州見到了歸義軍節度使曹元忠,曹元忠在瓜州東郊設禮朝拜,奉陛下為主,接受朝廷冊封西平侯、校檢太尉、歸義軍節度使。
曹元忠禮遇厚待臣,獻西域、河西圖,並良馬二百匹進貢。臣在瓜州逗留尋訪多,又寫下沿途所見所聞,便想盡早返京覆命。
途徑甘州(河西走廊中部地區),被回鶻截留。後曹元忠送行的人給了錢財,臣等終於得,人馬儀仗完好無損。”諸臣聽罷議論一番,都説回鶻人還算留情面,又問盧多遜怎麼這幅模樣回來,又有人問馬呢?
盧多遜向左右一拜,説道:“倒不是回鶻人有禮數,實在是看在曹元忠的面上。以前甘州也是歸義軍的轄地,被回鶻人奪走了,歸義軍與回鶻人打了很多仗,新仇舊怨很多;不過曹元忠執掌歸義軍後,與各族諸部聯姻好,這些年關係好了,彼此財貨商貿往來極多,所以回鶻人會給曹元忠的面子。”郭紹聽罷點點頭,見旁邊有翰林院的官兒在奮筆疾書記錄。
盧多遜又道:“臣等東返,在黃河岸邊,忽然遇到了項人騎兵。臣叫嚮導向解釋咱們是大周使臣,只是路過此地。
不料那項人聽咱們是大周使臣,
本不給
涉商量的餘地,二話不説就拿着兵器衝上來。臣的隨從和歸義軍護衞拼死抵抗,然寡不敵眾。臣顧不上歸義軍進獻的良馬和儀仗,一心保護着圖紙強渡黃河,過河之後只剩下隨從狄方一人……”魏仁浦惱道:“中原雖多年戰亂,但在諸部心裏仍有威望。那些
項人明知戰馬是給天子的貢物,竟敢明目張膽殺人掠貨!”郭紹也暗自嘆了一聲,心有自知之明,此時的中原王朝,多年不能涉足西面,對各族諸部毫無影響,還有多少威信?
盧多遜道:“臣一路奔到涇州,才得知原來項人很仇恨漢人……皆因靈州的朔方節度使馮繼業(河套地區)殺兄奪位後,一改態度,常年對東西兩面
項人燒殺劫掠,讓
項人十分仇恨。難怪
項人知道咱們是大周使臣,上來就殺。”王樸拜道:“
項人主要聚居在夏州等五州之地,黃河河套地區也有
項人部落;襲擊盧使君的應該就是河套
項人。夏州
項主要是拓拔部落,已改姓李,一向受中原封官晉爵;現在的首領叫李彝殷,先帝(柴榮)給他加官太傅、中書令,封西平王,名義上歸順大周,平素也鮮有生事……不過夏州
項着實是隱患。”郭紹忽然意識到,西夏國應該就是這個地方!
他當下一面翻看盧多遜進獻的卷宗,一面聽盧多遜講述沿途見聞。
郭紹嘉獎道:“我族祖披荊斬棘開疆闢土,實為不易。盧使君此行不畏艱難危險,重新打開了我朝對河西、西域的視野,作用重大。咱們便需盧使君這樣的人,方能重振昔威名。”第一卷第六百五十章祖墳冒煙郭紹拿着盧多遜進獻的東西,退至養德殿。
此時養德殿內,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正雙手捧着一隻硯台。等郭紹要蘸墨汁時,她便能及時地舉起硯台,伸到他的手邊。因為她時刻都注意着郭紹最細微的一舉一動,能判斷他何時需要什麼。
這婦人便是李尚宮,她的淺紅長裙下墜在地板上,蓋住了下半身,腿是跪在地上的。她雖然沒敢一直盯着郭紹的臉看,但眼睛餘光一直觀察着郭紹的神
。郭紹十分專心,眼裏只有面前的圖和擺在旁邊的皺巴巴的紙張,對所有的事都視而不見。
李尚宮手臂都軟了,膝蓋也跪得生疼,但又有另一種讓她很愜意的覺。她愛看郭紹一臉認真專注的模樣兒,他身上有一股氣息讓李尚宮覺得很好聞。
她時不時還小心地偷看着郭紹畫的東西,有山有河的線條,李尚宮瞧得不太懂,但知道郭紹在琢磨着天大的事……反正和宮裏頭那些斤斤兩兩的瑣事全然不同。她心裏在仰視郭紹,又覺得他很費心力、莫名生出憐愛之心來。……就在這時,郭紹側目看到了李尚宮,愣了一下道:“你跪着不累麼?快起來。”李尚宮口道:“妾身心裏願意服侍陛下……”她説罷臉上頓時一紅,輕輕側頭。郭紹順着她的目光,旁邊還侍立着三個男人,王樸、李谷、左攸。不過他們都一本正經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
郭紹把筆放在硯台上,説道:“盧多遜立功不易,讓他做客省使,到內閣書房來,增一員輔政;客省使昝居潤改工部侍郎、仍兼領軍器監,也到內閣來,再增一員輔政。”左攸忙道:“喏。”另外倆人沒吭聲,因為內閣這個機構是郭紹不久前才增添的,還沒形成正式的格局,現在不知歸什麼衙門管,反正樞密院和政事堂都管不着。
郭紹沉片刻,又道:“我想讓左攸改禮部侍郎、黃炳廉補刑部侍郎。李公(李谷)在政事堂問問,若是大夥兒都覺得沒什麼不妥,便把這些事兒辦了罷。”李穀道:“臣遵旨。”左攸急忙跪伏在地,拜道:“臣謝陛下恩封。”郭紹道:“政事堂一直缺人,諸公勞累過重。你們二人平素幫宰相們做些事,也是好事。”他又道:“這圖還要修一番,你們明
再來。”三人聽罷拜道:“臣等告退。”他們出了養德殿,方走到一段廊道上,李谷便打拱道:“恭喜左侍郎高升!”左攸忙拜道:“哪裏哪裏。咱們該恭喜黃輔政(黃炳廉)才對,黃輔政着實是高升了。下官本就是太常寺少卿,改禮部侍郎,也就算平職調任,哪裏能受李公賀喜……”王樸仰着頭,在前面冷不丁地説道:“就差個同平章事。”左攸頓時住了嘴,看向李谷時,李谷面
微笑,不再説話。
三人繼續往前走,左攸在心裏不斷琢磨,剛才皇帝輕描淡寫的一番安排,着實大有深意……正如王樸所言,左攸和黃炳廉以內閣輔政兼領六部侍郎,若再加一個同平章事,與宰相有什麼不同?皇帝似乎一開始就是把他們倆當作宰相來安排的。
郭紹也確實需要宰相。
馮道死了以後,朝裏就剩三個宰相,王溥、李谷、範質,範質還時不時就給皇帝找不痛快。宰相又不能隨便拽個人就能上,一般人統攝不住百官。
要增補宰相,像左攸這樣得皇帝信任,又在內閣知奏章、政務的人,確是最好的人選。
左攸想到這裏,目光更加有神。不過他還是一臉謙遜嚴肅,努力剋制着不把自己興奮的心情表出來。左攸心道:要做宰相的人,當然要喜行不
於
!
封侯拜相,世人做夢想得到的東西。左攸想着自己幾年前還是個不入的小官,如今二十幾歲就要拜相,一種祖墳冒煙的心情難以描述。
這時王樸忽然回頭道:“今上勵圖治,國家如旭
東昇,諸位想成青史名臣,正遇上了好時候。”
…
…
趁着外臣離開養德殿,李尚宮不知從哪裏來了一碗銀耳紅棗湯。她一面拿着銀勺攪拌,一面輕輕吹着湯。
郭紹坐在榻上正在沉思,暫時什麼也沒幹。卻在餘光裏瞧見了側後的李尚宮輕輕嚐了一口湯,然後端了上來。她的臉頰一紅,不動聲地把碗輕輕轉了個方向,把她喝過的地方對着郭紹端了上來。
郭紹佯作不知,不過抬眼看了她的臉一下,只見李尚宮故作若無其事、臉蛋卻紅撲撲的。
這婦人已經三十來歲了,卻做些小動作。不過郭紹並不反,反倒覺得很舒心輕鬆。雖是主僕關係,朝夕相處卻有種在家裏被姐姐照顧一樣的
受,這讓郭紹十分受用。
李尚宮長得也不算很漂亮,好像宮女們也不怎麼喜歡她。不過郭紹倒看她很順眼……其實對一個女人悉之後,只要不是太難看,長相併不是特別重要。
郭紹端起來,看着那細白緻的碗口,殘留着一點淡淡的胭脂紅,便把那位置放在嘴邊喝了一小口。然後留心看李尚宮時,她抿了抿嘴
拼命忍着沒笑出來。
郭紹也不點破,拿起純銀勺子在碗裏攪了兩下,發現裏面的棗子竟然剝過皮、去過仔,這也真夠不容易的,得非常
細。
銀耳湯,郭紹原本再悉不過的東西,後世路邊三兩元一碗隨便喝!但是在這裏,妥妥的奢侈品,據説比黃金還貴。
他當下便説道:“叫宮裏的人,以後別給朕這種東西了。再貴的東西,吃了也不能多長几斤贅
,國家要花錢的地方還很多。”李尚宮微微有點委屈,道:“陛下……妾身謹遵陛下旨意。”她又道:“妾身雖然不懂陛下畫的是什麼,卻覺得陛下辛苦……心疼陛下哩。”説罷把頭伸過來看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