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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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紹在驛道上碰見了高彥儔的人馬,面一羣人紛紛下馬彎
抱拳執禮道:“恭
陛下!”
“免禮。”郭紹道。
高彥儔又不動聲道:“下雨天寒,末將請陛下將息龍體。”郭紹點頭應付了一下。他身穿甲冑騎着馬,頭上沒有遮掩。雨雖然下得很小,時間一長也浸透了盔甲衣衫,頭盔和板甲上佈滿了水珠,帽檐下凝聚在一起的水珠時不時往下滴在臉上,涼意十足。
郭紹的臉不太好,話也很少,只説道:“帶朕看看建城的工事。”他的音
很低,不過吐字比較厚重,聽起來倒也叫人踏實。
“喏。”高彥儔抱拳應允,轉身上馬。
一行人緩緩騎馬向河岸的一片工地走去,郭紹座下的黑馬甩了甩頭,把水珠甩得飛到空中。滿地泥濘,馬兒似乎也在表示不滿。
高彥儔指着前面的一眾百姓,將他們的來歷緣由説了一通。
郭紹聽罷稱讚了一句,又道:“也得謹防細混入其中。”高彥儔道:“末將已有提防。”一行人繞城一圈,修建的城牆周長並不長,許多民壯正在冒雨運土,一些人抬着木舂在土牆上吆喝着使力。
接着人們來到一處地形較高的山坡上。一個工部官員下馬來到郭紹馬前,將一幅圖紙呈送上來:“陛下所見城牆很小,這是臨時的工事,皆聽從軍府的安排。”郭紹拿着圖看了一番,又眺望面前的工地。
實際上現在修的不是城牆,只是一道土牆,再以壕溝在外,僅僅算是臨時的防禦工事。因為馬上要進入冬季了,建造城牆更加困難,時間也不夠……遼軍可能在冬季主動進攻,現在的準備便是為了冬季的防禦;有個地方立足,囤積糧草和兵馬。
等站穩了腳跟,才會重新在工事外面築城。已經設立了行政建制,津州城遲早會建造起來的。
郭紹回顧左右道:“土牆工事要趕緊建立起來,高將軍定要多派斥候在四下巡視。你們這裏離涿州最遠,若是耶律休哥前來襲擾,多半會選擇津州為目標。”高彥儔等忙拜道:“臣等謹遵聖旨。”郭紹遙指濛濛細雨中的遠處,又道:“等主城工事建起來,鄉軍會增援津州,在東北面圍繞城池建堡壘,以錯兩層部署,作為預警和外圍攻防支點;劍南軍主力坐鎮中心,保衞糧倉。又有後方
軍
騎為援,可保津州安危。”大夥兒紛紛附和一番,稱皇帝運籌帷幄云云。
“駕!”郭紹輕踢馬腹,從山坡上衝下去,眾人見狀也紛紛跟隨上來。
郭紹進入工事區巡視,他瞧得十分仔細,連廁所和排水渠都有詢問。還有軍士和民夫的伙食、冬衣、住所等等。他來到一個草棚廚房裏,從竹筐裏拿起一塊麥餅,撕了一塊嘗。
高彥儔急忙找了一條木凳上來,請郭紹上坐,於是皇帝便在一個草棚裏,一手拿着一個麥餅,一手拿着一樹枝,在泥地上一面畫一面講述軍府設計的戰法。
諸將圍在周圍聽着,時不時議論幾句。
就在這時,聽得外面有人説道:“陛下在房子裏面。”老將覃石頭便帶着一員傳令兵走了進來,傳令兵雙手呈上一份奏報。郭紹將麥餅放在案板上,拿起奏報一看,説道:“幽州得到消息,遼國南院換人了,蕭思温官復原職,接任南院大王。”眾將紛紛嚷道:“蕭思温乃陛下手下敗將!”
“這廝非陛下對手……”郭紹不置可否。當年先帝北伐,郭紹在涿州確實曾大敗蕭思温;但今年初攻幽州時,他發現蕭思温很會收集消息,有針對地部署城防,並且行之有效。
郭紹沒有打擊眾人的信心,由得他們鄙視蕭思温;不過心裏對此人並不輕視。郭紹沒見過蕭思温,但從戰陣上兩次接觸看來:蕭思温用兵不如遼國名將,對特定戰場的嗅覺和經驗都不足,但對大局形勢的把握卻非一般武將能比,而且比較開明,能夠極快地學習改變方略……聽説遼國皇室只和蕭氏聯姻,而且蕭氏是指定的宰相之族,難怪謀略更勝其他契丹人一籌。
收了奏報,郭紹若無其事地繼續巡視此地。
幾天時間,他帶着騎兵沿拒馬河一線走了一個來回,重點實地看了兩座城池的工事建造。十月初回到了軍駐紮的涿州城。
進涿州城後,偶然之間,郭紹認出當年“陸神醫”家的房子來,那座小院居然倖免於難,至今仍在。當年郭紹還是武將時,在這院子裏諸國。
他側目觀望,發現院牆裏晾着衣服,應該有人居住……但肯定不是陸家的人,陸神醫已故,陸嵐現在在東京。
物是人非,郭紹一時間倒驀然生出一絲慨,默默地路過此地。他想起陸嵐求他的事,果然蕭思温到幽州來了,卻不知帶了家眷沒有。
風雨裏在泥濘難行的路上奔波數,郭紹徑直回了行宮。
涿州比起中原、江南的都市相距甚遠,但總能找到比較好的房子作為行宮。郭紹沐浴更衣,到了卧房消停下來。
外面還下着小雨,郭紹想起那些工地,不小聲罵了一句:“鬼天氣!”內宅十分安靜,遠遠地能看到一些披甲帶劍的侍衞在屋檐下慢慢地走動,他們二人一組,默默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卧房近處,只有宦官王忠和老將覃石頭。
郭紹沒帶京娘出征、已慾許久,但此刻依舊沉靜不下來,便是沒法幹別的事,來回踱了一陣還是走到地圖前琢磨軍務。
“相比耶律休哥,蕭思温更趨於保守。”郭紹彷彿自言自語地説。
王忠適時地附和道:“陛下所言極是。”郭紹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沉思許久,有一種直覺湧上心頭:遼軍冬季會發動大規模反擊!
很多時候,郭紹都憑直覺,正如箭的準頭憑的是
覺一樣。那是一種微妙的東西,判斷力沒有多少理由,卻很相信其可靠
……但最近的心境不太好,他從冥冥中捕捉到這種直覺,卻無法自信。
或許,可以如此推論:如果遼軍要用輕騎襲擾,耶律休哥用兵比蕭思温更好;而在這種時候忽然換上蕭思温,可能是在積蓄着什麼大的動靜!
郭紹抬起頭看着窗外,細雨極低的聲音讓周圍顯得更加寧靜……仿若死寂。
是的,這陣子拒馬河北線大周軍動靜極大,遼軍卻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到叫人不相信遼人會坐視不管的地步。
暴風雨前的寧靜。
郭紹看向覃石頭:“兵曹司的人由你聯絡,有什麼消息得立刻讓我知道。”覃石頭忙道:“末將遵旨,在兵曹司易州分司放了幾個兄弟,有啥事很快就能知道。”郭紹又道:“最近上京那邊或許會有消息報來。”覃石頭不明所以,有些敬畏地看着郭紹……好幾次郭紹預見一下小事,覃石頭都發現説得很準,但覃石頭並不能想通皇帝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遼國要在冬季動員大軍南下,現在可能就在各地開始聚兵了,這種動員規模很大,只要在上京的人用眼睛都能看出一些跡象來。
郭紹腦子裏一門心思想着諸事,勞累疲憊了幾天卻睡意全無,神一直處於緊張亢奮的狀態。他有點擔憂、擔心萬一什麼地方出漏子;又有點期待,每度過一場較量,都能讓整個佈局前進一步!於是顯得有點急躁,巴不得快點看到即將到來的結果。
他長吁一口氣,回過神來,周圍平靜無事,時間仍舊一點一滴地緩慢逝着,從容不迫,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第一卷第六百九十四章可記得醉紅樓朝陽的光輝讓東京泛上一層光,温和的陽光穿透初冬的薄霧,灑在萬物景
之上。寺塔上黃銅鐘在敲擊中左右搖擺,金黃的顏
泛着金屬的光澤。
汴水河邊的街面上,除了城池居民,這幾常見軍士。鄉軍休整後陸續被召集到東京集結、近期便要北上河北前線,有的比較近來的早,閒來無事便進城四處觀賞東京風貌。
張家兄弟也與三五成羣的將士在街上閒逛,他們穿着五軍都督府發的戎服,沒帶兵器,只是進城看看熱鬧而已。
“夏時節更美,現在花兒柳枝都調了哩。”一個士卒説。
但在張大眼裏,現在也很美。彎彎的河、清
的磚地,
拔的七級浮屠、亭台、樓閣隨處可見,有秀麗亭子,也有薄霧中巍峨的內城城樓。天氣有點冷,這裏的人卻仍舊非常多,車水馬龍的熱鬧勁,比過節還高興……相比那破敗匱乏的村子,東京彷彿是在天上另一個世道。
就連地上的落葉,張大都捨不得拿靴子去踩,路上非常乾淨,樹葉也不沾泥土。
他不是第一次進東京,多年前來過一次印象也很深,受和這回全然不同……當時穿着襤褸的衣裳,渾身髒兮兮的,畏縮地靠着角落低頭走路,和街上的一比,他會不自覺地覺得低人一頭,
本抬不起頭,而且擔心官差趕他們。
但現在不同,張大等人儘可昂首地東張西望,盡情觀賞皇朝都城的美景。不會有人瞧不起他們,實際上他們很快習慣了被百姓敬畏的目光,這時代武夫是特別的存在。
而且上頭的將領不斷告訴他們:兄弟們是官家的人!兄弟們保衞官家,東京城和整個天下都是官家的。
張大沒頭沒腦地説道:“上陣哩有點苦,也嚇人,可俺覺得從伍好……”這時,汴水河邊的小樓裏傳來了琵琶清脆如珠玉般的美妙聲音,幾個漢子不
駐足側耳傾聽,面有陶醉之
。大夥兒不懂音律,但好聽的聲音還是聽得出來。
樓上的一扇窗户開了,一個拿着手帕的小娘子媚笑道:“軍爺們進來解解乏唄,有美酒,還有美人兒作陪,隨便摸……”張老三等光立刻被
撥得心癢癢的,伸着脖子往裏窺探,很好奇裏面都有些什麼。
又有人道:“上頭説這幾軍中不
酒、逛窯子,大夥兒可以放開了樂一樂。”張大道:“上回發的賞錢都拿回家了喲。”剛才那人又道:“馬上出征,皇室要發安家費,咱們回去找俞十將借點、把這身虎皮換了再來,發了錢還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