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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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宰相忍不住又老話重提,先説修黃河是多嚴重的事,直接關係京畿和無數州縣百姓的安危,然後又提起在街上看到軍將士喝花酒逛窯子。
“諸位將軍,真該走出京城,到民間瞧瞧,百姓過的甚麼子,軍士過的甚麼
子……”史彥超冷冷道:“範相公,你這是隻見人吃
,沒見人拼命的時候。範相公何不到戰陣前面,看看是甚麼模樣?”在這種問題上,李處耘和史彥超沒有任何分歧,李處耘當下便淡淡地説道:“臣隨陛下班師回朝後,閒來無事,確是四處走過。
就在五六天前,臣在黃河邊見到一個老頭在那下苦力。見其老邁力衰,便問他怎麼不讓家裏的青壯來徭役,諸公覺得他是怎麼回答的?”眾人不吭聲,坐等李處耘説。
李處耘道:“老頭言,老來得子,家中長子才十二三歲,受不起修河之苦;但殷實人家出錢賄賂縣吏,縣吏為了湊夠人,只有徵發他們這種窮户。”範質聽罷大怒,説道:“李將軍可問了是哪個縣哪個吏收了錢?本官必定親自過問此事,將其嚴懲!”李處耘道:“範公以為,懲罰一個小吏,能改變官吏貪財魚百姓之狀?”史彥超笑道:“這話説得好。兄弟們跟着官家九死一生,領賞是正大光明拿的皇糧,總好過偷偷摸摸魚
百姓的人來的乾淨!”郭紹聽了半天有點不耐煩了。户部那邊鑄幣,基本就是拿糧食銅礦等來換銅錢,算下來也是虧本買賣;這倒沒什麼,反正各地税收的物資還比較豐盛。可是現在鑄的幣完全是杯水車薪,國庫開支的銅錢都是拿車來運,需求太大。
他也變不出錢來。也意識到了,中央集權、強幹弱枝的方略利大於弊,但一改變兵制舊規,各方面都要受到波及,實施的時候問題很多。
既然皇權、朝廷專制權力很大,國家財政開支不給錢行不行?當然不行,因為現在不是奴隸社會,不能強行掠奪、無償奴役各行業的百姓,否則社會就倒退了。朝廷官吏要辦事,也得花錢。
大臣們也爭不出個對錯來,郭紹卻不能説“老子也沒辦法”,他是皇帝,態度必須要穩。
郭紹當即開口了:“此事……”大夥兒的爭論停止下來,議政殿一時間安靜了不少。
郭紹從容道:“這幾年很少聽説有旱澇天災、饑荒等事,大體上各地風調雨順。上次昝居潤提出‘糞法’,對收成提高很大。只要天下人有吃的、穿的,一切都不是問題,總有辦法解決。”眾人一聽,確實有道理,反正大家都餓不死,能嚴重到哪去,難道不是這個理?大夥兒當下便拜道:“陛下英明!”
“今議政,沒別的事散了罷。”郭紹當即揮了一下袍袖。
郭紹離席至書房,便見京娘正等在那裏。
京娘走上前來,從一個布口袋裏掏出一塊金屬疙瘩來放在桌案上。郭紹不等京娘開口,便伸手拿起來觀摩,很奇怪的一塊東西,好像是礦石,但又明顯是融過的金屬。他一時間愣是沒認出來。
“這是銀。”京娘道。
“銀子?”郭紹有些疑惑,覺得非常不像,因為銀子至少是白的吧,而這塊東西灰不拉幾。
京娘道:“兵曹司的人從東島帶回來的東西,購自東島山陰道。甲坊署官吏看過之後,説它是銀,不過是銀。裏面有銀、鉛、銅以及別的東西混融在一起,使其成
不佳。可能是因為東島山陰道之民尚不能
煉白銀,以至如此。”郭紹聽罷恍然,又問:“那個什麼山陰道這種礦很多?”京娘神情微微尷尬:“我也不知道。”郭紹又沉
道:“連銀都不會煉,肯定開礦技術很差,卻能
出成塊的銀礦,必定是
天銀礦。若我朝再加以深掘,必有收穫。”郭紹把玩着手裏這塊東西,一時間彷彿在黑夜中看到了一道白茫茫的光明!
他對本國有銀礦深信不疑。後世資訊發達,他不知哪裏就看到國
本國有金山銀山;而在此時,古人零星的打探又再度驗證了這個信息。所以郭紹覺得可信度更高了。
郭紹道:“你親自見見那些去過東島的細作、商人,然後向我稟報。除了貴重礦物的消息,還有東島的國政、軍事、人口、船隻等諸事,只要能打探到的都稟上來。”京娘抱拳道:“是。”郭紹站起身,在屏風後面來回踱着腳步,雙合在一起了幾下。他頓時心情有點浮躁,被引誘得心心慌慌的……正是窮得叮噹響的時候,忽然發現有金山銀山;這種
覺就好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看到了一隻香噴噴的雞腿,怎麼也剋制不住。
錢、方便運輸的現錢!可以解決郭紹非常多的問題!
特別是軍那幫兄弟,郭紹當然不會聽一部分文官的主張,削減待遇。兩個原因:一、那幫兄弟被自己鼓動為國為民,帶着各種光明崇高的大義九死一生打下江山,郭紹實在忍不下心虧待他們。二、他實行的募兵制、強幹弱枝政策,需要朝廷中樞有足夠的財力支撐,因為不能給人分封,就要給人別的好處。
哪來的錢?發紙幣是萬萬不行的!歷史上宋代的膠紙、明朝的大明寶鈔,都用失敗的超前靈,證明了沒有專業的金融體系,紙幣沒法玩。建立信用也是個問題,一開始所有人都不接受一張紙的價值;等投入大量努力建立紙幣信用了,以現今的落後制度,破壞起來又輕而易舉。反正是一件費力不太好的事。
用貴金屬,金銀銅來鑄幣,就能解決一切副作用。它本身就有價值,千百年來本身就讓世人接受了它的價值。
郭紹眼睛裏彷彿看到了黃燦燦一堆堆的金銅幣、白花花的銀幣從作坊裏批量出來,直接運國庫內庫,財大氣,以後的方略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想用兵就用兵!
他的情緒漸漸變得動,雖然面子上還很平靜的樣子,但在那裏走來走去,做一些瑣碎的動作,已經暴
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郭紹轉身道:“來人,召韓通覲見。”宦官的聲音道:“奴婢遵旨。”錢財的力量還是很大的,一下子就能直接影響整個大許朝的軍事大略。郭紹現在覺得遼國、河西都不是最急迫的對手,就算是超級大國遼國現在也不敢主動惹大許,一來幽州之戰剛剛戰敗,二來平夏之戰也威懾到了他們。可以暫時緩緩……而去搶金山銀山,卻刻不容緩!
郭紹每天都在缺錢,要照他個人的意願,他肯定想下個月就把“山陰道”佔了,先從金銀山裏挖些出來解燃眉之急。不過只是想想而已,還是需要時間準備的,關鍵是東島對現在的中原來説,太遠了,東海寬闊、驚濤駭,不是打不贏,是夠不着。
但郭紹內心裏已經有了決定,想辦法也要去挖礦。
第一卷第七百九十一章爺爺的竹槍旬月後,南漢人梁邈受前“宰相”盧瓊仙書信,挾木蘭舟圖及木模船至京,立刻得到了郭紹的親自召見。
諸文官都稱知道木蘭舟這回事,但文官們對其構造一無所知。郭紹聽聞這種船排水量能達到一千五百料,頓時如獲至寶。
郭紹又與蛟龍軍統帥韓通、客省使李信、南漢人梁邈以及江寧造船坊的官員一起琢磨這艘木模,想明白能不能改進放上舷炮。
韓通細看之後道:“臣以為可以放一層炮。此船龍骨橫面為錐形(‘V’),應為牢固船體之用,遠航得起風
。但船體中部細小,故炮僅能置於甲板之下第一層。”郭紹從兵曹司那裏聽説東島軍備較差,當下也不想有太高要求,有一排舷炮足夠對付他的海上敵人了。郭紹便下令造船坊借鑑大食船的船帆等結構,把木蘭舟改造成主力戰艦。
不久高麗使節再度從海路到了大許,郭紹叫禮部侍郎盧多遜接待,因幾番與高麗人來往都是盧多遜結,可能更有經驗。
盧多遜見過高麗人後回稟:“高麗國請旨陛下對遼國東北用兵。臣聞高麗國遷人口經營西京(平壤),對渤海國舊地早有覬覦,必為此事而來。使臣請許軍佔領營州,便準大許國在耽羅郡(濟州)建造港口駐軍。”郭紹不悦道:“這是在與朕討價還價?”盧多遜沉默片刻,拜道:“恐怕正是如此。”郭紹翻出據細作、商人的消息畫出的
糙地圖,恐怕有些島的形狀都不對,但大概的距離環境應該差不多。以他的判斷,耽羅這個地方比較重要,應該首先佔據。
高麗滅耽羅國不久,那地方應該比較荒蕪,但是既然曾經是一個國,必定有糧食、淡水、牲畜等補給。蛟龍軍從江寧港出發,一則可以在大海上有個中轉休整補給的據點,二則在距離本國較近的地方有個立足點,進退從容、情報更易得。
郭紹只是説道:“暫時不能對遼國開戰,財政負擔不起……”他當即又叫盧多遜舉薦兩個使臣,分別去高麗、東島。去東島的使臣一面可以重新建立起中原和東島的官方來往,一面也能更詳細地瞭解對方的地理人文軍備。
郭紹忙活着與各衙門官員見面商議,一直到傍晚。他實際着手策劃挖礦之事時,發現這事兒並不容易,似乎是遠水,而目前遇到的問題卻是盡渴。
這讓郭紹心裏有些焦躁。他看着放在桌案上的船模良久,漸漸平靜下來,那美妙的船體和風帆,彷彿是一件代表希望的祥物。
酉時過後,郭紹才離開金祥殿,乘車去後宮滋德殿。
剛過正殿,便看到了他幾歲的兒子郭翃,幼小的身體卻拿着一把鏟子在那剷土。郭紹頓覺稀奇,走過去問道:“郭翃,你在作甚?”郭翃抬起頭,一臉花黑的土,瞧着郭紹帶着稚氣地喚了一聲道:“父皇!兒在種樹,母后説等兒長大,樹也長高啦!”郭紹聽罷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江寧府時也種過一棵樹。當初他一時興起,説它是“帝國之樹”,説了一番道理宣揚自己的抱負。
他摸了一下郭翃的腦袋,笑道:“樹確實長得慢。天快黑了,明天再來挖罷。”郭翃似乎還在興頭上,一臉不情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