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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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處耘沉聲道:“魏公,河西極其以東,全是大許之地!”就在這時,便見一隊馬兵從遠處奔跑過來,板甲在夕陽下亮錚錚地發光。等那些騎士靠近,當前身軀魁梧巨大的史彥超在馬背上便抱拳做了個荒疏的軍禮,應付了事……主帥李處耘和魏仁浦都不願計較,史彥超能對他們執禮已經算很給面子了。
史彥超大聲道:“項蠻夷不堪一擊。孃的,人跑得到處都是,追起來費勁!”李處耘卻好言道:“史前鋒又立新功,可喜可賀。”史彥超哼哼了一聲,一臉無趣的樣子,似乎覺得今
的大戰沒什麼勁。
李處耘便又道:“此戰必讓西邊項諸部震懾畏懼,他們很長時間再也不敢聚集人馬與許軍為敵,我部便可從容收拾黃河沿岸大片土地,史將軍立功不小。”史彥超依舊板着臉,不過似乎聽得很受用,嘴上卻道:“抓獲的俘虜説李彝殷在
項軍中,可惜沒逮住。”李處耘道:“不必理會他,也不用再追潰兵。收攏人馬先歇一夜,明
東去豐安舊城。”當夜,李處耘與中軍大員商議方略,決定先停留在豐安,築一個六花堡……並非為了屯軍,若是要屯駐數萬步騎的堡壘,得修很大、時間花的太長;李處耘決定在這裏築堡,主要為了屯糧。靈州近年轉運囤積了大量軍糧,可以沿黃河南下運送到豐安堡,以供朝廷大軍所需。
幾個大員密議,慫恿馮繼業繼續襲擾項牧場,
迫他們遷徙離開黃河沿岸,避免
項人襲擾大軍糧道。
李處耘的目標不是找項部落算賬……如果朝廷耗費無算動員幾萬
鋭征討、只了懲治
項人劫掠戰馬之罪,那簡直是極其愚蠢的作為。李處耘很清楚皇帝的打算,郭紹要的是整個河西!
郭紹賭上成千上萬將士的命,從本國大老遠
銀錢回來;這些錢大筆投到西征軍上,絕不是白花的,自己必須給皇帝足夠的回報!
不過李處耘很淡定,心道:涼高原上水草豐腴的大片良田,應該值得起那些銅銀之物。
第一卷第八百三十九章王師歸來走過乾燥滿眼黃沙的荒漠,綠洲美景漸漸出現在漢子們的面前。
或許只有在極度惡劣的荒漠隔壁邊緣,才有這樣超凡俗的世外桃源。清澈的溪水、繁茂的草木,花香在風中飄蕩,綠意盎然的綠洲草原一望無際,白
的飛禽在水面飛掠,仿若仙境!
“哈哈……”周圍傳來了兒郎們的大笑,將士欣喜地奔到溪邊,肆意地掬起泉水澆在臉上,飛濺的水花中的笑臉,叫李處耘等人都出了笑容。
李處耘久久地觀賞着藍天白雲下的大片土地,微笑着捋着紅臉下方的大鬍子,大聲讚道:“豐安、豐安,既豐腴又安寧。”遠處傳來武將的吆喝,將士們紛紛策馬獷地涉水奔過小溪,寧靜美麗的綠洲上,打濕的戰馬
皮油光水滑,矯健的兒郎大笑喊叫,這裏很快被熱情喧鬧的氣氛籠罩。
中軍一眾人策馬緩緩通過小溪,興致地觀賞沿途美景。
不久後前方一片斷垣殘壁進入視線,隨行的樞密副使魏仁浦忽然從馬背上爬下來,將繮繩扔給牽馬的侍從,步行到草叢中拔開荒草。
李處耘等人都陸續勒住戰馬,瞧着魏仁浦發現的殘破石碑。魏仁浦頭也不回地説道:“隋朝軍隊在這裏立的碑……”魏仁浦的聲音有點異樣,李處耘不看着他的背影,隨口道:“那得有三百多年。”
“今朝咱們又回來了……”李處耘愣了愣,因為此時魏仁浦的聲音已完全走樣,帶着哽咽,再看他的眼睛紅通通的。
荒草之間,斷垣殘壁,牆壁留着被牧民燒黑的煙灰,前方一個人也沒有一片荒蕪。不過回首時,大量奔騰的騎兵正在前行,有力的馬蹄聲,獷的馬嘯飄蕩……“是,咱們回來了!”李處耘也微微動容道。
他漸漸理解魏仁浦的心情,懷古懷的不是石碑殘牆遺蹟,也不止豐安一地,而是王朝的氣度,世道的昌盛!
魏仁浦站在石碑前,含淚撫摸舊石頭上漢字,久久沉思。或許對於有懷的大丈夫,故土不是家鄉的一畝三分地,是整個華夏、是漢家騎兵曾涉足的廣袤大地。
李處耘等了一會兒,便策馬離開,招來部將部署各軍的營地,大軍要在此駐紮、修堡。
大軍分營地駐紮,直到天黑,分批到達的數萬步騎才部署完成。中軍便在一片土牆之內,此時草原上篝火通明,在黑夜裏的火光讓荒郊野嶺也平增了繁華。
李處耘、史彥超、魏仁浦、昝居潤等最高的大員呆在一個帳篷裏,圍着一座土灶煮湯。
幾個人看魏仁浦的目光有點奇怪,大概是因為白天發生的小事,但他此時已恢復了淡定。在火光中,兩個士卒把卷着的厚紙草圖在帳篷裏展開。
魏仁浦走過去,自己先看了一番,轉過身道:“當年張騫出使、隋帝西巡,都走大斗拔谷(扁都口)至甘州(張掖)。不過現在隴右大部在吐蕃人手裏,且咱們靠靈州糧道,故大軍進河西得走北路。”他拿手指着泛黃的圖面,“現在這裏豐安、往西的媪圍舊城(景泰縣),兩處築堡壘,一來可沿途屯留軍糧之需,二來有據點維持糧道通暢。
項部落逃走之後,若吐蕃人來見,則議和安撫,使其不會輕舉妄動。我大軍首要攻佔者,河西涼州、甘州、肅州。築堡期間,即刻派密使西去聯絡歸義軍,約歸義軍東西夾擊。”昝居潤沉
道:“魏副使此計甚妙,不過涼州首領是嗢末人,並有吐蕃六穀部。大許軍攻打涼州吐蕃人,還能安撫南邊的吐蕃部落麼?”西北部族十分複雜,連李處耘也不太搞得清楚,聽文官説才大致明白,那嗢末人就是涼州土人……以前是吐蕃貴族的奴隸,不僅有吐蕃人、還有漢人等各種奴隸混雜,後來河西這邊的奴隸自由獨立出來,被稱作嗢末部。
這時魏仁浦道:“嗢末是土人,吐蕃諸部本不會管他們。六穀部雖是吐蕃部落,但現在吐蕃諸部早已分裂,只要周旋得當,仍可安撫居住在青塘、蘭州等地的吐蕃部落。”昝居潤拜道:“魏副使所言極是。”魏仁浦説罷向李處耘執禮道:“李公以為如何?”李處耘道:“魏副使之方略甚妥,沿路的
項人可向青塘等地驅逐,避免他們惱怒之下襲擾糧道。”魏仁浦又轉頭看史彥超。
史彥超一愣:“看我作甚?你們説咋幹就咋幹!”魏仁浦不動聲道:“‘驅逐’
項人必有無辜傷亡,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史公最好別去,改
等馮繼業到豐安,叫馮繼業去甚好。”史彥超哼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士卒上前,拿勺子攪拌鐵鍋裏煮的湯,幾個人也説的差不多了,便消停下來。李處耘踱步走出帳篷,頓時不抬頭觀望。
西北晴空,漫天的星星非常明亮,李處耘頓時有浩瀚之。此時此刻,好像大地也不那麼踏實,如同漂浮在天空的錯覺。蒼茫大地,人在其間顯得無比渺小。
就在這時,兩道破牆中的中軍營門口,傳來了一聲馬嘶,李處耘回過神來,望着動靜傳來的方向。馬上的騎士來得急,坐騎忽然停下,前蹄騰空起來,接着就傳來了詢問嘈雜聲。
李處耘遂站在帳篷外等了一會兒,不多時親兵帶着一個牽馬的漢子過來了,稟報道:“稟大帥,此人乃信使,從靈州過來的、帶的是東京的消息。”信使聽罷,便抱拳道:“小的拜見開國公、河西軍大帥李公。”遂將漆封的信送了上來。
李處耘看了一眼漆封,拿着東西轉身進賬。後面傳來親兵的聲音:“你先在這裏等着,若無招見,俺們帶你去安頓。”李處耘走進帳篷,在北邊的木案後坐下來,拔出小刀開封。魏仁浦見狀立刻轉頭過來。
“樞密院的信。”李處耘道,自己先看了一番,他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魏仁浦察之,上前問道:“樞密院説甚?”李處耘順手將信紙遞過來了。魏仁浦看罷,也是神難看:“遼軍在東北調兵遣將,可能大舉入寇?”另外兩個人也趕緊從魏仁浦手裏接過書信傳閲。
魏仁浦沉道:“遼人數次在幽州大戰,損耗不小,又在無定河大敗;聽説而今是個
臭未乾的小子為國主,還敢興兵南下?”李處耘捋着下巴的濃黑鬍鬚,一言不發。
昝居潤正在仔細瞧漆封的痕跡,看信紙上蓋的印信,當然不會有假。魏仁浦就是樞密院的大員,若是書信有假,一點蛛絲馬跡就會被識破。
昝居潤開口道:“據説李彝殷在項部落聯軍之中,這廝早已與遼人勾結,此番遼軍是聲東擊西、有備而來?”魏仁浦卻也不吭聲了,昝居潤頓時有點尷尬。史彥超只是罵了一聲:“他孃的,咱們大老遠跑過來,西邊究竟還打不打了?”昝居潤趁機轉頭與史彥超説話:“樞密院信上沒説,只知會消息。”這時李處耘終於一拍案板:“將今夜商議的方略擬成奏章,上奏朝廷。在沒接到軍令前,依計行事。”魏仁浦點頭附議道:“李公與我部前營軍府之職責乃西征,管不了東北的事兒。不過儘快聯絡東京朝廷是必要之舉,朝廷若兩面作戰,咱們的方略又要多加考慮風險;同時寫信給王使君(王樸),讓他將兵曹司的消息儘快告知,咱們得
清楚遼軍有何動靜。”李處耘道:“遼人在東北調集人馬,會不會只是虛張聲勢?”魏仁浦道:“老夫説不準,實在難料……遼國雖失幽雲,但騎兵依舊戰力強盛,不然局面不是而今這樣,草原上早亂了!”這時侍從上來,拿碗舀
湯,又提來了一籃子火烤熱的幹麥餅。大夥兒便“稀里嘩啦”大吃大喝起來,出征在外,每天都騎馬活動,連文官的食慾都不錯。
帳篷裏只剩下喝湯的嘩啦聲和咀嚼的悉索聲音,變得安靜又沉悶起來。
李處耘追隨郭紹多年了,南征北戰經驗豐富,他此時直覺事兒有點不太對勁,説不清楚為什麼,只是靠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