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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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袞道:“總得從這地方着手想辦法。”蕭思温哼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圍了遼西堡那麼久,若能想到辦法,何必現在才想?

蕭思温道:“老夫看,不用只盯着那土堡。眼光要往大處看,許國人要是想靠這樣修堡佔我廣袤渤海之地(東北),沒有十年八年耗費無算不會有成效!他們的方略不是這樣的,不然在此前李處耘率大軍去西北作甚?”楊袞點頭道:“許國人還是想靠騎兵,向西擴地是為了戰馬。”蕭思温道:“正是如此。他孃的,許國南邊那麼多地不去佔,非盯着咱們的膏腴之地。”楊袞不動聲道:“郭鐵匠若是不過鬼門關,這些威脅都不是事兒。”兩人面面相覷。

他們不再説話,從山上下來,帶着一隊騎,回營州去了。……及至營州行轅,馬上有人對蕭思温道:“範府事有要事稟報。”蕭思温對着一副銅鏡,先整理了一下帽子和衣領,頭也不回道:“讓他在大堂等着,本公隨後就到。”他説罷從侍從手裏接過熱巾,擦了一番臉上的塵土,又用手指捻順嘴上的鬍鬚,這才前往大堂。及至堂上,見耶律斜軫、楊袞、範忠義已在那裏吵吵嚷嚷。

耶律斜軫道:“楊業為啥跑?!”蕭思温聽罷立刻覺得對這事兒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時有人説道:“蕭公來了。”眾人紛紛以手按鞠躬,範忠義依舊抱拳作揖,不過都沒説話,此乃啞禮。

蕭思温先在上位穩穩地坐下來,不管怎樣,自己的儀態和地位還是要隨時注意的,連大將耶律斜軫在自己面前也要矮一頭。

範忠義上前恭敬地拜道:“下官得到消息,八月初一,奉旨進京的楊業突然離京逃跑,此事頗為蹊蹺。”蕭思温問道:“你如何知道他是為了逃跑?”範忠義道:“他離京前從車馬行租馬、只帶了一個隨從,正好被咱們的人看到。那細作設法去車馬行打探,楊業租馬時連錢也沒帶足,把玉佩壓在了車馬行,可見行程非常倉促。城門附近的眼線也證實楊業慌慌張張離開東京之事。

另外,開封府、許州州府共有三個小吏在許國朝廷清查中倖免,開封府吏員密報,八月初一當天楊業留在東京的隨從被扣押,許國官府派了快馬出京北上,估摸是為了堵截楊業而去。

那三個小吏告訴斥候前哨,希望能舉家遷往遼國居住。”耶律斜軫不動聲道:“範府事受蕭公重用,身居要職,已有契丹貴族不滿了。”範忠義輕聲道:“蕭公言,只要能毒殺郭鐵匠,便請大汗賜姓蕭,居契丹世襲貴族……”蕭思温立刻打斷他的話,説道:“郭鐵匠死了再説……那幾個人留在許國大有可為,來遼國有啥用?”範忠義忙道:“蕭公、耶律大帥言之有理。不過前陣子被殺了那麼多人,他們估摸着被嚇破了膽。”範忠義頓了頓又道,“八月初一楊業逃跑那天,還有兩件事發生,許州長史周端被定為謀逆大罪、押解回東京,許國偽帝郭紹當着幾百人的大朝昏厥。之後不久,護國公羅延環在大理寺自裁,郭紹似乎再也沒有視朝,仍由大符監國。”蕭思温撫摸着帽子上軟軟的貂皮護耳,沉道:“有意思了……”楊袞開口道:“難道楊業也與周端有所勾結,得知周端獲大罪,臨時逃跑?”範忠義搖頭不客氣道:“非也。楊業乃東漢(北漢)降將,這才投降東京偽朝多少年?他連在東京也沒什麼人脈,和許州周端有啥關係?再者,若是郭鐵匠想這麼辦楊業,楊業估計沒機會跑。”楊袞還是白身,對範忠義的口氣有些不滿,但也沒説什麼。

耶律斜軫卻十分贊同道:“範府事説得在理。”蕭思温冥思許久,皺眉道:“郭鐵匠中毒之後,許國朝廷發生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説罷看向範忠義,這廝雖是幽州人,到底也是漢人,説不定對漢人那套了解更深。

但範忠義也有些犯難,開口道:“咱們看結果,前後死了兩個國公、一個宰相,以及鄭王郭宗訓(柴宗訓)、壽州防禦使郭進,許州長史周端沒死也差不多了,還有數千人被牽連。

許州長史周端,以及一大幫人,因為牽連偽帝郭紹中毒大案,栽得很明白。宰相範質等黨羽,想渾水摸魚,扶植郭宗訓復辟大周,也沒啥奇怪……許國官方言稱那些人一起勾結謀逆,不過範質、仲離兩人與咱們大遼毫無關係,與趙家也沒任何聯繫,所以許國朝廷邸報不足採信。

最蹊蹺的是那兩個國公、郭鐵匠的心腹是怎麼死的?”蕭思温看了範忠義一眼,不住點頭:“範府事確有真才實學,説得很在理。”範忠義大受鼓舞,抱拳一拜又道:“李處耘殺了大遼的信使,看起來也沒造反。可他竟被近身幕僚所害,那幕僚仲離為啥要殺李處耘?”耶律斜軫問道:“那人不是咱們安排的人罷?”範忠義道:“下官佈局時間才幾年,如何能在國公家中佈置這麼要緊的棋子?這人的來路十分蹊蹺,曾是叛將李筠部下,但許國官府審訊後無甚問題,便放了,李處耘敢用他估計也查過沒啥問題。”蕭思温若有所思道:“難道是為舊主李筠報仇?漢人的書裏不是有個啥人……就是毀了自己的臉,謀刺舊主的仇人那個。”範忠義不動聲道:“先秦豫讓。”

“對,對!”蕭思温恍然道。

範忠義道:“回蕭公,因朝代不同、民風不同,先秦時有豫讓,這會兒怕是沒有豫讓了。況且李筠之死,與李處耘也沒啥關係。”楊袞和耶律斜軫不約而同地撓起腦門來。

蕭思温道:“難道是郭鐵匠要殺李處耘?”範忠義沉道:“極有可能……能殺國公的人不多,郭鐵匠倒是容易。”蕭思温站起來踱了幾步,轉身道:“本公最大的對手除了暴君耶律璟,就是郭鐵匠。本公時常都在琢磨此人,但總有覺,這樣殺李處耘,似乎不像郭鐵匠的作派。”範忠義道:“難説,漢人內鬥,都是不擇手段的。”蕭思温又問:“護國公羅延環又是咋回事?”範忠義想了好一會兒:“羅延環和李處耘乃生死之……”

“哦!”蕭思温先是恍然,接着細思,又是一頭霧水。

這時範忠義祥言道:“八月初一羅延環承認與許州長史周端勾結,滿朝皆知,不久各衙門上下也有所聽聞。然後周端才被定謀逆大罪。

下官以為,羅延環是中了郭鐵匠的圈套,是郭鐵匠要他死。與其説羅延環是勾結周端而死,毋寧言他是和李處耘有關。

因羅延環與李處耘本是好友,與周端不容易有啥關係。”蕭思温聽罷嘆道:“中原朝廷一向複雜,實在不好懂路子……”範忠義道:“説難便難、説不難也不難,只不過咱們在許國朝廷沒有重要的人脈,所以只能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因為自古漢人皇朝便是表裏不一、內法外儒,就算身在朝中的官吏,若不在中樞之內,也無法知道他們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麼藥。”第一卷第八百六十五章廢棄的長城蕭思温坐在營州行轅大堂上,沉思許久,説道:“其中必有蹊蹺!”範忠義道:“下官斗膽推測,許國朝廷對楊業設了個圈套,如同對待羅延環一樣;而這個圈套才剛剛開始,楊業卻比羅延環警覺,提前就果斷返回河東自家地盤……”楊袞不客氣地問道:“什麼圈套?”範忠義攤開手道:“現在咱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假設有一個圈套。”楊袞又問:“郭鐵匠對楊業信任有加,所以楊業以東漢(北漢)降將身份,仍領河東人馬。既然如此,郭鐵匠為啥要給楊業設圈套?”範忠義道:“如果郭鐵匠體內之毒已入五腑,自知時無多呢?楊業能認郭鐵匠,能認郭鐵匠的兒子?”楊袞不能辯,卻不服輸道:“範府事的推測毫無憑據。”這時蕭思温一拍椅子道:“該回上京了。”楊袞道:“蕭公,咱們在遼西這邊的局面就此作罷?”蕭思温頓時有些不悦,語重心長地説道:“你的眼界還是小了點,無論遼西,還是河東,大遼的敵人只有一個:許國。”他説罷呼出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又道:“得派個人去河東見楊業,瞧瞧大概是怎麼回事。”耶律斜軫問:“蕭公覺得誰合適?”蕭思温的目光從楊袞和範忠義臉上掃過,楊袞的神頓時一變,十分難看,大堂上一下子沉默下來。不料蕭思温指着範忠義道:“範府事去。”

“蕭公。”範忠義忙道,“咱們在許國的細作都是下官在管,萬一下官有所不測……”蕭思温道:“避輕就重,這種事須得本公信任的人才能勝任。範府事想被諸部貴族承認為契丹貴族,本公也在想辦法,總得服眾是麼?”

“是,下官遵命。”範忠義無奈抱拳道。

蕭思温道:“你準備準備,就不必與我們同行去上京了。”

…範忠義離開行轅大堂,回到住處收拾東西。他在營州住的地方,此時被他翻得一團亂,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上次蕭思温派人去聯絡大許武將李處耘,直接被砍了,這事兒才剛剛過去兩三個月。範忠義能不擔心自己的下場麼?

他在窗前走了兩個來回,抬起頭翹首望着窗外的光景,深深了一口氣陷入沉思。

河東楊業究竟是不是和許國朝廷鬧翻,關係範忠義的生死。萬一猜測錯誤,範忠義以大遼使臣的身份送上門肯定被咔嚓!

關鍵是現在大遼本吃不準楊業的行為是什麼意思。

但蕭思温不用確定之後才有所反應,只要有機會就會想試試;便如同上次派人去與李處耘談。反正離間許國君臣是無本買賣。

範忠義覺得,最瞭解蕭思温的心思的,恐怕就是自己……蕭思温最想看到的就是許國內亂崩潰,如此一來,不僅能消除大遼的外部壓力,更有機會收復幽雲十六州!蕭思温出任北院樞密使後,已實際成為大遼執政者,這件事是他的執政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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