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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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聽他們槍舌劍,爭得面紅耳赤,手底下就不停,那張白紙上,一會是這位副縣長端着機關槍打了一梭子,一會那位副縣長冒出頭來放出一支冷箭,就覺得這次的辦公會有意思,在市裏沒見過,這次算是長見識了,他知道,表面上看這是在爭論走哪條路的問題,實際上是在搶財政資金的配置權。
七雙筷子三塊,誰看着都眼紅,不爭不搶那倒奇怪了,不過王思宇揣測鄒海應該還有別的想法,不然工業歸自己這邊分管,他沒道理去和魏明理去爭得臉紅脖子
,畢竟自己現在還不是鄒海的人。
王思宇閉上眼睛稍一琢磨,就找出端倪了,他突然想起前段時間項中原在市裏大會小會上高談闊論,大講工業強市,工業富市,想必是鄒海摸準了項市長的調子,挖空心思想打一手工業牌,可惜這魏明理在底下不配合,跟他唱起了反調。
王思宇就覺得可笑,其實問題很簡單,鄒海只想要個調子,把調子定下來後,估計下面的活該怎麼幹還會怎麼幹,他求的無非是項市長的賞識,至於青羊縣的工業,積弱難返,要想盤活存量培植財源,必須爭取到大量的資金投入,僅靠縣財政和省市撥的那點專項扶持資金,翻騰不起啥花來。
王思宇把事情想明白了,心裏就更踏實了,坐在那裏喝着茶水畫着漫畫,看着兩邊人爭論,而他旁邊那位穿着黑西服的副縣長則比他還安靜,乾脆就閉着眼睛倒在椅子上打瞌睡,要不是會議室裏吵聲太大,恐怕他早就打起呼嚕來了。
“還是騎牆派好啊,舒坦!”王思宇不嘆道,另外他
佩服身邊這位仁兄,滿屋子裏的人就剩他們兩人騎牆,自己是新來的還有情可原,這位仁兄能保持中立這麼久,沒有點道行是不成的。
等大夥吵得有點累了,鄒海就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屋子裏就暫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都跟着鬥紅眼的公雞般,等着下一波的進攻,魏明理倒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頭不抬眼不斜,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水晶杯,彷彿那不是茶杯,而是一隻魚缸,裏面養着幾條小金魚,正在撒歡地折騰。
“王縣長,你來談談。”從會議開始後,縣長鄒海就一直在留意王思宇的表現,發現他不停地在紙上圈圈點點,神情非常專注,這時見他停下了筆,一副有成竹的模樣,就想聽聽這位新來的副縣長的意見,畢竟從人數上來講,自己這邊明顯落了下風,即便是動用政府一把手的權利,強行通過,那到了常委會,魏明理再放上一炮,自己就落了個獨斷專行的罪名了,看那傢伙一反常態,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似乎就是設好了圈套讓自己鑽。
見鄒海點名,滿桌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王思宇,都想看看這位年輕的副縣長會贊成哪一種方案,就連魏明理也把眼睛離開了水晶杯,笑地把目光轉過來,只有王思宇旁邊那位依舊嘴角淌着清亮的口水,睡意正濃。
王思宇見周圍的目光都掃了過來,略一思量,就提筆在文件背面唰唰地畫了兩個渾圓飽滿的大房,隨後以異常沉穩的語氣發言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見,工業和農業都很重要,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第十一章和稀泥的藝術王思宇的一句話講完,除了他身邊那位睡得正香的老兄外,其他的副縣長們不
都皺起眉頭,紛紛投來鄙夷的眼神,覺得這個年輕人沒啥水平,就知道喊口號,以縣裏的財力物力,專攻一項都吃力,每年的資金缺口都極大,你還嚷嚷兩手都要抓,要真那麼簡單還爭論個
啊,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啊,我們還想三產一起抓呢,縣裏哪有那個條件啊!
鄒海聽完也是皺皺眉頭,舉着茶杯半天沒説出一句話,心裏暗自琢磨,這個小王縣長還是太年輕了,缺少在基層工作的經驗,説出的話太不靠譜,不過仔細想想,人家畢竟是剛剛來到青羊,很多情況都不太悉,自己剛當上副縣長的時候,也曾經鬧出過笑話,那還是已經在當了三年鄉黨委書記以後的事呢,他剛剛從市委辦公室下來,對政府這塊的業務不
悉,肯定是要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的。
想到這,鄒海就拿着茶杯仰脖喝上一口,“咳咳”咳嗽兩聲,站出來圓場道:“嗯,王縣長的提議不錯,只是以青羊目前的實際情況,工業和農業發展很難做到統籌兼顧,不過你的思路還是不錯的,值得肯定,將來時機成的時候,我們可以再就這個提議進行討論,好了,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如果今天達不成共識,那麼……”他話還沒有説完,魏明理就把面前的水晶杯向前一推,笑
地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鄒海被他這麼突然打斷,後面準備好的詞就給忘了,就臉
陰沉地皺着眉頭問道:“魏縣長有什麼意見?”魏明理打了個哈哈,二郎腿悠盪了幾下,就笑着擠耶道:“鄒縣長,你讓人家王縣長把話説完嘛,我倒是很想聽聽他是怎麼兩手一起抓,還能兩手都要硬的,人家是市裏下來的幹部,水平比咱們這些土山炮要高。”原來魏明理這人在基層乾的時間太長,自認為是實幹派,他最討厭從上面下來的年輕幹部,四六不懂還誇誇其談,竟講些不着邊際的話,在他看來,沒在鄉里幹過工作直接當副縣長,那純粹是瞎扯淡,所以即便王思宇不是周松林的人,他也不會對這個娃娃官有什麼好印象。
但上次喝酒的事讓他不敢低估王思宇,就覺得這人夠狠,自己打了人一拳,結果被人家給踹回來一腳,再加上張振武一直在他身邊苦勸,説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要把這人推到鄒海那邊去,魏明理這才決定跟王思宇暫時和解,但這次一聽他在會上講話了底,就忍不住又起了輕視之心,打算讓他當眾出醜,心想反正牛
是你自己吹出來的,當眾捱打也怪不得別人。
他這話講完,身邊幾個拿着水晶杯的副縣長就都笑了,他們只聽魏明理那陰陽怪調的語氣,就知道魏明理看王思宇鬧笑話,這才來幾天啊,就敢在這種會議上信口雌黃,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有坐在魏明理下首位的張振武皺皺眉頭,心想這魏老二又來糊塗勁了,會前咱們怎麼商量的,你在會上少説話,就擺杯子,那樣還顯得高深莫測,其他的事就讓我們來,這下可好,魏老二又沒管住大嘴巴,萬一讓這姓王的當場丟了臉,甩手回了青州,三號老闆不發怒才怪,他趕忙在桌子底下拿腳尖輕輕點了魏明理一下,魏明理明白他的意思,但在會上憋得太久沒説話,他就覺得心裏悶得慌,此時正在興頭上,就沒有理會張振武的提醒,反而把
股抬起來,拉着椅子向前移了移,張振武心裏這個氣啊,可沒辦法,只能耷拉着腦袋拿着簽字筆在文件上一頓劃拉。
鄒海見魏老二這時候跳出來,心裏暗暗高興,臉上卻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衝王思宇遞個眼神,那意思很明顯,你看,我是想給你小王縣長台階下,可這魏老二在底下撤梯子,這就別怪我這當縣長的沒照顧你了,你要聰明就順着我的話説,直接來一句我還不太悉青羊的實際情況,就可以從容過關了。
他是有心拉攏王思宇這個外援的,而且王思宇的來歷他也已經通過青州市政府辦的那個老同學打聽到了,市委周副書記的心腹愛將,進三號老闆辦公室有時候都不用敲門,子硬得很,他就盼着能借助王思宇搭上週松林這條線,畢竟跑了好幾次市裏,項市長的態度都很曖昧,並沒有給他
底,鄒海就有點遠水解不了近渴的
覺了,這邊魏明理步步緊
,那邊項市長還沒接上頭,加上常委會上粟遠山大權獨攬,他的
子已經是一天比一天艱難了,這些
子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上面沒人當的就是寡婦官,隨便跳出個潑皮無賴都敢踹你的門,以前那些人前人後巴結你的人,現在都
了褲子排着隊來
你。”王思宇留意到鄒海的眼
,就心領神會地對他笑了笑,隨後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繼續説道:“當然,青羊的實際情況我還不太瞭解……”鄒海聽到這就會心地一笑,心説這小王縣長倒聰明,很上路,端起杯子瞄了魏明理一眼,輕輕嘬了一口茶水,杯子還沒等放下,就聽王思宇又講道。
“據我所知,青羊縣去年的工業增加值跌至4700萬元,全縣兩個重點國有企業帳面資產僅有6400萬元,負債總額卻高達3個億,在財政收入這塊的貢獻只佔百分之十二,我略地計算了一下,要想盤活企業存量,至少需要8000萬的資金,這對於一向捉襟見肘的縣財政來説,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僅靠縣裏投入是肯定不成的,那是杯水車薪,我們在保障工教人員工資和黨政機關正常運轉後,很難拿出太多的錢來進行大型的工業項目投入……”聽到王思宇侃侃而談,直接擺出數字來説話,周圍這些副縣長都不
都愣住了,鄒海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聚
會神地傾聽,而魏明理則把身子前傾,轉過頭來,豎着耳朵聽他講下去,看神情似乎怕漏聽了每一個字,顯得比鄒海更加專注。
“但是!”王思宇加重語氣説出這兩個字,就稍稍停頓了下,表情變得愈加莊重起來,眼角的餘光見周圍人的注意力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就連剛才一直在酣睡的那位老兄不知什麼時候也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一種成就不
油然而生。
他緩緩轉動手中的卡通茶杯,眼睛盯着桌面,腦海中回憶着前幾天在網上查到的一篇槍文,慢條斯理地講道:“要想把青羊的工業發展起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藉助外力,要積極爭取上級單位的大力支持,但怎麼個積極爭取法呢?靠跑關係嗎?
當然不是,就算你上面有天大的關係,人家也只能幫你一次,治標治不了本,我個人認為,要想取得上級的支持,我們必須首先要做出宏大的計劃,設定好發展藍圖,要讓上面看到,只要投入到位,我們青羊的工業肯定能夠實現二次振興,成為帶動整個青羊經濟的火車頭,上面的信心不是來源於鄒縣長,也不是來源於魏縣長,而是一份詳細的工業振興計劃路線圖,只要按圖索驥,就能完成這個計劃,假如我們自己都沒有信心,連個大力發展工業的調子都不敢喊出來,那誰還會對我們有信心?省裏市裏的資金支持、政策扶持更加沒辦法向我縣傾斜……”鄒海聽得眉飛舞,不住在本子上寫上幾句重點,他當然知道,王思宇的話完全是在支持他的觀點,只是選擇的角度不同,避重就輕,躲開了現實不利因素,而大談宏偉藍圖,這就使問題更加簡單了,鄒海覺得自己之前太急功近利了,想傾盡全力做出姿態,保持跟項市長的高度一致,做工業強縣的急先鋒,從而觸及到了魏明理的核心利益,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了,其實在爭取到資金之前,只需要把口號喊得響亮些,再做出一些像樣的規劃
文件,完全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