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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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先談，胡導演，我明天再找你。”年輕人知趣地告辭了。

“行了，總可以談了吧。”胡正強聲音中充滿着不耐煩。

範丹妮急切地想講許多話，卻只是神經質地顫動着嘴，説不上來。胡正強聳聳肩，自嘲地冷笑了一聲，真是太無聊了。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從他們面前經過，轉過頭好奇地打量着他們。

“一塊兒走兩步好嗎？”範丹妮小心地央求道。

“你到底要説什麼？”胡正強的聲音高了些，出壓抑不住的躁怒。

範丹妮抬起眼又垂下，一腔辛酸屈辱湧上來堵住喉嚨口，什麼也説不出來。

胡正強斜睨了範丹妮一眼，一動不動地沉默了一會兒，轉身推上車慢慢朝前走。

範丹妮的眼睛一下湧上濕。她跟在胡正強身邊低頭走着，她不敢挨他太近，隔着夜晚清涼一些的空氣，她能到胡正強那男子漢的氣息。她曾那樣熱烈而真情地委身於這個男子。這是景山西街。白裏蒼松翠柏的景山現在是黑魆魆堆墨一般，在夜中寂寞森嚴地聳立着。

胡正強扶着車在樹影中慢慢站住了:“有什麼要説的，説吧。”範丹妮沉默了幾秒鐘，説:“我想調到你們電影廠去。”

“為什麼？”

“想和你在一塊兒工作。”

“你又來了。”胡正強剋制不住自己的暴躁。

範丹妮靜靜地站着，她此時已鎮靜下來。

胡正強緊繃住嘴看了她一會兒，剋制住自己:“我不同意。”

“我自己調過去，不用你管。”

“你如果調過去，我立刻就調走。”

“那我再跟着調過去。”

“你有完沒完了？”胡正強終於爆發了。

“你認為咱們的事就完了？”因為動，範丹妮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

“你以為一句話就可以一刀兩斷了嗎？”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難道還要我為那件蠢事繼續付出代價嗎？”

“你認為那是蠢事？”範丹妮問。

“是。”

“你後悔了？”

“我是後悔了。終身後悔。”範丹妮渾身哆嗦着:“你後悔，我不後悔。”

“你當然不後悔。你什麼責任都沒有，逢場作戲，後什麼悔？”

“我逢場作戲？”範丹妮的臉變得煞白“就你有責任嗎？你要當好爸爸，你要當好丈夫，你要當父母的好兒子。你要當公眾眼裏的正人君子。你的‘責任’和‘義務’，不過是一張虛偽的外皮。”

“我恨我自己。”

“那你當時幹什麼去了？你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是什麼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