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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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頭本有些擁擠，衣服之間的摩擦是常有的，只是，遠遠看去，卻發現合該擠滿人的主街，卻緩緩的空出一條縫隙來。就好像是哪位重要官員來臨，大家默默的讓開了道。走近了看，卻只是兩個普通人罷了，只不過這兩人看上去狼狽極了。那位女子雖然外面披着一件白衣，但從衣衫的下襬可見那一條條撕裂的痕跡，還有隱約可見的斑駁血痕，腳上的靴子自然也看不大清楚原本的顏，被一種暗紅給掩蓋了。此刻正低頭默默的走路，身旁的男子倒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與平時無異，淡然的走着。

倒不是説他們有多髒，或則多麼恐怖，只是這樣子出來，特別是蘇若離渾身含着洗不淨的血跡的樣子，讓常年平靜生活的小鎮百姓有點惶惶然，主動的避開三尺，不靠近他們的範圍之內。雖然兩人的外貌看着也不是凶神惡煞，但這年頭亂的很，前幾天不就看到公告了麼，一個長的玉面公子哥樣貌的人，居然是一家十九口滅門慘案的要犯。正是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

彆扭的拉了拉衣襟，再轉頭看了周圍一圈，那些被掃視到的羣眾都尷尬的收回探視的視線。蘇洛離撇了撇嘴角，説道:“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衣服破了點麼。”那會兒只想着快點擺侍衞，本沒想起來包袱的事情，後來只在兩個人的山谷，自然也不會有這種考慮，直到他們走出山谷，遇上外面的人用奇怪的目光審查着，才想起這等事情，卻也沒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走到鎮上再説，回頭找一家成衣鋪買了衣服換上。只是，蘇洛離一直都不好意思問，她身上自然是沒有銀兩的，不知道他那邊有沒有隨身帶着。

心中明白她的尷尬，不由伸出手，半環抱着她的身子，擋去了一邊圍觀羣眾的探視。蘇洛離抬起頭，衝他的出一個笑容，樓清墨附耳道:“快些走吧，可能這裏極少有外人出沒，看見我們這樣，所以有些好奇。”蘇洛離點了點頭，頓時加快了些腳步，也不再去管旁人，快步穿梭於街上人羣中。

忽然一羣人衝着前方擁去，有一個莽漢還撞了蘇洛離一下，差點摔倒，樓清墨扶住了她的身子，瞧那人卻已經跑遠了，收回視線，關切道:“沒事吧？

“蘇洛離撫了撫被撞的有些疼的手臂，皺眉道:“還好，”抬起頭，看着旁邊陸續還有人往前面一個方向跑，奇怪的往那些人的方向看去，説道:“這是怎麼了？”樓清墨看了眼，不甚興趣的回道:“別管那些事了，我們還是快些找家店鋪要緊。”蘇洛離頷首，雖含着好奇又多瞧了兩眼，還是跟着樓清墨往相反的方向走開了。

一家普通的成衣鋪，外間掛着一些平常的衣布，三兩件做好的衣裳掛在東邊的牆壁上，另兩邊的架子上放滿了各綢緞，按照成不同，分類擺放着。隔壁是一家古箏鋪子，時常會傳來吱吱呀呀的調音聲，讓這家成衣鋪的老闆娘很是頭疼，這會兒又開始了，老闆娘是一個四十上下，還略有些風情的女人，此刻正拿着雞撣子，一邊掃着櫃枱的灰塵，一邊抱怨道:“整天發出磨牙一樣的聲音，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不耐煩極了，又不能去隔壁吵架，只能拿自己店鋪的夥計出氣:“就這點活都幹不好，你還會做什麼啊？乾脆連飯都不會吃好了，省了我一頓飯錢。”夥計摸摸鼻子，恐怕習慣了老闆娘的脾氣，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只見裏間的布簾被掀開，出來的是常掛着淡笑的樓清墨，老闆娘連忙放下手中雞撣子，笑着上前説道:“哎喲喲，真是俊，這人長的好，果然穿什麼都好看，”再上前故意拉扯了一下袖子，拍了拍肩，接着説道:“也不是我吹噓，這附近的鋪子，就屬我家做的好，連針腳都看不出影子來。”樓清墨無奈的笑笑，對着她説道:“不知道與我同來的那位小姐，是不是換好裝了，還勞煩店家去看看。”老闆娘看了他兩眼。曖昧的笑了一下，扭着水往裏間的方向走，大笑道:“姑娘若是換好了衣服還是快出來吧，外間的人可是等的着急了。”邊笑着，邊掀起門簾，瞧着蘇洛離基本已算穿戴整齊，此刻正在扣最上面的扣子，看到老闆娘突然闖入，顯然楞了一下。

俗話説人靠衣裝，之前蘇洛離穿的一身破爛，再加上一路風塵，當然略顯蒼然，這會兒，雖是簡單梳洗，再換了一件淡紫的普通裙裝，卻顯得一股風雅至極的味道。老闆娘忍不住讚歎道:“真是個標誌的人兒。”再看了蘇洛離臉上的疤痕印，心下沉，長的倒不錯，可惜那些個印記讓這張臉蒙了一層暗。

蘇洛離回了一個笑容，説道:“可以了，我們出去吧。”兩人才前後出了外間，蘇洛離走到樓清墨面前，見他盯着自己，雙手摸了摸衣服，問道:“怎麼了？很奇怪麼？沒辦法了，不是量身定做的就是不合身，不過暫時也只能這麼穿着。”樓清墨的黑眸閃了一下，垂頭道:“很合適。”是想起那，初見之時，也是這一襲淡裙裝，只是，彼時的心情卻不若此刻煩擾。

轉身走到老闆娘面前，將銀子遞過去，老闆娘掩笑道:“哎呀，好相配的小兩口，是揹着家裏逃出來的吧，放心，這種事情，我見的多了，不會給你們説出去的。”蘇洛離哭笑不得的看了樓清墨一眼，悄悄拉扯他的衣袖，暗道:“我們快走吧。”兩人才走到門口，忽然一道身影擋在了前面，只見此人面若冠玉，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只是此刻臉倉皇，還帶着幾分狠厲，白衣衫上還隱隱透着幾處血跡未乾。

那人進來後，就將店鋪的門關上，將一把劍橫在前，一雙厲眼兇狠的盯着裏面的四個人。還沒出去的蘇洛離兩人只能收住腳步，看着這個突然闖入的男人。老闆娘也是被嚇了一跳，顫顫巍巍的手指着那人，説話也有點不利索:“你…你想幹嘛？”那人跑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雙臂，咬牙道:“後門在哪裏？”老闆娘被嚇的説話不清，那人不耐煩的説道:“快點説。”老闆娘抖索的往後指了指，那人一把放開她，從東邊的牆上將那幾套衣服扯下來，就準備往後面跑，餘光掃到還沒離開的蘇洛離與樓清墨，覺得甚是可疑，又一把拎住老闆娘，呵斥道:“這兩人是誰？”老闆娘本來見他要走，才了一口氣，這下子又被抓住，驚慌道:“他們…他們是私奔的小兩口，來…來買衣服的。”卻見那人惡的笑了一下，一雙黑眸猥瑣的朝蘇洛離掃了兩圈，使得蘇洛離全身冒雞皮疙瘩，抓着樓清墨的手臂縮到他身後去。

卻聽他對着樓清墨説道:“兄弟，可以啊，連這樣的貨也要。”嫌惡的看了臉上滿是疤痕的蘇洛離一眼，抓起手中的一大包衣服，急匆匆往後門跑去。早就衰弱的躺倒在地的老闆娘確信他真的走開了，才拍撫着口，呻道:“嚇死我了，”又對一邊呆愣的小二叫囔道:“還不快過來扶我起來，要你來幹嘛的，什麼事情都不會做。”樓清墨回頭對蘇洛離説道:“沒事了，我們走吧。”卻見後面的人遲遲不動，又疑問道:“怎麼了？”蘇洛離摸着自己的臉，遲疑的説道:“是不是很醜？”樓清墨知道她聽了那個人的話，心裏又難受了，伸出手指，輕輕的拂過她臉上的疤痕，温柔的回道:“不醜，一點也不醜。”蘇洛離抬頭，星眸含了水般，楚楚可憐的樣子，確認般的問道:“真的？”不等樓清墨回話，已然恢復過來的老闆娘取笑道:“你在他心中，自然是最美的那個。”蘇洛離也懶得糾正她，其實兩個人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正巧小二重新將店門打開，樓清墨對着蘇洛離説道:“走吧。”蘇洛離點頭道:“嗯。”並肩走出這家耽擱了許多時間的鋪子。才走了沒多遠，瞧見一隊官兵進去，遠遠的，還能聽見老闆娘的抱怨聲，兩人相視笑了一下，徑自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