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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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邊的風輕輕吹來，蘇洛離彎清洗衣服上的血漬，河水染濕了衣服，猩紅血絲漸漸擴大，不管再怎麼用力，仍然留下淡紅印記，就像刻在她心中的傷口，消除不去。放棄的擰乾，看着一汪清水，岸邊青山環樹，倒映在河中，碧綠的河水被微風吹起陣陣漣漪。蘇洛離伸手在水中撥動，側頭對着旁邊的人説道:“跳進去洗個澡就好了，多幹淨的水啊。”帶着一身的傷口，再加上草藥，足夠讓她難受了，心中想着，不有些動心，但是看了看身邊的人，又開始為難。

半濕的衣服貼在蘇洛離單薄的身子上，陽光柔和的灑在四周，晃眼間，樓清墨似乎重看見了那天月夜下的蘇洛離，清雅的，孤寂的蘇洛離。彷彿有種無形的線，將他們拉開了一絲距離，明明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這是第一次，樓清墨開始好奇她的身份，若是平常女子，為何這般優雅，若是貴族子女，為何單獨出門。

低低的歎在耳邊響起，樓清墨微笑的看着她，回道:“那我先回去，你一個人小心點，腳傷還沒好，最好就靠着岸邊，等你洗完了叫我一下。”站起身走了幾步遠，又不放心的回頭問道:“一個人，可以麼？”恐怕那隻右腳還不能使力，就怕到時候出現點意外。

好不容易得他頷首，蘇洛離連忙回道:“行，你放心吧，我可以的。”聞言，樓清墨轉身往回走，行了一段路，心中還是放心不下，見這邊樹蔭環繞，擋住了河邊風情，索就地而坐，總算離的近些，到時候只要她一聲呼喚，自己便可立馬趕到。

慢慢起身，就勢從岸邊滑入水中，將身上衣服一件件下來，在河水中甩了甩，再用力擰乾，平攤在岸邊的草地上。單手扶着岸邊，拿去頭上金釵，頓時被挽起的髮絲傾瀉在河面上，隨着波動的河水四周飄散。

雙手捧起一泓清水，仰面倒在臉上，水珠滾過晶瑩的額頭，順着臉頰滑落，温柔的撫摸過臉上傷口留下的細細疤痕，沿着玉頸緩緩而下“滴”的一聲，又重新回到河中。濕潤的臉龐受風的洗禮，大自然的清香讓蘇洛離深深的沉醉了。

將身後的髮絲攏在手中，輕輕的洗去髮絲上的灰塵，烏黑的髮絲穿梭在潔白的指縫中，那麼明亮而炫目。長長的睫微微抖動，含着水珠的眸子温暖又柔情。將全身放鬆的埋在涼水的懷抱裏，閉上雙目，聞着空谷中特有的新鮮空氣，蘇洛離的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容。往手臂上潑着水，歪着頭的眼光突然看到手臂上的傷痕，一條條的錯相間，因為擦着山壁，比起臉上的擦傷，嚴重的多。

仔細的撫摸過每一條傷口，原本平靜的心漸漸酸楚，是不是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目前的自己。這一次出逃的代價，太大了，而她為之出逃的人呢，不知在天涯海角的何處。這些傷痕都上過藥了吧，否則哪裏這麼快就結痕了呢。上藥？蘇洛離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這裏除了自己便是他，不用説，自然是他給自己上藥的。

想着，忍不住的紅了臉，明知他做這些都是醫者之心，可是長這麼大，誰敢如此碰過自己。即使是自己愛過或者正在愛着的人，也不過一個淺淺的擁抱吧。那麼，他呢，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甚至連朋友還不是。可是，為什麼又覺得與他相處那麼自然，就像已認識許多年。撫着那些傷疤，沉入在自己的思緒中，水聲嘩嘩響，打不斷記憶的閘門。

泡的時間差不多了，也瞧地上的衣服乾的有八成左右的樣子，蘇洛離伸手抓住岸邊雜草，慢慢的靠近，然後雙手撐在地上，將身子從水中拖到岸上。拿起地上的衣服，雖然那些殘破暫時無法修補，但洗乾淨了以後，總歸是舒了，將衣服披在身上，正要繫上帶子，忽然聽到一聲樂曲。疑惑的抬頭巡視，似乎是轉角的那片林子傳來的。

草草的將帶子繫好，提步往前面走，才行到那林子處，就看到那抹白身影，安靜的坐在地上，背對着自己。蘇洛離忽然就邁不開步伐了，沉浸在樂聲中，久久不動。那一次初見，也是這樣，他在月夜下彈奏，自己這個冒失的局外人突然就闖入進去他的世界。

因為等待的有些無聊，樓清墨摘下旁邊的葉子，放置嘴邊，那些音符就飄散在空中。一曲《醉殤離》有些傷，悠悠的飄過樹林，傳到遠處。一曲完畢，拿着樹葉的手久久不動，眼中略帶離，生離死別，説着淡漠，想起來總是憂傷的。

蘇洛離不知該不該打擾他，扶着樹枝的手動了動，些微聲音驚醒了沉默的他。樓清墨轉頭看着一邊傻站的蘇洛離，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滿頭滴水的髮絲，笑道:“好了？”才洗過澡，蘇洛離全身散發出一股清，濕噠噠的髮絲隨肩直垂而下，烏黑的髮絲襯着潔白的臉龐，顯見幾分楚楚可憐。樓清墨心想着，倒與初見相同了。

蘇洛離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笑道:“我好像打擾你了？”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又繼續道:“和上次一樣。”突兀的闖入別人的空間，手足無措的侷促。樓清墨自然也是想起了，笑着回道:“這是緣分。”站久了，蘇洛離的右腳就開始疼，剛動了一下，想扶着樹枝坐下，踩了個空，人斜斜往旁邊倒。

適時的伸出雙手，將她半環在懷中，柔軟的軀體透出本身自帶的沁香，壓抑住心底突然的紊亂，柔聲道:“還是坐下來歇着，腳傷還沒好全。”略微分開了一些距離，才發現經過這一動作，原本鬆垮繫着的帶子了一半，凌亂而誘惑的展現在面前。倉皇的抬頭注視別處，將她輕輕放在地上，乾咳一聲:“坐着休息一會再回去吧。”蘇洛離本來沒發現，偶然一低頭，一雙臉羞的通紅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