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席上羣英同祝賀場邊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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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皆不妙,無可奈何,淳于周唯有説道:“好,這一場當作平手。孟大俠,你一定要伸量我,下一場我只好捨命奉陪了。”他明知自己氣力充沛也未必敵得過孟少剛,但總還存有一點僥倖的念頭,是以寧願此刻就算平手,好保留一點氣力等下一場對付孟少剛。孟明霞在形勢上佔了上風,還不願罷手,李思南笑道:“他到底是老前輩,就讓他一點,當作平手。否則將他打敗,你爹爹的‘神劍’,我就沒有眼福看了。”孟明霞這才笑道:“好吧,看在爹爹的份上,那咱們就不必難為他了。”兩人退下,和屠鳳等人,站在場邊觀戰。

淳于周冷冷説道:“孟大俠神劍無敵,淳于周今未帶雙鈎,敗在孟大俠的劍下,那也值得。”孟少剛笑道:“你不必擔驚害怕,更不必用言語我。孟某是何等樣人,豈能佔你的便宜?好,我先問你,你用什麼兵器?”淳于周提起那口銅鐘,説道:“我還是用這個笨傢伙。”要知淳于周即使有雙鈎在手,也是決計抵擋不了孟少剛那神奇莫測的劍法的,倒不如用這個大銅鐘,或許還可以稍稍佔一點兵器上的便宜。因為他已經試過一場,用銅鐘對付孟明霞和李思南的雙劍,佔了很大的上風。

當然孟少剛不是孟明霞和李思南所能比擬,但至多也不過等於兩個李思南,而且一人單劍,不能前後夾攻,也比較容易對付。是以淳于周自忖,用這口銅鐘抵擋他的“神劍”縱不能勝,也許尚可以避免吃虧。

在場的人連淳于周在內,都以為孟少剛必是用劍無疑,所以淳于周也沒問他用的什麼兵器,哪知孟少剛卻道:“好,你用銅鐘,我只憑一雙掌,在兵器上我讓你先佔點便宜。你該沒話説了吧。”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大為驚詫,心想銅鐘推壓之力,重逾千斤,豈是血之軀所能抵敵?李思南道:“可惜,可惜,你爹爹不用劍,咱們可是少了眼福了。”孟明霞道:“諒這老匹夫也值不得我爹爹用劍。”淳于周忍住了氣,心裏想道:“我只求不敗!何必和你爭一時的體面。”於是説道:“好,那就請孟大俠發招。”孟少剛卻又笑道:“且慢,你是打了一場的!在氣力上我也不能佔你的便宜,這樣吧,屠姑娘,請你把一支香在地上,只能出三分之一。”屠鳳莫名其妙,依言把香入泥中,只出三分之一。孟少剛緩緩説道:“我空手與你拼鬥,地上的香火熄了,就算你贏!”

“燒一支香的三分之一,所用的時間,若是用刀劍過招的話,最多不過三十招。想來孟少剛是因為對方用銅鐘應戰,無法一招一招的計算招數,故此提出這個限制的辦法,讓淳于周盡佔便宜。

淳于周所怕的正是氣力不能持久,聽得孟少剛這麼一説,不又喜又怒,心道:“你也大小覷我了,我勝你不得,難道一支香的三分之一時刻,我也守不了嗎?”於是説道:“好,這是你自己説的,你輸了可怨不得我!”孟少剛叫屠鳳點了香,説道:“不錯,香火一熄,我就認輸!廢話少説,趕快動手!”淳于周佔了便宜,自是不好意思採用拖延戰術,心裏想道:“我且攻他數招,攻他不下,再守不遲。”主意打定,提起銅鐘,立即以泰山壓頂之勢,向孟少剛砸下。

孟少剛竟然不躲不閃,只見他身軀一矮,左掌一拍銅鐘,右拳跟着搗出。只聽得“鐺”的一聲巨響,震耳聾。孟少剛站在原地,寸步不移,反而是淳于周接連退出了七八步。

原來孟少剛這一拳一掌,用的乃是剛柔並濟的力道。左掌拍着銅鐘,輕輕一帶,已是把對方推來的那股剛猛力道引過一邊,然後一拳搗出,拳力勝過了對方的力道,兩股力道加在一起,全都反擊回去,這比借力打力還要厲害,淳于周如何經受得起?他只退數步,尚未跌倒,已經很不錯了。

淳于周吃了個虧,立即採取守勢,銅鐘擋在前,不再推出。登時喝彩之聲與笑罵之聲作,有的説道:“好不要臉,想拖過去!”有的説道:“既來爭奪盟主,卻做縮頭烏龜,羞也不羞!”淳于周對旁人的恥笑,只當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孟少剛笑道:“淳于老兒,這銅鐘保護不了你,你想做縮頭烏龜也是不成!”欺身直進,“鐺”的一聲,拳頭又擊在銅鐘之上。

這一拳只是孟少剛本身的力道,隔着一口銅鐘,淳于周勉強還捱得起,但虎口亦已到痠麻了。

孟少剛一採攻勢,便似長江大河滾滾而上,或用拳擊,或用拿拍,轉瞬之間,已是在銅鐘之上擊了七拳,拍了八掌!叮鐺之聲,連綿不斷,震耳如雷,旁觀諸人,人人都堵住耳朵。但淳于周知是不能。淳于周是提着銅鐘的,在鐘聲大作之下,當然是十分難受,好像耳膜部震破了。

不過片刻,淳于周只覺體內氣血翻湧,孟少剛每一拳擊着銅鐘,他的口就如同受了大鐵錘的一擊。淳于周暗暗叫聲“不好”趁着氣力尚未衰竭,登時改變戰術,用力把銅鐘擲出。他剛才以掌力推動銅鐘,追擊李、孟二人,頗佔上風,此時既不能守,只好重施故技。如此打法,雖然更費氣力,但那一支香出地面的已只剩下短短一節,淳于周估量時間,只須孟少剛躲避他三次的拋擲,香火就會熄滅。孟少剛有言在先,香火一滅,他就要作輸的。

如不知孟少剛正是要他如此,銅鐘拋來,孟少剛一聲長嘯,喝道:“來得好!”飛身躍起着照面飛來的銅鐘,使出上乘武功中轉移力道的功夫,只是輕輕一掌,那口銅鐘登時悼轉方向,反而向淳于周飛去。淳于周腳踏“之”字形,繞場疾走,雖然狼狽非常,卻也避開了銅鐘的反擊。

董開山喝彩道:“好呀,這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孟明霞笑道:“淳于周這老兒以前輩自居,卻還要向咱們學師,不知他羞也不羞?”原來淳于周避開銅鐘的身法步法,正是李、孟二人剛才所用的“移步換形”這套功夫。其實這套功夫並非獨家所有,身具上乘武功的人十九會用,淳于周依樣畫葫蘆原也無妨。不過他以老前輩自居,危急之時,不能別出心裁,卻要效法小輩,這就難免受人譏誚了。

李思南笑道:“可惜他的對手是你的爹爹,他要效法咱們,也是決計難逃一敗。”話雖如此,李思南卻不有點擔心。要知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誰勝誰負,而是在於時間,一支香的三分之一,很快就會燒完,此時已只剩下最後一點了。倘若香火一滅,孟少剛縱然打傷了淳于周,也只能算是輸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鐺”的一聲,孟少剛又已一掌擊出,淳于周危急之際,分外機靈,全副神,都用來注視孟少剛的動作,見孟少剛的掌鋒是向左方拍出,不待他碰着銅鐘,搶先便向右方閃避。

本來高手比鬥,貴在知機。淳于周窺伺方向,搶先閃避,正是深明此理,否則若待他銅鐘飛來,就未必來得及閃躲了。

不料孟少剛的掌力奇妙莫測,他讓淳于周看見他的動作,正是要誘淳于週上當的。這一掌看似向左方拍出,拍下之時,卻用了迴旋的力道。只聽得“鐺”的一聲響,淳于周剛向右方一閃,銅鐘已是倏然轉了方向,飛到他的身前。淳于周嚇得魂飛魄散,此時他已來不及跳躍閃開,只好伏在地上打滾,孟少剛身形一個起伏,追上銅鐘,雙手一按,銅鐘的鐘口正對着淳于周的天靈蓋,喝道:“你服了麼?”此時孟少剛是抓着鐘頂的鐵鈎跟着他跑的,淳于周在地上打滾,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孟少剛,孟少剛只要把銅鐘罩下,登時就可以要了淳于周的命。

淳于周無可奈何,只好叫道:“孟、孟大俠手下留情,我、我認輸了。”孟少剛哈哈一笑,提起銅鐘,問道:“屠姑娘,香火熄了沒有。”屠鳳笑道:“恰到好處,香火猶紅!”淳于周爬起來一看,出地面的那支香的三分之一,剛剛燒完,還有一點香頭未滅。淳于周大嘆“晦氣”可惜就只差了這麼一點時間。但他得以死裏逃生,自己也覺得是“不幸中之大幸”此時他只怕孟少剛再有留難,盟主之位卻是想也不敢想了。

孟少剛放下銅鐘,説道:“念你修為不易,你既認輸,就讓你去吧。但願你從此洗心革面,不再胡作非為!”與淳于週一同來的共有十五人,除了柳天、崔鎮山、周鎮海三人先已離開,還有一十二家寨主,淳于周以為他們會跟自己走的,哪知這十二家寨主連向他表示同情的也沒一個。大局一定,他們就爭先恐後的擁上前去,有的向李思南道賀,賀他做了綠林的新盟主;有的向孟少剛恭維,對他的絕世神功佩服得五體投地;有的則向屠鳳表白,表白他們也有抗敵之心,只因不知淳于周父子暗中與韃子往來,因此才會上他的當。這些人倒也不是跟紅頂白,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的的確確是在這次事件之中,才擦亮了眼睛的。

淳于周面目無光,只好一個人灰溜溜的獨自下山。

南宋使者、宰相史彌遠的侄兒史公望也上前向新盟主道賀,説道:“現今風雲動盪,李公子是將門之後,榮膺盟主,這正是李公子報國的時機。還望李公子能善體朝廷的意旨,聯蒙古以伐金,中原故土,恢復可期。”李思南淡淡説道:“我是做義軍的盟主,不是做朝廷的官。朝廷的決策我們自會鄭重商討,但卻不能約束我們。”董開山接着説道:“不錯。朝廷有朝廷的意旨,我們也有我們的意旨。我們是以老百姓的意旨為意旨。老百姓要保家衞國,那我們就非得同韃子打到底不可。女真韃子要打,蒙古韃子也要打。史大人,我是個人,説話不懂轉彎抹角,冒犯了你,你莫見怪。”史公望好生沒趣,也只好下山了。

此時大局已定,眾人皆大歡喜。李思南上前與孟少剛重新見過了禮,孟少剛哈哈大笑,説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到底是我女兒的眼力比我高明得多,我誤會了你,還得請你原諒呢!”李思南道:“老前輩言重了,老前輩對我的鞭策,那也是為了我的好。晚輩豈敢有所不滿?”他把孟少剛那對他的留書“警告”説成是“鞭策”説得十分得體。羣雄不知內裏情由,心中俱是想道:“孟大俠大約是想要李盟主作女婿,看來李盟主也是十分願意。他和孟姑娘倘若結成夫婦,那倒真是再好也不過的美滿姻緣了!”在眾人皆大歡喜、興高采烈之中,卻有一人滿懷愁緒,悄悄離開。

這個人正是楊婉,剛才李、孟二人聯手,惡鬥淳于周之時,她己經來了,但因她已經改容易貌,穿的又是普通嘍兵的眼飾,誰也沒有注意她。李思南遇險之時,曾經聽到她的尖叫之聲,但當時發聲驚叫的不止一個,李思南做夢也想不到是她。

楊婉見他與孟明霞聯手,終於險,心中又是歡喜,又是辛酸。此時見到孟少剛把李思南和他的女兒拉在一起,親親熱熱地敍話,羣雄都圍繞着他們,把他們三人當作中心,自己卻只有在旁邊遠遠觀看的份兒,心裏的傷,那是更不用説了。

楊婉忍着眼淚,心裏自己對自己説道:“我不能哭,我不能讓他知道,孟姑娘對他有情有義,他和孟姑娘是比和我更適合的。就讓他當我是死了吧,何苦還要阻礙他的美滿姻緣?”楊婉含着眼淚悄悄離開,可憐李思南一點也不知道。俗語説人逢喜事,此際正是他最高興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就忘了楊婉,但心中的傷卻已是拋之腦後了。此際他心中想的,只是如何當一個稱職的盟主,好實現中抱負,洗雪家國之仇。

大家興高采烈之中,也還有一個人是心中頗不安的,這個人是石璞。

石璞看出了孟少剛有把女兒許配與李思南之意,心裏想道:“孟姑娘是屠鳳最要好的朋友,屠鳳一定是希望她嫁給李思南的。李思南不知楊姑娘的遭遇,他對孟明霞恐怕亦是難免有情。我倘若説出楊婉就在這兒,李思南不知會怎麼樣?但對孟大俠父女而言,可是一個大大的打擊了,屠鳳只怕也不高興我這麼做的。但我若不説明真相,又如何對得住楊婉?唉,我應該幫忙誰才好呢?”石璞轉了幾個念頭,終於立足主意,想道:“大丈夫應當仗義勇為,豈可只顧私人利害。楊姑娘身世淒涼,她比孟明霞更需要一個親人,屠鳳若知真相,也未必會怪我多嘴。就是怪我,我也應當把楊婉的事情告訴李思南。不過他喜歡誰,這是他的事情。我現在也不知道他的心意。楊婉與我有約,只許我為她辯冤,不許我説出她的下落。我就照這樣辦好了。待他知道了真相,知道楊婉還活在人間,那時且看他是故劍情深,還是貪新忘舊?”不過石璞雖然立足了主意,此際卻還不是説話的機會,大家正在高高興興,説這種兒女私情,不但是大殺風景,而且也不適宜。因此石璞只好等到了慶功宴過後,有機會再説。

李思南忽地想起一個人,在屠鳳叫人擺慶功宴之時,他遊目四顧,不見這個人,連忙問道:“今打敗崔鎮山的那位褚英雄哪裏去了?”要知若是論功的話,孟少剛當然是功勞最大,李思南其次,但褚雲峯也是功勞不小。他不但打敗崔鎮山,而且以驚人的劍術和柳天打成平手。在慶功宴上,當然是不能少了這個人的。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卻從何處覓斯人?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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