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墮溷沾泥憐玉女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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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瓊姑道:“你給我寫這封信。”屠龍道:“我怎能冒充你的筆跡?即使説明是由我代筆,只悄你的哥哥也會有所懷疑,不敢輕易相信吧?”劉瓊姑莫道:“龍哥,你怎的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了?”屠龍道:“我怎地糊塗了?”劉瓊姑道:“筆跡可以假冒,口氣是不能假冒的。我請你給我寫上一些話,只有我哥哥知道的,他還能不信嗎?”屠龍讚道:“好,好主意!”其實他早已想到這個辦法,不過他要讓劉瓊姑自己説出來,才顯得自己不是勉強她的。

劉瓊姑低眉一笑,説道:“難得你稱讚我,好,那你就動筆寫吧。”屠龍磨好了墨,鋪好了紙,提起筆來,説道:“你念,我寫!”劉瓊姑裝作思索文句的模樣,緩緩説道:“別來三載,時切馳思…”屠龍道:“哦,你三年來,都沒有見過哥哥嗎?”劉瓊姑道:“是呀,我記得上次哥哥回來,我剛好過十六生,再過幾天,我就是十九歲了,不是恰好三年嗎?”其實劉瓊姑和哥哥分手,還未到一年,暗自想道:“這封信到了哥哥手中,他只要是看開頭的這兩句話,就知道是假的了。”屠龍滿以為劉瓊姑是個村姑,一點也不疑心她會假,聽了她這樣説,大為得意地説道:“好,好,你的心思真是靈,你們兄妹別來多久,外人自是不會知道。”心裏則在暗笑劉瓊姑的愚蠢,給自己玩於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殊不知劉瓊姑也正在心裏暗暗好笑,想道:“饒你鬼靈,也得吃我的洗腳水。”裝作給他打斷思路的樣子,説道:“多謝你的稱讚,可是給你這麼一讚,我想好的句子卻都忘了。”屠龍笑道:“你也不必挖空心思想這些文皺皺的字句了,你只須把你要説的話告訴我就行,我會替你寫的。”劉瓊姑道:“你説我很掛念他,時刻記着他在分手之時給我的吩咐,可惜沒有能夠做到,非常慚愧。”屠龍道:“你哥哥吩咐你什麼?”劉瓊姑道:“他吩咐我妹代兄責,侍奉爹爹。”劉瓊姑只有這個哥哥,她的哥哥在軍中,不能侍奉父親,那麼這樣的吩咐是合情合理。屠龍笑道:“你慚愧什麼?”劉瓊姑道:“哥哥吩咐我侍奉爹爹,我卻與你私奔,丟下他老人家不管,不慚愧麼?”屠龍哈哈笑道:“這不用慚愧,咱們成了親,一同回去,的爹爹還多了一個兒子呢。”劉瓊姑聽了他這麻的言語,想要作嘔,卻佯着啐了一口,説道:“越説越不正經了!”屠龍笑道:“什麼不正經,我是他老人家的女婿,不是該盡半子之責麼?好,你不愛聽,咱們就閒話少説,先把這封信寫好。”劉瓊姑心亂如麻,説道:“我剛才説到哪裏?”屠龍筆尖,説道:“你説慚愧沒有做到哥哥的吩咐。”劉瓊姑眼圈一紅,説道:“對,我委實是慚愧得很。你接着寫,我真想能夠再聽到他的教訓,但只怕是此生無望了。”原來劉瓊姑半年前與哥哥分手之時,她的哥哥的確是有一番“臨別贈言”卻並不是她對屠龍所説的那些話。

臨別之時,她對哥哥説出自己的想望,説是很想到江湖上長些見識,埋怨哥哥不肯帶她走。

其時她的哥哥劉大為已是在為妹妹的終身大事着想了。他心目中的妹婿就是褚雲峯,這件事他也曾和父親説過,只因尚在進行之中,是以還瞞着妹妹。

劉大為聽了妹妹的話,就説:“你是應該出外走走的,不過,最好是在你成婚之後。”劉瓊姑紅了臉説道:“哥哥,我也是個懂得點武功的女子,難道就不能單身在江湖上行走嗎?為何要扯到我的婚事來?”劉大為正説道:“你一點沒有江湖經驗,成了婚,有個可靠的人和你作伴,我才放心你們夫同闖江湖。妹妹,不瞞你説,我這次回來,就是和爹爹商量你的婚事,這個人是我的好朋友,十分可靠,而且是一位江湖上的大行家,你和他一起,我就放心了。”劉瓊姑道:“我不要,我不要!哥哥,你欺負我!”劉大為笑道:“怎麼是欺負你呢?”劉瓊姑道:“你隨便給我找一個陌生的男子,就把我嫁出去,這不是欺負我麼?”原來她對自己的婚姻之事存有許多幻想,其時也正是她開始認識屠龍之後不久,但還沒有告訴父親。在她的心目之中,她的未來夫婿最少也是像屠龍這樣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劉大為也因為這頭婚事不知能不能夠替妹妹撮合成功,故此也不想太早説出褚雲峯的名字,以免將來婚事不成,彼此尷尬。

劉大為聽了妹妹的話、心中一動,説道:“哦,你不喜歡我給你我的女婿,是不是你另有了意中人了?”劉瓊姑當然不肯承認,唯有撤嬌説道:“我什麼人都不喜歡。我這一生都不嫁人,我在家中侍候爹爹。”劉大為笑道:“你剛才説要去闖蕩江湖,就已忘記爹爹了?”劉瓊姑滿面通紅,説道:“你我出嫁,我就寧願在家侍奉爹爹了。”接着説道:“不是我忘記爹爹,爹爹也曾對我説過呢,他説他現在已經找到了一位老朋友,這位老朋友是住在北芒山的華天虹老伯,和咱們的家相距不到三百里。他説他將來想要搬去和馮老伯同住,那時有人作伴,他就可以讓我出去跟你了。”華天虹正是褚雲峯的師父。原來她的父親和她説這番話,正是為她未來的婚事打算的,先透一點消息給她。

劉大為發出會心的微笑,説道:“那很好呀,那你就不用這樣着急了。待爹爹有了安頓,你又成了婚,那時夫同來找我,我才高興呢了。”劉瓊姑道:“你又把茄子纏到胡瓜上了。我是要獨自行走江湖的,我還要多逛幾個地方才來找你呢。”劉大為想了一想,望着妹妹鄭重説道:“我就要和你分手了,有幾句話我必須和你説。”劉瓊姑吃了一驚,道:“説什麼?”劉大為道:“你説你沒有有意中人,我相信你。不過在你行走江湖的時候,你可得千萬記着:人心險惡,切莫輕易相信別人,上了人家的當。有的人相貌生得很好,嘴巴説得很甜,但卻往往是有着一副壞心腸的。”劉大為本來乃是泛論,提醒他妹妹注意,以免貽誤終身的。想不到事隔半年,竟是給他不幸而言中了。

劉瓊姑想起了哥哥的言語,不淚咽心傷,暗自想道:“哥哥看了我信中的這幾句話,他一定會猜想得到我現在的遭遇!”屠龍哪知是計,滿懷歡喜地説道:“咦,説到咱們成親之事你還不開心麼?好端端的又哭什麼?”劉瓊姑道:“誰知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屠龍指天誓地説道:“我若不是急着和你成婚,還會催你寫這封信麼?”他恨不得這封信早點寫成,話題又兜回來了。

劉瓊姑道:“後面的話你給我寫吧,反正哥哥只須看了開頭的那幾句話,便知道這封信一定是我寫的了。”屠龍寫好了信,興沖沖地便要拿去給陽天雷。

劉瓊姑牽着他的衣袖,低聲叫道:“龍哥!”屠龍笑道:“怎麼,你捨不得我走?你剛才不是要趕我的麼?”劉瓊姑忍着心中的憎惡,説道:“我為你幾乎丟了命,你還忍心取笑我?我害怕…”屠龍道:“怕什麼?怕褚雲峯又來搶你嗎?”劉瓊姑道:“他還有一個黨羽呢,就是他們不敢再來,我也是有點提心吊膽。萬一他們來了,我、我可又是受了傷的。”屠龍道:“好,我叫韓超把這封信給你送去,一去馬上回來,擺酒給你壓驚。”劉瓊姑心裏打着主意,屠龍心裏也在打着另一個壞主意。

園子裏的侍衞由於韓超的代,沒有進入這座院子,他們搜不着褚雲峯,也就到別處去了。

外面嘈嘈雜雜的聲音漸漸靜了,劉瓊姑的心情卻兀是不能平靜。她心裏想道:“我還有什麼面目見我哥哥?無論如何,拼了這條命,我也得替義軍做一件好事,倘若能夠把義軍的盟主救出來,我死了也勝於抱愧偷生。唉,我本來可以有一個美滿姻緣的,如今卻是給自己毀了。但願褚雲峯他能夠逃出去才好!”褚雲峯此時早已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了國師府。劉瓊姑在掛念着他,他也在掛念着劉瓊姑。當然,兩人的心情是不盡相同的!他只在為劉瓊姑惋惜,卻並沒有自怨自艾的心情。

褚雲峯走出了“國師府”回頭一望,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想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這兩句老話當真是説得不錯。瓊姑本來是個好女子,可惜斷送在屠龍的手裏。不過,我雖然不能與她成為夫婦,也還是不應該讓她喪身魔窟的,如今我是孤掌難鳴,且先回去與谷師弟商量,總得設個法兒救她才是。救她出來,我再向她解釋,求她原諒。”想至此處,抬頭一看天,只見微雨已收,烏雲漸散,一彎眉月從層雲中鑽出來,但已過了天心,月向西斜了。

“谷師弟一定等得非常心焦了,現在已是過了三更,不知他可還是在那酒館之中?”且説谷涵虛在那酒館中自斟自酌,不知不覺已是三更時分,館子裏只剩下寥寥幾個客人了,兀是未見褚雲峯到來,心裏自是有點驚疑不定,恐怕褚雲峯遭了意外。

京城裏的一般茶樓酒館大都是在天黑之後就收市的,但這間酒館卻是例外,要到三更過後,方始停止營業。原來它是做賭館客人的生意的。

在它附近的兩條街道,正是京城裏賭館最多的地方。這些賭館也都是得到官府的包庇的。

谷涵虛正自悶飲無聊,忽見兩個歪戴着帽子,潑皮氓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這天晚上、一直是斷斷續續地下着細雨,客人不多,酒店的掌櫃本來是想一打三更就收市的,見這兩個潑皮進來,便走上前賠笑説道:“客官,明天請早吧。”這兩個潑皮下帽子往桌上一丟,大聲説道:“你怕老子沒錢給你嗎?老子偏偏要喝到天亮,你想歇息,叫你老婆來伺候大爺!”谷涵慮見這兩個潑皮如此橫蠻,心裏想道:“若不是我身上有事,非得教訓他們一頓不可,不過他們這麼一鬧,對我倒也有點好處,否則酒館關上了門,褚大哥就沒處找我了。”掌櫃的果然給這兩個潑皮嚇住,漲紅了臉説道:“兩位説笑,小的怎敢不伺候客官?好好,難得兩位駕臨,隨兩位喜歡就是,小的這就去給兩位大爺燙酒,兩位喜歡喝什麼,花雕還是汾酒?”這兩個潑皮哼了一聲,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向谷涵虛望了望,頭接耳説了幾句,忽地有一個潑皮又站起來,走到谷涵虛身邊。

谷涵虛瞪他一眼,仍是自斟自飲,看他有何動靜。那個潑皮嘻皮笑臉地説道:“老兄,你是不是輸了錢,臉這樣難看?”谷涵虛淡淡説道:“輸也好,贏也好,與你何關?”那潑皮打了一個哈哈,説道:“話可不是這樣説,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老兄,你倘若是輸了錢,我倒可以給你翻本,來、來、來,我知道有間賭館可以賭個通宵的,我帶你去!”口沫橫飛,指手畫腳,説着,説着,竟然把一隻手搭上了谷涵虛的肩頭。

谷涵虛起初以為他是給賭館招攬生意的“進客”待到他的手搭上了肩頭,這才不覺心中一凜,原來這個潑皮五指所按之處正是他的琵琶骨。

谷涵虛想道:“莫非他是要試我的武功?好,不管他是什麼人,且把他摔一跤,讓他吃點苦再説!”心念一動,立即暗運內力,使出了“沾衣十八跌”的功夫。

那潑皮給谷涵虛的內力陡地一震,不由得一個蹌踉,歪歪斜斜直跌出去。幸而及時扶着一張桌子,這才沒有跌倒。

這潑皮沒有跌倒,倒是頗出谷涵虛意料之外。他這沾衣十八跌的內功,等閒之輩亦是受不起的。雖然他並不打算重傷這個潑皮,但也用上幾分內力,滿以為最少可以跌他一個仰八叉的。

潑皮站直了身子,登時怒氣衝衝地説道:“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你是不是要和老子打架?”谷涵虛冷笑道:“我的指頭兒都沒動一下,你自己跌出去,與我何關?要打架嗎,那也隨你的便!”心中已然雪亮,這個潑皮是練過武功的人,決非普通的無賴可比。説不定還可能是官府的爪牙,有心來找他的岔子。

那潑皮捲起衣袖,握起掌頭,裝模作樣地叫道:“好,你當老子不敢和你打架嗎?有種的你不要走!”口裏大呼小叫,腳步卻是不敢向前。他那個同伴,卻早已悄悄地溜走了。

他只是動口沒有動手,谷涵虛自是要顧住身份,不能上去打他。不過谷涵虛卻拿不準他那個同伴是因膽小而溜走呢,還是出去討救兵。

谷涵虛暗自思量:“倘若這兩個傢伙是官府的爪牙,找了人來,向我挑釁,那倒是有點不妙。可是我若現在就走,褚大哥來了,那不是更糟?”於是仍然坐着喝酒,淡淡説道:“要打架就快點來,我可沒功夫陪你吵架。”那潑皮道:“忙什麼,我多給你一點功夫,讓你仔細想想,有什麼後事要代的沒有?你若怕説不清楚,我還可似叫掌櫃的給你紙筆,讓你一條條寫下來,我擔保送到你老婆兒子的手中。”這潑皮滿口胡言,目的當然是在拖延時間。谷涵虛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喝酒。

果然不過一會,便看見另外的那個潑皮帶了兩個人進來,一進來便指着谷涵虛説道:“就是這個小子!”谷涵虛見對方只搬來兩個“救兵”本來是不以為意的,但當他抬頭一看,看清楚了那兩個人之後,卻不大吃一驚了。

原來這兩個人,一個是“滇南七虎”之首的翼虎段點蒼,一個是段點蒼的師弟飛豹子褚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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