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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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霹靂車接連不斷的怒吼之聲，一塊塊沉重的“石彈”被彈上半空打着轉的往南岸轟去，悍勇的劉備軍士卒和堅固的沿岸防線在這陣四散紛飛的石雨面前本不堪一擊，雖然石塊的落點難以把握，其準確度極差，但是數量上的優勢彌補了其本身的弱點，從天而降的石塊藉着巨大的慣更是重若千斤，士卒觸碰之下非死即殘，這種強大的殺傷力，讓人覺恐怖異常。

連來，江夏、長沙兩地不斷加固的防線重點便是為了防止敵船的衝撞，最大限度的阻擊企圖衝上岸來的敵軍，在得到劉封通報的消息，知道敵軍擁有強弩之後，劉備還特意下令士卒於層層壕溝之前加豎了一層擋板，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敵人率先襲來的不是巨弩，不是弓箭，而是一塊塊貫滿勁道的沉重石塊，一塊塊輕易便能將士卒手中盾牌撕裂、將盔甲砸爛的石頭。

沒有見到過如此利器，本不知道利害的江夏士卒一時之間死傷慘重，直到石塊撕開他們高舉的盾牌之時，他們才知道，這種東西已非人力可以抗拒，盡力躲避成了惟一的方法，但是他們醒悟的實在太晚，撕開盾牌的石塊，本沒有一絲停留，在士卒腦海之中念頭閃過的一剎那便轟碎了他們的膛，轟爛了他們的身軀，強大的撕扯之力，更是在眨眼之間將他們撕成粉碎，血雨、碎頓時濺向四周，染紅了略微濕的土地，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帶入大地之中。

親自督戰的劉備放聲長嘯，看着一個個舉盾列陣準備接敵軍衝擊的士卒被砸成一團團泥，看着一個個袍澤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擊殺，劉備直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只覺全身的血都在燃燒，數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無奈。這種盡再大努力也沒有用的覺。

“跳進壕溝，快進壕溝。”立於塔樓之上的劉備揮動着雙臂，怒吼着向身旁地傳令兵呼喝着，聲音急促無比，傳令兵嚇壞了，他們都是老兵，跟隨左將軍大人身側已有十年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將軍大人如此憤怒焦躁。看着將軍扭曲變型的臉和噴着憤怒火焰的眼睛，不由駭的魂飛魄散，連滾帶爬親自趕向陣前傳令。

一旁的諸葛亮此時焦急説道:“主公，曹軍霹靂車程極遠。此地極其危險，不如暫避為妙。”劉備聽聞諸葛亮盡然要勸他撤退不由怒上心頭，瞪着血紅的雙眼暴喝道:“如今危難之機，正需上下一心，我劉備征戰一生，又豈是怕死之人，今我要與士卒共存亡、同進退。”堅定的抬起頭來，怒視着遠處江面，劉備大聲怒喝道:“曹阿瞞，不親手割下你的頭顱。我誓不罷休。”遠處江面，戰船上地“霹靂車”已經換上了新的石塊，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之下，曹兵士卒沒有絲毫的停頓，隨着舞動地戰旗猛的齊齊用力扯動前端的繩索，一塊塊沉重的石頭再次被拋飛了起來，在寬闊的江面之上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數以千計的石塊遮天蔽，就如同一陣“石雨”一般劈頭蓋臉就朝南岸砸了過去，劉備軍士卒早已被這種血腥的攻勢所驚呆，趁着曹兵更換石塊的間隙，他們爭先恐後的衝進了壕溝之中。心驚膽顫地緊貼溝壁，以大盾遮蓋於身上一動也不敢動，任由着碎石飛散擊打在他們的身上，疼的倒冷氣。

但正是他們的這種窩囊態度保住了各自的命，除了少數擊在壕溝之中的石塊形成殺傷之外，大部分石塊只在大地上留了幾個坑後。便徹底失去了作用，袍澤的生命讓他們得到了血淋淋地生命，也讓他們想到了暫時應對之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得躲避。

曹兵戰船之上，看着南岸騰起的漫天灰塵，水都軍督于臉上不由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解決了北方士卒不習慣船上震盪的弱點之後，他們便讓長江天塹失去了他的功效，強大地兵力、良的裝備以及高超的武藝都讓他們佔盡了優勢，敵軍不過三萬，更須分兵守衞腹背，如今我方士卒五倍於敵軍拉開陣形全線進攻，以絕對優勢發起凌厲一擊，敵人如何抵抗？

想到此，于笑了笑搖了搖頭，這是必死之局，毫無解救之法，丞相大人收了官渡一戰袁紹敗亡的教訓，不惜已方傷亡大量消耗敵軍士卒，這種情況之下，已經無路可退的劉備能怎麼辦？

于看着還在不斷投向南岸的石塊，聽着耳中一陣地“霹靂”之聲，不由意氣風發，若是能親領士岸，為丞相大人手刃劉備，此等功績豈是他人可比？自己把握住這個機會，立下天大功勞，又豈會向南徵之前那般，屈身於官職還不如他的曹仁帳下任副將？

正當于想的失神之時，一名校尉疾步衝至于身側，躬身報道:“都督，石塊數量不多，約莫只夠半個時辰之用，是否需要留存一些？”于被校尉的叫聲所驚醒，這一瞬間什麼榮華富貴、什麼高官厚祿全部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聽着震耳的喊殺之聲，他才回過神來，現在還在戰鬥，敵軍還在頑抗，而能讓他升官發財的劉備還在南岸之上。

看着于失神的樣子，校尉還以為都督正在認真思考着戰局，由於四周怒吼之聲太大校尉害怕都督沒有聽清楚，不由再次高聲説了一遍。

于聞言不由搖了搖頭“無須節省，繼續攻擊，將敵軍的士氣攻擊到最低，石塊用完之後，繼續換上巨弩，何時登岸，聽我號令！”校尉高聲應答，疾步退去。

隨着校尉的指揮之聲，一座接着一座的戰船之上同時揮舞起旗幟，以便讓更遠處的戰船能看清楚都督戰令，久未經大戰的曹兵此刻士氣高漲，看着毫無還手之力的敵軍，看着血紛飛的南岸不由興奮莫名，他們恨不得立即就殺上岸去，將敵人宰殺一淨，這種莫名的興奮讓他們渾身都充滿了力道，讓他們本不知疲倦，一塊接一塊的龐大磚石，輕易的就被他們送上了怒吼的霹靂車。

霹靂車拋投石塊的巨大噪音與沖天而起的戰鼓之聲相呼應，響徹在江面之上足有一個時辰之久，隨後一支支壯的巨型弩箭開始了第二波的攻擊，平平去的利箭幾乎摧毀了一切地面的防禦設施，將大江南岸扎的千瘡百孔。

劉備原先立足的塔樓同時被數利箭擊中，攔折斷，只一下便散成一堆。

這種強弩巨大無比的威力驚壞了護衞在劉備身側的陳到，若不是他趁着敵船“石雨”短暫停息之時強行將將軍大人架到此處，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而一直叫喊着寧死不退的劉備眼看着原本結實的箭樓瞬間崩塌不由驚的張大了嘴巴，他的無中更是發出一陣無聲的呻“曹阿瞞，你到底還有多少利器。”事實又一次出乎了劉備的意料之外，曹兵戰船除去這兩種從北方長途運來的重型攻城利器之外，只剩下軍中平常的兵器。

千餘戰船的輪番攻擊，幾乎將南岸各處防禦地帶夷平，幾十里長的江岸一旁盡然已看不到一個敵軍的身影，那漫天灰塵映襯的便是那猶若鬼域般的南岸，這兩個時辰瘋狂打擊下的效果顯然讓水軍都督于極為滿意，微眯着雙眼，看着兩翼延伸開來靜靜等候他軍令的戰船，于志得意滿，高舉長槍，放聲喝道:“起錨，升帆，弓箭手於船頭集合，大軍立即攻上岸去。”等待許久的士卒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即放聲歡呼起來，彷彿他們已經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如今只是去打掃戰場，搶奪戰利品而已。

南岸之上的劉備軍士卒小心翼翼的從道道壕溝之中伸出了腦袋，空氣之中失去了那凌厲的破空之聲，大地也不像先前那般震顫不已，世界在這一刻好像又重新清靜了一般，這種略顯平和的環境讓他們大着膽子伸出頭來。

隨即他們看到了升帆衝來的敵船，看到了敵船之上的歡呼雀躍的敵兵，敵軍的這種歡呼之聲彷彿刺到了他們身體之中的痛處，讓他們恨的咬牙切齒，正是他們在短暫的時間之內讓一個個悉的袍澤喪命，正是他們要毀去自己芶活於世的卑微想法，連活下去的權利敵人都要剝去，那自己還有什麼顧忌，只能拼死一戰而已。

催促他們接戰的戰鼓之聲，幾乎同時在他們身後響起，讓一顆顆沾滿灰塵的頭顱在鼓聲的催促之下從地下冒了出來。

夏口江岸之中，負責夏口一線防禦的徵虜中郎將張飛聽到城頭響起的戰鼓之聲猛的從壕溝之中一翻身而起，狠狠的將不知何時跑進他嘴中的泥土吐了出來，一把提起身側的丈八蛇矛，頓時狂喝道:“起來，都給老子起來，準備跟老子一起衝過去砍死那幫兔崽子，好好出他孃的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