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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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九月,鄭縣南面遠處三十餘里處,秋風嶺。
太陽掙扎着從地表上爬了起來,出它那通紅的臉旦,並散發出柔和温暖的光線照耀着大地,初升的太陽掃清了天空之中最後一絲黑暗,帶給世界徹底的光明。山嶺之中,空氣夾帶着草木散發出來的一絲濕氣而略微讓人覺得有點寒冷。
秋風嶺連綿數十座山頭,山峯不高,但卻連綿縱橫,一眼望不到盡頭。
其中一個低矮山頭旁的山凹之中,數百士卒,幾十匹戰馬默默休息着,空氣之中盡然帶着一股血腥酸臭之味。
大山輕舒了一下因為長時間不動而有些僵直麻木的胳膊,這時他似乎覺到了天空之中傳來的光亮,大山機械般抬起頭來茫然的看向天空,原本鋭利的眼神此刻充滿着焦慮和憂傷,有一種説不出的落寂。
一旁的雷虎、黑子斜靠在石壁上,滿面愁容,他們低頭看着睡中的劉封,久久不語。
四周靜的可怕,除了一旁的幾匹戰馬偶爾打幾個噴嚏之外,便幾剩下風吹樹葉帶起的沙沙聲。這種安靜的氣氛放在別處倒也算得上是清新自然,但此刻卻因為四周百餘士卒的存在而顯得詭異。
歪歪斜斜的士卒或躺、或倚、或坐,他們儘量保持着自己最舒適的姿勢以慢慢恢復着體力,他們飽經滄桑的臉上帶着一種對生命的漠然和淡視。
破敗不堪的皮甲,只剩一半刀身的戰刀,以及士卒疲憊的面龐,無一不顯然出這是一支飽受磨難的部隊。事實上,他們不僅飽受磨難,更是歷經血戰九死一生,即便是他們自己也認為,能活到現在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奇蹟。
靜默的眾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各自懷念着那些死去的袍澤兄弟。
大山看着逐漸升起的太陽,心中莫名的悲慟起來,柔和的陽光似乎觸到了他心底的悲傷,讓他悲慟莫名。他還能看到這輪升起的太陽,但是那些慘死的兄弟卻再也沒有了這樣機會。一張張悉的面孔在大山的腦海之中閃過,慢慢的勾起大山心中痛苦的回憶,十天前那場鮮血淋漓的戰爭變得越來越清晰,血
紛飛的場景在大山的腦海之中不斷重複,一個又一個倒下的袍澤兄弟彷彿是一條又一條的皮鞭狠狠的
在大山的心間,痛的他全身都
搐起來。
一滴晶瑩的淚珠猛的衝出了大山的眼眶,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沿着糙的皮膚往下滑去,下滑的速度很慢。因為淚滴實在太輕,輕的就連大山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下滑淚水被幾堅硬的鬍鬚擋住了去路,怎麼也滴不下去,鋼針一般的鬍鬚略顯濃密,正當這滴淚水走投無路的時候,後續的淚滴湧了過來,一下子便越過了鬍鬚,越過下額往下滴去,離開大山臉龐的淚水猛的一頭鑽進了大山披在身上的衣服裏。
大山身後,原本傲骨凜然的伍俊直直的躺在地上,絲毫不顧及身下冰冷的沙石正在逐漸的收着他體內的熱量。
伍俊充滿靈氣的雙眼佈滿血絲,那把隨他斬將殺敵的噬血戰刀隨手就丟在地上,他那雙滿是老繭的雙手似乎連碰都懶得碰一下了,刀上凝重的殺氣以及濃濃的血腥味久散不去。他也如同大山一般正死死的盯着頭頂的天空,彷彿那裏有什麼東西引住了他。讓他連眨下眼睛都捨不得。
天空其實一如往常,平淡無比,真正引他們的不是這些外在的事物,而是他們腦海深處的殘酷記憶。十天前創造奇蹟,殺出重圍的那段血戰記憶。
那一戰,劉從死了,這個右手受傷未愈,又被箭矢中的軍司馬接連砍翻了五個圍向他的曹兵,緊接着便被那個衝在最前端的敵軍將領一斧劈開了腦袋,兇殘的曹兵還不過癮,一擁而上,將他亂刀分屍。
枴子也死了,這個曾經與伍峻一樣身為劉從護衞的悍卒看到軍司馬大人被敵人分屍,幾近瘋狂,他狂吼着準備撲上去為軍司馬大人報仇,但密集的敵軍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夏侯傑戰斧一揮,十餘支利箭便瞬間穿透了枴子的身軀,將他釘死在馬背之上。
那天凌晨,劉備軍後面的二百士卒都死了,他們為了掩護衝在最前的袍澤逃離戰場,在軍司馬劉從的帶領下毅然掉轉馬頭衝向正在疾馳的曹兵。只片刻,便消失在了衝鋒的敵軍之中,在千餘飛騎的戰馬之前,二百悍卒與座下戰馬屍骨無存,統統變成戰馬踩踏之下的泥,就如同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在風
的
噬下毫無反抗之力。
伍峻默默的回憶着這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十幾年前,失去親人的伍峻病倒在汝南街頭,瘦弱的他蜷曲着身體縮在一個拐角之處,沒有人去關心他,也沒有人去看他一眼,來來往往的行人彷彿本沒有看到那個小生命的存在,身逢亂世,人命賤如螻蟻。他人自保尚且不足,又怎麼去關心別人的痛苦。
救了伍峻一條小命的便是劉從,是劉從將他帶到軍營,讓隨軍的醫匠救了伍峻的一條小命,並從此帶在身邊,作為自己的親兵。
伍峻佈滿血絲的雙眼濕潤了,清徹的淚水滋潤了他那雙乾涸的眼睛,讓他的雙眼不再火辣難受。雙眼的乾澀可以用淚水來滋潤,但他心中的悲痛卻無法治癒,尤其當他想到曾經多少個夜晚,劉從不顧疲勞的陪他拆招喂招練習武藝,讓軍中技藝高強的悍卒傳授經驗,請營中司馬教他識書認字的時候,他的心就徹底的碎了。
這一件件事情便如同一塊塊的巨石壓在他的心頭,讓他覺沉重難受。
就是這樣一個如同他父親一般的人疼愛他的人,在最危險的關頭自己不僅不讓他陪在身邊,還怒罵着讓他趕快突圍。想到這裏,伍俊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湧了出來,氣勢洶洶。
其他的士卒也如同樣悲傷無比,一千多名相處了十餘年的兄弟在這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裏死傷殆盡,只餘他們百人不到,想想一批又一批離他們遠去的兄弟,想想這十幾年來一刻也沒有停過的廝殺,他們的心中充滿着茫,他們不知道明天將走向他們,他們不知道這一場接一場的廝殺什麼時候才能停止,他們不知道自己最終會死在哪一塊戰場之上,士卒們落寂的
出一個苦笑,死亡,對他們來説也許就是一種真正的解
。
昏睡之中的劉封睜開了雙眼,深邃的眼眸閃現着一股實質般的凌厲殺氣。十天下來,他的傷勢大有起,除了腹部那道長長的傷口依舊時時傳來陣痛之外,全身的傷勢已好的七七八八,其實他原本的優勢並不算太重,劉封強悍的意識讓他在危機關頭不斷的避過身體要害部位。要不是曹兵實在太多,他已經完全殺
了力,這腹部的一刀也不會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看着士氣低落,靠宰殺戰馬撐到現在的數百士卒,劉封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四周眾人的目光集中到劉封的身上,他們的目光裏充滿着和尊敬,他們已經從左屯長季允的口中知道,當初是大公子力排眾議提出突圍。是大公子計定的誘敵之策,讓他們奪得戰馬,才能如同奇蹟一般的殺出五軍曹兵包圍的戰圈,才能活到現在。
四周的氣氛再次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