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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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妒非見心上人打得恁地從容,喜孜孜地時而看看場中,時而回頭看看仇殘子和平若,幾乎是要向兩位老人道個喜訊。

她這份得意的神情,自然瞞不過兩位老人的眼睛,平若撫養譚妒非十幾年,眼看地由黃丫頭蜕變成豔若嬌花的少女,情知女大十八變,既擔心地羽豐會飛,更擔心她遇上匪類,貽害終生。這時見她對餘樹奇輸情傾心,老壞大,不覺也面泛笑容。

仇殘子與譚妒非雖是初見,但因她是平若的愛徒,又與餘樹奇相伴,在愛屋及烏的心理之下,也着實對她喜歡,含笑道:“醜丫頭休過份得意,説不定還要你下去幫他一場哩!”譚妒非冰雪聰明,心知仇殘子故意調侃“唔”一聲,噘嘴道:“人家才不哩!姑姑去幫他打!”仇殘子笑道:“我幫他打?我索叫他別打了!”譚妒非大大着急説了一個“小”字,忽有所悟地“哦”一聲道:“姑姑!你説奇哥哥能不能贏那老兒?”仇殘子道:“贏,總是要贏的,就是有點辛苦!”譚妒非不默然。

仇殘子笑了一笑,忽然瞥見餘樹奇一劍橫掃,並以盈字訣打出一掌,萬里飛鵬舉掌一封,恰被“盈”字氣功震得身子一偏,生怕餘樹奇下手傷人,結下深仇大恨,將來更加不好收拾,忙喝一聲:“住手!”雙掌同時推出,身子飄然凌空飛去。

萬里飛鵬被餘樹奇打偏了身子,眼看劍鋒將到,急垂劍下搪,忽聞一聲呼叱,立即有一團彩影飛來,不知何因,自己一枝寶劍竟如遇上一層膠脂,粘得進退都難。若果對方乘時進招,豈不登時變作兩段?因此,驚得把手一鬆,倒躍十幾丈遠。

餘樹奇也遇上同樣情形,當時一劍掃出,看看即將到敵前,那知忽然遇上一種柔和之力在劍上一粘。他雖也一驚,卻因知道除了姑姑,任何人俱無此能力,所以也不十分駭怕。

果然在這時候,仇殘子人與聲音齊到,一手提起唐傳祖丟下的寶劍,笑道:“彼此無仇無恨,廝殺之事,適可而止,唐老英雄不必掛意!”將手一揮,唐傳祖那枝寶劍化作、一道虹,向他身前飛去。

唐傳祖原想表現一套抓劍的絕藝,讓他人知道自己也不是過份無能,那知他剛伸出手臂,那枝寶劍似被什麼東西一掣“唰”一聲直刺入地面,恰距他身前二尺來遠,這才知道這位矮婦藝已通神,如何能敵?只好納劍歸鞘,説一聲:“今之賜,永世不忘!”向同來二友打個手勢,三道身形疾奔出谷。

仇殘子眼望三人背影,微嗟道:“天山三老年壽已高,藝業也可算是寰宇罕有,為何還有偌大的火氣?”餘樹奇茫然道:“姑姑!為甚不讓奇兒打了?”仇殘子笑道:“你不覺得累麼?”餘樹奇越打越勇,幾時覺得疲乏?笑了一笑,正要回話,忽覺果然有點心浮氣動,不驚訝道:“怎麼打的時候不覺得累,這時反而有點累了!”仇殘子道:“本來你在盈虛功的造詣,與姑姑已不相上下,照理不該有心浮氣動的事,只因你沒有像姑姑練過幾十年的坐功,以致未能靜如古井水波不興,對敵時又迅速揚威,急於求勝,自然免不了引動真氣,速而不達了。…”她到此間,略一頓停,瞥了餘樹奇一眼道:“要知水因地而制,兵因敵而制勝。敵急勝,我儡從容,敵要從容,我即急進。這樣一來,主動在我不在敵,勝敗已在轉念間了!”餘樹奇愧得低下頭來,輕輕説了一個“是”字。

十八魔君見仇殘子以絕世武學驚走天山三友,端的佩服得五體投地,由毒魔君為首,引導十七名同伴緩緩走來。

仇殘子知他們又將要舊事重提,説道:“耿老英雄不必與我客氣,天山三友武藝雖高,未必即能勝過列位聯手,方才我在內寒潭得來一部道書,雖説與練武無關,但若將罡氣凝練,化虛為實,對於本身也有莫大好處,即可連帶寒犀角一併奉贈…”毒魔君耿當世忙道:“前輩之賜,決不敢領,只願將我們十八人收在門下,充任一名走卒於願已足!”仇殘子連連搖手,説了幾聲:“耿老英雄言重了!”接着又道:“貧嫗將得來之寶奉贈,自然還有用意…”毒魔君忙恭應一聲:“請前輩吩咐就是!”仇殘子續道:“天山三老鍛羽而去,此仇已結,説不定;還要捲土重來。列位聚在一起,自然不必顧慮,若果單獨遇上又將如何?”十八魔倘若不打算棄歸正,憑他們那付狠勁,那怕不打掉門牙和血,拚個傷殘死活?

但他這時惡念已泯,善念方立,確有點茫然之,被仇殘子問得面面相覷。

仇殘子也知他們為難之處,正道:“列位若不見外,則那部道書與寒犀角務請收下,其實,貧嫗留將下來也毫無用處!”十八魔雖不知那部道書記載些什麼東西,聽仇殘子所説,料與玄門罡氣有關,想起來大難,也不好過份矯情作偽,毒魔君躬身一拜道:“前輩賞賜,敢不從命?耿某就此拜領,並即回西北閉開苦練,前輩若驅策之處,只稍遣各位小俠傳呼,赴湯蹈火決不敢辭。”仇殘子頷首道:“貧嫗與世無爭,今後也絕少在外行事,小徒樹奇後在江湖上尚望加意照應就是了!”説罷,吩咐最小一名侍女入,取出一潔白如雪,長約四尺,逾兒腿的犀角轉餘樹奇送了過去,續道:“道書藏在犀角里面,旋開即見,此物收藏不易,在路上加意防護才好!”毒魔君唯唯稱是,接過寒犀角,作別起程,率領十七魔緩步出谷。

十八魔一走,餘樹奇又迴轉仇殘子身邊,喚一聲:“姑姑!我們往那裏走?”仇殘子慈愛地‮摩撫‬他的頭頂,温和道:“姑姑今後就隱居在裏,不再出江湖了!”餘樹奇真料不到姑姑幽居在雲谷幾十年,好容易困而出,卻又再度幽居起來,不瞠目結舌,驚詫不已。

仇殘子好笑道:“痴兒!你以為幽居不好麼?以往在雲谷,是事非得已,所以天天想出谷看看新的天地;那知出的谷來,滿眼盡是姦燒殺,爭權奪利,反不如在雲谷乾淨,若非帶有你這十二位師妹,我真想再跳下雲谷永不復出了!”大凡一個人到了灰心失意之時,就免不了起一種出家的念頭,仇殘子兩腿被廢,年事已高,人世上的名利已和她絕緣,那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但這一種事,餘樹奇確是無法瞭解,良久良久,才“嗯”一聲道:“那麼,吃的?”仇殘子道:“這個也毋須擔憂,裏面有水有火,比雲谷強多了,你去把親仇報了,不妨就回此谷結廬相伴。”餘樹奇忙道:“奇兒想和姑姑多住幾天不行麼?”仇殘子道:“聚散本是無常,何必多此一舉?你今天就可以走了!”她話雖如此,但説時仍免不了帶點淒涼的音調。

譚妒非怔怔地望着餘樹奇和仇殘子對答,至此不輕喚一聲:“師父!”平若笑道:“痴丫頭休要問我,我也和你師伯在此潛修,你的藝業還差得遠,也在這裏苦練三年再説!”譚妒非聽到末後一句,恍若半空中響起一個焦雷,駭得半晌不語,要知她恨不得與餘樹奇並肩行俠,比翼雙飛,怎耐得對月思人,荒山獨宿?

偏是餘樹奇實心實腦,認為她有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是一椿美事,笑説一聲:“師妹!恭喜!”譚妒非恨得叱一聲:“去你的!”惹得仇殘子十二位女徒格格一陣嬌笑。

平若當然悉她這位愛徒的心意,笑道:“你奇哥哥要歷遍天涯伸雪親仇,你藝業不行,難道要去礙手礙腳?”譚妒非秀目中透出兩縷幽怨之情,敢情也自知跟隨餘樹奇前去,不但於事無補,反累別人照顧,只好委屈地微把螓首一低,落下兩行悽淚。

仇殘子忙將她攬在懷中,温和道:“好娃兒別盡是哭,姑姑教好你的武藝,説不定一年,也説不定半載,放你出山便是!”譚妒非回想起來,知道有仇殘子在,餘樹奇定必要回來,只要自己學好武藝,那怕沒有機會相見?抬起頭來有所答,又瞥見餘樹奇滿臉懇切地目注自己,心裏一羞,反叱道:“你且休得意,待我跟姑姑學好武藝,頭一個就打你三百!”餘樹奇一吐舌頭道:“那就真個吃不消!”仇殘子笑對平若道:“平姐!你看我這孩子還會欺負人麼?”二老歡笑聲中,仇殘子吩咐侍女入取來幾枚佳果,分給餘、譚二小,當作招待餘樹奇一頓午餐,便催促他離去。

餘樹奇無法知道仇殘子為何連那口也不讓進,但他到底抱着事畢再來的心情,半悲半喜離開卧虎谷。

首先,馳相定方向,向雲谷飛奔,打算將外面的事件通知宋改,那知才到達斬蟒的樹林,即聞哈哈一聲道:“小子!你也有今?”餘樹奇一聽那人的口音,即知是天山三老中的雪明禪師,心想:“這惹厭的賊禿,怎也到了這裏?”他心裏雖覺有點突然,但並不有半分畏怯,朝着擋在林緣的雪明禪師略一拱手道:“在下只是途經這裏,決無尋鬥之意,老禪師儘管請便!”要知餘樹奇一掌震退雪明禪師,並在他掌下救人,接着又迫退萬里飛鵬唐傳祖,年輕人豪氣凌雲,縱使三老齊上,他未必就會起個怕字,何況當前僅是一老?但他想到一過這座樹林,就是宋改的故居,除此之外,並無房屋,當初沈信中一行來雲谷,是要尋找九頭鳥宋祥仁;今番天山三老也來雲谷,到底為的何事?

他心裏狐疑小定,才打算以儀注穩下對力,好待加以探詢-那雪明禪師前敗在餘樹奇手中,早已羞恨透心,只因有仇殘子在場,不敢作羣毆的舉動,這時狹路相逢,怎肯放過?嘿嘿兩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闖向鬼門關,這回不把你丟下雲谷,也顯不出天山三老的本事!”

雲谷?”天山三老遠處西陲,怎也知道這個地名,並能尋到雲谷,好不奇怪?餘樹奇情知大有蹊蹺,敢情雲谷的底細已被天山三老偵知,故意到來探險?若果沒有宋改在谷底練藝,餘樹奇便不須再到雲谷,正因為有個宋改,他便不得不為天山三老闖來雲谷而擔心。

他知道以天山三老那般藝業,要下雲谷並非難事,若果上面有人接應,放下長索,還可以沿索上來。宋改練的正是獨孤子的絕學,天山三老又與獨孤子有仇,雙方遇上,宋改藝業未威,豈不毀在三老手上?

天山三老不論藝業,練歷,俱已超人一等,餘樹奇神略滯,立被雪明禪師察覺;呵呵笑道:“小鬼!居然通天徹地,知道雲谷的寶藏,更加不要走了!”當一掌打出,接着又長笑一聲。

餘樹奇暗自好笑道:“雲谷縱然有寶,也輪不到你這幹廢物來取!”心念未已,對方掌勁已達,雖然不怕雪明禪師,但也不敢輕視,單掌一封,借勁轉身,一閃間已落到雪明禪師身後。

雪明禪師早在卧虎谷嘗過厲害,此時只有一人,更是加倍小心,一見眼前一亮,立即回身封掌,施展出天山派絕學。

其實,餘樹奇只是恨天山三友下手太狠而已,彼此無冤無仇,也從未打算置對方於死地,邊打邊叫道:“雲谷確是有寶?但已由我姑姑取去,你們別妄費氣力!”他這話原是實在,但雪明禪師萬里尋寶,接連碰幾個硬釘子,怎肯甘休?仍然酣鬥不已。

餘樹奇把真話告知對方,希望他及早離去,那知適得其反引來凌厲的猛攻,心裏也恨了起來,大喝一聲:“休要不識相!”雙掌連晃,一陣陣似實還虛的勁道,綿綿不絕地卷出。

雪明禪師使用畢生藝業,仍免不了被餘樹奇步步進迫,直把他迫到樹林的邊緣,除了進入樹林,或登上樹梢,已是無路可退。餘樹奇面泛笑容道:“老禪師要知雲谷乃我姑姑隱居三十多年之地,絕不容許外入侵入,只要答應不進擾雲谷,區區甘願設宴賠禮,如何?”雪明禪師心想:“這話倒有幾分實在,那賤婢若非在雲谷偷得風魔女的寶錄,怎練成那種駭世的武功,我們三人聯手都難當她一擊?”他雖然相信餘樹奇説的有幾分實在,但又恨不得擒下對方,或贏得一招半式,也好找回幾分面子。當下喋喋笑道:“小子説得好聽,今天先教你難逃公道!”餘樹奇暗道:“這禿驢確也強橫,但他恃的是什麼?”猛覺雪明禪師在手時大叫大嚷,不好笑道:“什麼公道不公道,了不起就是三人齊出,少爺不見得怕你!”他雖見尚有二老不知藏身何所,但若雪明禪師一敗,其餘兩老定必出揚,為了不多費氣力,左掌猛力一劈,右掌卻橫掃而出。

這兩股不同的勁道大非尋常,只聞“呼嚕”一聲,林緣二三十權合抱巨樹被掃得攔折斷,再被劈下的勁道一壓,黑壓壓倒威一片。

雪明禪師當時瞥見餘樹奇雙目出駭人的光,已知定有絕招打出,暗裏蓄勁準備,及時一蹬腳跟,斜裏躍開十餘丈,面對着倒下的巨木,仍然股傈不已。

餘樹奇冷“哼”一聲道:“量你幾老骨頭,並不比這樹木堅硬多少!”一晃身軀,登上樹梢,卻見老遠有三個黑點疾如星般奔來。定睛一看,只認得唐傳祖和勞姘宜,另外一人雖是一位老婦,卻不是玄陰婆婆,不回頭朝雪明禪師冷笑道:“你們的救兵來了,到底那人是誰;不妨先説出來,讓區區見識見識!”雪明禪師被餘樹奇那招猛烈的掌力驚得神魂顛倒,眼看對方飛身上樹,仍然雙腳發軟,不敢追趕、這時一聽説援兵已到,膽子又大了起來,大喝一聲:“小子!你能快逃一步,或許可保得住命;否則,只有明年此再行爬周了!”餘樹奇“噫嘻”一聲道:“你們老了,定是我先送你的終!”

“好生狂妄!”幾十丈外傳來一聲冷笑,三條身影飄然而到,分作三面站在樹梢上,居然穩如山嶽。

一位面目陌生的老婦回顧勞姘宜道:“勞婆子!今晨你們説的可是這位小子?看來也還有兩手吧!”勞姘宜格格笑道:“金婆子別看走眼了,這小子硬生得很哩!你要不要先試兩招?”雪明禪師正有餘悸,大叫一聲:“有我在這裏截着,這小子決走不了,金婆子儘管下手就是!”新到的天山二老連帶金婆子雖見滿林斷木,分明是掌力所毀,卻以為是雪明禪師所為,雪明禪師掌力最宏,也難怪他三人如此估計。金婆子反而好笑道:“這小子既然打不過老和尚,何須人多上前,自落名頭?”她眉尖微微一動,即飄然到餘樹奇面前,相隔一樹的距離,笑道:“好漂亮的小夥子,恰好與我的閨孫女作一對,不如跟我去罷,何必徒費力氣?”勞姘宜大笑道:“金婆子原是相孫女婿來了,要是小子真個答應,天山三老也決不計較這場過節!”餘樹奇一聲朗笑,笑得枝搖樹動,樹葉紛落,驀地神一整,喝一聲:“勞婆子!你當小爺是何等人物?”勞姘宜見己方人多,料定佘樹奇定難逃“喋”一聲笑道:“金婆子!你説豈有此理麼?原是你提的事,我卻要替你擋災,這樣説來,那小子可不是默認了,還不快…”餘樹奇心頭火起,大喝一聲:“住口!”身形一晃單掌開山,疾劈勞姘宜身前。

勞姘宜雖然以鞭法稱絕,但其他藝業也不多讓於天山二老,發現眼底一花,急一斜身形,縱開丈餘,只聞“嘩啦”一聲,數不清的樹枝被掌勁劈落,密密的樹林憑空開了一道通衢。

這一種剛猛的掌勁,直是駭人見聞。唐傳祖心頭一震,急叫一聲:“當心!”人也飛而出。

金婆子冷哼一聲道:“天山三老也算了吧,對付一個黃小子,竟不惜自弱名頭?”身形微動,已擋在唐傳祖前面,叫一聲:“小子當心!”右掌一按,左掌即遙向餘樹奇一招。

餘樹奇明知來者不善,卻因與對方無怨無仇,再聽她一再勸説天山三老不可自弱名頭,似不失為正派人物身份,所以暗中防備,未作還擊的打算。

那知金婆子另有一種奇詭的藝業,喚作“五鬼勾魂”只消遙遙一招,十丈內的敵人立即被掌心力引倒。

餘樹奇怎料到金婆子為了在人前逞能,一出手就使用這種奇功?再則他壓子不知對方有那一門絕學,所説的“當心”又含有何種意義,只見她毫不着力一招,還以為她招呼自己動手。

不料金婆子一招之下,餘樹奇猛覺兩股不同的勁道,在自己身上一推一挽,驀地騖覺對方已用上絕藝,急使出“虛”字訣,那渾身氣勁完全放鬆,讓那兩股暴勁自相抵消。然而,因為放氣落後一着,上軀已略為向前一傾,幾乎連腳下也要前移半步。

金婆子這一手“五鬼勾魂”敢情是百發百中,這時見招不倒餘樹奇,不怔了一怔,旋而喋喋怪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餘樹奇幾乎被拖倒,心頭也自羞惱起來,冷笑道:“金則輩儘管施為,餘某決不在意!”金婆子叫一聲:“好!”正要發掌,勞姘宜卻記着方才那傲勁,大聲叫道:“金婆子!休自弱了名頭!”金婆子當然心裏明白,重重地“哼”了一聲,右掌一招,左掌猛可使勁推出。

她這門“五鬼勾魂”使的全是暗勁,表面上看是十分用力,可是身前的樹葉都未見動盪一下。

餘樹奇深得“盈虛功”三味,練成剛柔兼備之體,上過一回當,便不易再上第二回,一見金婆子掌勢有異,長笑一聲,身隨風起,叫一聲:“婆子當心!”雙掌似實還虛往下一按。

金婆子暗道:“你當真想嚇嚇老孃了!”不慌不忙,雙掌往上一託。

怎知餘樹奇掌力收發由心,忽然由虛化實,四掌一接“啪”一聲響處,金婆子被壓得往下直沉,腳下的樹枝也一連斷了幾

唐傳祖大吃一驚,暴喝聲中,掌劍齊發,勞姘宜一軟鞭同時卷出:天山二老聯手進招,豈同小可?

幸是餘樹奇只想略折金婆子,所以甫將對方壓下樹梢,立即提氣騰身,就在這一剎那,一片寒光帶着猛烈無倫的狂飆由腳底掠過,立又挾着厲嘯迅速上升。

餘樹奇一聲朗笑,乘着唐傳祖的掌風飛出七八丈遠,拔劍在手,朗聲道:“區區本是不願多事,但請列位離開雲谷,一切罷休;否則,區區只好為保衞師門重地,與列位周旋到底了!”唐傳祖駭然厲喝道:“你是風魔女的門下?”餘樹奇不知風魔女是誰,料與天山三老來雲谷探寶的事有關,傲然道:“是又怎麼樣?”唐傅祖向勞姘宜瞥了一眼,叫嗚一聲:“風魔寶錄既然被小子得去,我們也不必容情了!”寶劍一揮,響起尖鋭的嘯聲,劍尖被內力迫出寒芒,晶瑩奪目。

“慢着!”金婆子被餘樹奇一掌壓下樹梢,恐怕對方乘機加上一掌,老命就得當場斷送;十指一抓樹枝,身子穿林疾出十幾丈,衣服又被樹枝勾破好幾處,羞惱之中,顯不得加以檢視,剛冒出樹梢;即見唐傳祖作勢待發,忙吆喝一聲,一閃而到,叫一聲:“唐老兒!先讓給我!”唐傳祖見她狀如瘋虎,面目生寒,知她氣極之下,定和餘樹奇拚個死活,若讓她先拚一場,耗損餘樹奇一部份氣力,待自己三友聯攻,定有取勝的把握,當下笑道:“金女俠請便!”劍氣一收,凝神以待。

餘樹奇俊目一掃,情知對付眼前這幾個狂傲一世的人物,若不立施煞手,使他們知難而退,無論如何也難討好。

金婆子何嘗不也是同樣心意?她幾十年來,未曾折在任何人手裏,不料一時輕敵,被一位後生小夥子打得她灰頭灰臉,這口氣怎咽得下去?但她也暗驚當前這位少年人藝業超凡,方才自己已用出五成真力,仍被壓得抬不起頭來,錯非全力發付,諒難討好。

於是,她打定起手不容情的念頭,一聲厲嘯,身形如出,雙掌齊揮,一股猛烈無比的狂飆卷處,樹梢竟平平倒下。

以掌勁聞名的雪明禪師也看得心頭泛起寒意,暗想:“這婆子確是不可輕視!”餘樹奇也微微一震,看出這婆子的掌力比雪明禪師要強得多,因為右手執劍,單掌接招定然吃虧,盈虛功應念面生,左掌虛封,已繞過金婆子身後。

這種快得出奇的身法,不但旁觀的天山三老不知人家怎樣起步,即打算以全力手的金婆子也只覺眼前一花,人影已失,駭得身軀疾轉,連續劈出幾十掌。

當然,她這幾十掌俱是盲目打出,只求對方不能接近而已,但她在驚急之下發出,掌風更凌厲幾分,十幾丈內的樹梢,被強烈的掌風盪得如同千層碧,並且起一種斷折的鋭聲。

天山二老也被迫退出掌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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