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宮闈生涯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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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麼麼是輕車簡騎而來的,進得大殿先在佛前虔誠的上了柱香才和住持見禮,住持亦知蘇麼麼前來必定是有要事相商,禮畢便退了下去,我挽了蘇麼麼的手回到北泉院。
蘇麼麼雖一路笑語不斷,細細的詢問着我們的常起居,眼中卻是少見的慌亂。
阿離笑着奉上茶來,對蘇麼麼道:“麼麼,您嚐嚐,這是用院裏的泉水炮製的,和咱們宮裏的茶味道不一樣呢。”蘇麼麼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笑道:“也還好,我是老了,喝慣了玉泉山的水,其他的也就品不出什麼味道來了。”佟妃看了看阿離,阿離會意,帶着玄燁出去,順手關了殿門。
我笑道:“麼麼,怎麼勞動您大駕上山來了?額娘身子還好嗎?蘇麼麼見我問起,嗔怪的道:“太后打發人來接了幾次,總是不肯回去,這不,命我親自來請呢。”佟妃給蘇麼麼遞了暖手爐,笑道:“咱們正在商議着收拾東西回去呢,可巧麼麼就來了。”蘇麼麼聞言鬆了口氣道:“那敢情好,倒省了我一番勸説口舌了。趕緊收拾了,咱們這就回宮吧。我不有些疑惑,笑道:“麼麼一路勞頓,就是休息一
再回去想也無礙的。”蘇麼麼長嘆一聲,不見了方才的安定神
,略帶擔憂的道:“太后原本想着你們既愛清淨,多呆幾
也沒什麼要緊,誰知前兒個皇上和皇后又鬧了起來。皇上發了大脾氣,非要廢后不可,太后勸説。皇上賭氣不進慈寧宮大門,又提起立太子之事。太后想着你們兄妹親厚,要你回去好生勸勸,一併接了佟主兒母子回去。”佟妃與我對視片刻,不敢再耽擱,喚了阿離玲瓏幾個收拾了即刻隨了蘇麼麼下山去。
路上。蘇麼麼向我們講述了皇上與皇后慪氣的原由:“那,幾位王爺的福晉進宮來給太后皇后請安,太后留了幾位福晉用膳,打發人把貴妃,寧主兒也請了來作陪。用完膳,見太后悶地慌,幾位娘娘,福晉便給太后講笑話解悶,本來是好端端的。偏生咱們皇后娘娘講了個笑話,正巧皇上走了來聽到,當着那麼些人的面就打了娘娘一巴掌。”我皺着眉頭道:“是什麼笑話又惹了皇上這樣大地脾氣?”蘇麼麼嘆道:“唉。要説呢,皇后原也不該説這樣的笑話。説地是什麼一個叫莊子的人。有一天去遊玩。在野地裏遇見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女人,跪在丈夫的墳前拿了一把扇子使勁的扇墳上地土。莊子就很奇怪,過去問她在做什麼,那婦人説她丈夫生前和她很是恩愛,死的時候不捨得她,生怕她改嫁,就要她答應要是改嫁,必須要等他墳上的土幹了才能再嫁。所以這個婦人每天就在丈夫的墳前拿了扇子去扇土。剛説到這,皇上就鐵青着臉走進來,狠狠打了皇后一巴掌,揚言一定要廢后。”我這才恍然,皇后的笑話無非還是在諷刺宛寧,丈夫新墳土未乾,她卻已經嫁給了丈夫的哥哥。福臨聽了,怎會不大冒肝火。宛寧當時亦在,不知又是怎樣的難堪。
佟妃只默默的聽着,神冷淡,看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半晌,我又不解道:“怎麼又提起了立太子之事?”蘇麼麼看了佟妃一眼,道:“皇上要廢后,眾臣自然不肯,説什麼貴妃出身不及皇后之類,皇上大概是想先立四阿哥做太子,再立太子之母為皇后就名正言順了。”我點頭不語,見蘇麼麼神憂鬱,又勸道:“麼麼不必掛心,九哥和惠姐姐一向如此,廢后這種話亦不是頭次説起,過些
子也就罷了。”心內暗自忖度着:只憑皇后幾句捻酸吃醋的刻薄話為原由,是廢不了後地,皇后如今膝下無子才是最致命傷,長此一往,終究是個垢病。這樣想着,又為皇后擔心不已。蘇麼麼卻搖頭道:“皇上這次似乎決心很大,一時片刻想是不會轉了心意。”一時,車內三人均懷着不同的心思沉默不語。
回到宮裏,已是掌燈時分,被夜幕籠罩下的紫城不見了白
裏地金碧輝煌,傲氣凌人,淡淡的昏黃米
燭火映襯之下,倒叫我突生了幾許温暖想念之意。這是頭一次,我對這個叫紫
城地地方多了幾絲家地眷戀。
佟妃牽着玄燁對蘇麼麼道:“原該先去給太后請安的,只是此時天已晚,恐太后安歇了,請麼麼待稟,明
一早再去慈寧宮。”蘇麼麼笑道:“一路勞累,倒不講究這個,娘娘和阿哥早些回宮安置了吧。”佟妃含笑與我告辭,我目送着他們母子地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和蘇麼麼一道回慈寧宮去。
慈寧宮裏倒是一片明亮的燈火,小太監遠遠瞧見幾盞宮燈朝這邊走來,歡喜的跑進去大聲通傳道:“太后,太后,格格和蘇麼麼回宮了。”原本寂靜的宮院內立刻熱鬧起來,宮女們上來接着行李等物,慌着去打水,又吩咐小廚房上膳,忙做一團。
太后身着淡藍旗裝,立在門側,撫着我的臉欣
道:“你瞧,你一回來,這宮裏頭就有了人氣,熱鬧鬧的。”我聽的鼻子發酸,伸手抱住太后,依戀的道:“額娘,好想您。”太后攬着我站了半晌才拉我進了東暖閣內,宮女們趕上來為我淨面換裝,太后安閒的斜歪在大
枕上注視着我,滿目的慈愛之
。蘇麼麼進來將佟妃的話回了太后,太后仔細詢問了玄燁的身子。又命小廚房另備了晚膳送到景仁宮內。
待我收拾停當,宮人們已擺上晚膳來,我請蘇麼麼一同坐下。蘇麼麼只是推卻,太后笑道:“我已經用過了。你就陪着貞兒吧。”蘇麼麼這才坐下來,太后不住地打量着我,怎麼也看不夠似的,我含笑道:“我可是胖了不曾,要額娘這樣看着?”太后輕嘆一聲。微笑道:“你再多胖些也無妨的,只要不再清減了就是。”蘇麼麼亦笑道:“這普天下地父母看子女,總是覺得子女瘦了的,恨不得再重上幾兩才好。”用罷膳,又洗了手,方奉上茶來,我坐了太后身側,細細地向太后講述着在寺中的
子,忽想起什麼似的莞爾一笑。
太后含笑緩緩道:“怎麼?”我將臉偎在太后膝上。低低的笑道:“猛然想起來那剛到寺裏,玄燁拉着我也是這樣絮絮的講着每天地
子,覺得自己這會子也象個孩子似的。”太后亦笑起來。柔柔的摩挲着我的髮絲,輕聲道:“你本還就是個孩子。要是一直這樣。是個孩子該多好。額娘如今惟盼着你們再小些,再小些才好。”我聽出太后話中的
傷之意。抬起頭來,勸
道:“九哥的脾氣額娘是知道的,過了這幾
也就罷了。”太后嘆息不止道:“當
福臨,博果兒,惠兒還有你圍在我面前的時候,額娘看着你們心裏就覺得甜,到如今,博果兒早早的去了,福臨和惠兒怎麼也不讓我省心,只餘下一個你,卻她沒有再説下去,我心中卻已象明鏡一般雪亮,而我卻也快要離她而去了,眼中不由得浮起淚光,只覺哀痛難忍。
半晌無話,太后收拾了心緒,強笑道:“好生歇着去吧。”我到底扶着太后先安置了,瞧着太后閉上雙眼才回寢殿去。
清馥殿前地小小庭院內,碗口大小的紫茶花已開到極盛,丁香,含笑,瓊花,白玉蘭也密密的打了骨朵,如水般明淨地月之下,冰雕玉琢一般剔透。
進得殿去,阿離已為我備好熱水沐浴,滑進檀木桶內,茉莉香氣瞬間將我淹沒,渾身頓時舒展開來,我微閉了雙目,腦中一片澄澈。
許是一路車馬勞頓,躺在牀上少時便安睡了。
次一覺醒來卻是
上三竿了,阿離聽見響動進來伺候,笑道:“格格一夜好夢。”我披了寢衣起身,亦笑道:“這一夜醒來,倒不覺的疲累了。”洗漱完畢,朱顏為我略施了些薄粉,因着在寺中許久不曾上頭,便將滿頭烏髮梳成兩把頭,卻不要珍珠寶石
蘇,只在兩側各
着一支純淨羊脂白玉簪,垂下銀絲細璉穗,散亂簪了幾支珠花,發後戴着朵剛採下地紫
茶花,又在額前貼了翠綠地華勝,選了件月白緞織彩百花飛蝶旗裝,自是皎若秋月,絳
映
。
剛要出門,正撞上碧裳,笑道:“格格不必去前頭了,太后吩咐把您的早膳送過來了呢。”一面擺了上去,邊笑道:“您今兒起遲了,太后不許喚你您起來,把早膳送了來,還説您用過之後去皇后那裏就是,回來再過去前頭。”我坐了下來,命她們三人坐下用膳,又問道:“誰在前頭?”碧裳回道:“佟主兒帶着三阿哥一早就去了呢,陪着太后一道用地早膳,這會子正在閒話呢。”我點頭,又對阿離道:“從寺裏帶回來的檀香放在哪了?”那是我特意從碧雲寺中帶回,要送給皇后燃的,碧雲寺中所用的檀香是寺中自制的,香氣純正,且有寧神定氣的功效,比外間所上貢的倒更好些。
用過早膳,我命阿離捧了檀香隨我去坤寧宮皇后素對花草之物漫不經心,坤寧宮內只應景擺了無數的盆景,一年四季鮮翠如初,亦不用費心打理,十天半月澆次水即可,雖省心,到底沒有趣味的。
朵雲在外頭了,我把檀香
於她,叮囑道:“以後還是燃這個的好些。”朵雲應了,笑道:“娘娘等了格格多時了,寧主兒也在。”我進得殿去,卻見寧妃手中端了碧綠的碗正在勸説皇后吃藥,見我進去,如釋重負地嘆息一聲起身道:“總算是回來了,可巧快來勸勸娘娘吧,憑我怎麼説只不肯進藥。”我攜了她的手一同坐在皇后牀畔,仔細審視了皇后的氣
,嘆道:“但凡你心裏寬
些,也不致如此啊。”皇后眼中滾下淚來,神
卻是陰冷的厲害,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恨意盈然,道:“你們只管放心就是,我忍着一口氣,一時還死不了,既不讓我過的痛快,他們也別想舒坦了。”我心中大駭,抓住皇后的手道:“姐姐是要做什麼?”寧妃亦很是驚慌道:“娘娘不可如此決絕,萬事都有太后呢。”皇后不再多説,面
卻漸漸回覆常
,我和寧妃也不敢再深勸,只揀些有趣的話去開解她。
待她用完藥睡下,我二人出了坤寧宮,站在一瀉如碧的晴朗天底下,回想起皇后陰冷狠毒的神
,仍是止不住的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