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別在我面前説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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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楚東陽他們從京都回來，幾乎半個村子的人都到了大院這邊湊熱鬧，而九娘有身孕的消息便像是長了翅膀一樣，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傳遍了整個杏花村。

郭氏今去田間撿稻穗，撿了一整才撿到半籃子，眼見着天黑了她才從田間回來，剛剛回到村口便遇到三嬸。

郭氏跟村裏的人關係都不好，平見了連招呼都懶得打的，所以現在看到三嬸，郭氏便當作沒看見似的，邊籠着鬢邊的碎髮邊從三嬸身邊從容經過。

不過今三嬸似是心情頗好，主動叫住了郭氏，笑得眼角的皺紋深得都能夾死蒼蠅。她道:“秀梅啊，你怎麼還在這裏呢？”郭氏愣了一下，表情奇怪的看向三嬸，哼笑道:“我不在這，還能在哪兒？三嬸難不成是想請我到你家吃飯？”李氏和楊孝義都被打斷了腿，不但幹不了活兒，生活都不能自理，只能靠郭氏伺候。而李氏又是個嘴巴不饒人的，就算癱在牀上不能動了，嘴巴也一刻都沒有閒，不是罵楚東陽狼心狗肺，就是罵九娘賤蹄子，郭氏聽得耳朵都疼了。

楊孝義則整在屋子裏抱着書哭，哭完又發瘋似的在地上打滾，沒有以前半點斯文清雋的氣質，活像一個瘋子，郭氏若看了覺得頭疼不已，好幾次都想扔下他們一走了之，可想着走出也沒有容身之所，身上又沒有銀子，便只能忍受着留了下來。

公公楊守才手中倒是還有些銀子，郭氏之前試探過幾次，可一文錢都拿不到，最近又一直不着家，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現在家裏所有的活兒都落到了郭氏身上，她本也不是什麼吃苦耐勞之人，今便藉着拾稻穗的藉口出來偷了一的閒，眼見着天將黑她也不着急着回家做飯，反正晚一些吃飯又餓不死他們。

三嬸便叉着尖聲笑:“哎喲，看你説的這是啥話啊？我家裏忙着收割，現在都還沒有做飯呢！不過東陽他們剛剛從京都回來了，聽説帶了五車的東西呢，我得去瞅瞅。”三嬸説着，眼底閃過一抹譏笑，睨着郭氏道:“聽説九娘有身孕了，我順便去道個喜啊！秀梅啊，你跟他們好歹是一家人，嫂子有身孕了，你去道聲喜也是應該的，説幾句喜慶吉利的話，他們聽着高興了，説不定就給你封個紅包啥的。他們那麼有錢，出手闊綽，紅包肯定小不了。就算沒有紅包，將他們從京都帶回來的東西分一點給你，那也不吃虧啊，對吧？”郭氏聽聞九娘有身孕的消息，有些驚訝，也有些憤怒。這個賤蹄子，才來半年就有身孕了，她嫁給楊孝義都快兩年了，並且經常吃一些補身子的，都沒見肚子有動靜！

三嬸將郭氏反應都看在眼裏，便伸手去拉郭氏:“還愣着幹啥？走吧走吧，跟三嬸我一塊兒去。”郭氏被三嬸強拉着走了幾步，便掙開三嬸的手，冷着臉道:“三嬸要去就自己去，別拉上我，我還得回家做飯，沒空去湊熱鬧。”三嬸便捏着嗓子尖聲笑道:“喲，還做什麼飯啊！你若是過去給東陽和九娘道喜，這頓飯還少得了啊？你看，飯堂亮着燈呢，這會兒肯定是準備做飯呢！咱們這會兒過去正合適，趕巧能蹭餐飯吃。”楚東陽家請全村的鄉親們吃了兩三次，桌上的菜那叫一個豐盛，比過年吃的還好，燒的菜味道又好，誰不想去他家蹭飯吃啊？

三嬸從田裏回來，一聽到九娘有身孕的消息，腳上的泥都沒來得及洗乾淨，晚飯也沒有做，趁着自家老頭子不注意就跑出來了，就是想借着道喜的名目去楚東陽家蹭飯。

郭氏睨了三嬸一眼，冷笑着道:“三嬸想去蹭飯就去吧，記得多吃些，將我那份一併吃了，我就不去了。”吃了那麼多次虧，郭氏就算沒有學乖也不會繼續犯傻了。九娘和楚東陽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任由欺負了，現在賊着呢，除非他們自己願意，不然誰能佔得到他們的便宜？

現在兩家人已經徹底撕破臉了，郭氏也不會為了一頓晚飯就送上門去找羞辱，搞不好沒佔到好處不説，還被放狗咬，那才叫虧呢！

反正三嬸跟村裏人關係也不好，九娘對她更是愛搭不理的，她厚着臉皮上門去蹭飯，説不定也被放狗咬！

三嬸見郭氏執意不去，便憤憤的轉身走了，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朝郭氏“呸”了一聲，罵道:“給臉不要臉，什麼玩意兒！”郭氏心裏來氣，看着三嬸邁着步子走得很快，生怕去晚了一步就吃不上晚飯似的。郭氏心裏忍不住冷哼，彎撿起一顆石子兒追了幾步，便瞄準三嬸的股狠狠扔過去，扔完便轉身跑。

“哎喲！”三嬸着被砸中的股嚎了一嗓子，回頭看到郭氏跑得跟兔子一樣快，想追上去跟她幹一仗，可想着去晚了就蹭不到飯吃了，只好叉着大罵了幾句，又繼續往楚東陽家小跑着而去。

郭氏跑了一段距離，回頭看到三嬸沒有追上來，便停了下來，也學着三嬸方才那樣子“呸”了一聲，罵道:“臭不要臉的老貨！”郭氏罵完，便撣了撣自己的衣裳，揹着竹籃子不疾不徐的朝自家走。走了幾步，心裏想着九娘有身孕的事情，便又來了氣，邊踢着腳下的石子兒邊惡毒的詛咒九娘:“懷上有什麼了不起？説不定明天摔一跤就落了…哼，即便生出來也是沒眼兒的！九娘這賤貨，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一路罵着回去。…丁氏和劉氏她們妯娌幾個聽説九娘回來了，便趕忙扔下手上的活兒趕過來飯堂。

“九娘！”幾個人匆匆忙忙的進了廚房，看到九娘時便出歉意滿滿的笑，尷尬的道:“家裏忙着收割，便回去幫…”芸娘淘好了米，九娘便坐在灶邊燒火煮飯，見丁氏臊紅着臉解釋，她擺着手笑着打斷她:“收割穀子要緊。活兒都忙完了嗎？若是沒有忙完便趕緊回去忙吧！”丁氏她們哪裏好意思説穀子還沒有收好，九娘沒有因此責怪她們已經讓她們很高興了。況且一進到廚房就看到芸娘在忙着切菜，猜想九娘她們從京都回來還沒有吃飯，若是她們當真回去收穀子，只能讓芸娘和九娘做飯了。

丁氏便笑着道:“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讓家裏男人一個人忙活就行。”説着，便起衣袖去洗手，準備幫忙做飯。

“二嫂，你們才從曬穀場趕過來的吧？”芸娘邊切着菜邊問:“可看見那白鬍子老道還在那裏？”丁氏點點頭，道:“對，從曬穀場趕過來的。不過，你説的白鬍子老道，是那個瘋癲的老頭子嗎？”

“可不就是他麼！應該是桃源鎮上的人，以前來過咱們村的。”芸娘説着，看向九娘，道:“九娘，你還記得不？之前不是有個道士説半山那處温泉不能動土，否則會有大禍降臨麼？就是那道士！他前幾便又來了咱們村，不過不像以前那麼整齊了，頭髮蓬鬆髒亂，身上的道袍又破爛又髒兮兮的，人也瘋瘋癲癲的，將村裏的孩子嚇得都不敢出門去玩耍了。”九娘愣了一下，歪着腦袋仔細想了想，確實有這麼一個人，自稱神算子，還説她不詳、命裏帶煞…不過那老道怎麼會又出現在杏花村，還瘋瘋癲癲的了？

“他來咱們村做啥？”九娘輕蹙着眉頭問。

芸娘猶豫了一下，道:“他説…”

“一個瘋癲的老頭，就説一些聽不懂的胡話唄！”丁氏便笑着打斷芸娘，然後看向在九娘身邊坐着的鳳歌，笑着道:“喲，這姑娘看着面生吶！九娘，你給介紹介紹唄！”

“鳳歌，青山未過門的媳婦兒。”九娘看了鳳歌一眼，便笑着介紹道。

“哎呀我的天吶，青山兄弟這好福氣，竟能找到這麼好看的媳婦兒，真是命好啊！”丁氏便誇張的笑着，道:“別看青山兄弟牛高馬大的，可他臉長得俊，武功也厲害，跟這位鳳歌姑娘真真是相配呢！”鳳歌紅着臉，靦腆的笑着，在九孃的介紹下一一叫了人，然後繼續低着頭燒火。

之後便也沒有人再説起那瘋癲老道的事情了。…“嫂子，飯做好了嗎？肚子餓了。”土狗鼻子最靈，聞着飯香便鑽進後廚來，看到鍋裏冒着騰騰熱氣，便忍不住了口水，摸着肚子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道:“早晨在客棧都沒有怎麼吃飽，這會兒餓得不行了。嫂子多做一些好吃的吧！”九娘瞥了他一眼，輕哼道:“我以為你在富餘村一個人吃了一整隻鴨子會膩得三天吃不下飯呢！”前天在富餘村時，幾位嫂子試做的那隻滷鴨子嘗都沒嚐到，就被他一個人拿走了，她們雖然嘴上沒有説什麼，但是心裏肯定覺得這人太不懂事。

後來九娘聽到雷軻在罵土狗，才知道那隻滷鴨是土狗去廚房拿的。

九娘無奈的嘆氣，這些熊孩子，一個個都是吃貨啊！

土狗便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乾笑着道:“嫂子説笑了，一隻鴨子而已，哪能抗得住三天啊？”九娘忍不住嘴角了，也是啊，那天她滷好的豬蹄和豬肘子他也吃了不少…當真是飯桶子！

“燒好菜就能開飯了。”九娘看了土狗一眼，好笑的道:“廚房裏面油煙重，嗆人，你去外面等着吧！”

“好嘞！”土狗瞥了一眼灶台邊放着的菜，便高高興興的走出廚房。

原本打算隨便幾道下飯的小菜湊合着填飽肚子便行，但是丁氏她們幾個也趕過來幫忙做飯，再加上大家趕了大半天的路，又累又餓，九娘便乾脆讓人將地窖裏儲藏的野味和蔬菜拿了一部分出來，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嫂子，外頭有不少鄉親們來給你道喜。”孟梓嫿端着在家裏燉好的雞湯進了廚房，對九娘道:“不少人看看熱鬧就回去了，可也有賴着不走的呢！”九娘愣了一下，笑着道:“誰賴着不走？”方才她在外面的時候就有不少村裏的媳婦婆子向她道喜，她拿出在桃源鎮時買的糖果和瓜子招待完她們，便都回去了呀？也沒見着誰賴着不肯走的…

“就是那位叫三嬸的。”孟梓嫿淺笑了一下，道:“青山抓了一把瓜子給她，她説家裏孩子嘴饞，又問要了幾抓糖果。然後便坐在成樹下的石凳子上嗑瓜子…”丁氏冷笑了一聲，不客氣的道:“我就猜到是她！這老貨最是沒臉沒皮，這種事情她幹得多了，一點兒也不覺得害臊。”丁氏冷哼了兩聲，便對九娘道:“九娘，等會兒你別留她下來吃飯。這種人，有過一次就想第二次，總想着佔便宜。”九娘抿了抿，笑着道:“我才沒那閒功夫去招待她。”像三嬸這樣的人，愛嚼舌，愛説人是非，背後説人壞話，又愛佔便宜…這種人九娘是最不屑搭理的。

“她臉皮厚着呢！等開飯的時候，不用九娘去請，她自個兒也會到飯桌上坐着吃。”丁氏的大嫂劉氏嘲諷的道:“她瞅準了晚飯的點兒來，又賴着不肯走，肯定就是特意來討飯吃的。”九娘勾着笑了笑，突然道:“小黑離家幾竟然不知道看門了，什麼人都讓進來，晚上別給它喂骨頭。”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不明意思的人聽着便覺得莫名其妙，可丁氏和芸娘卻是懂九娘話中的意思的。

這是要讓小黑將人攆出去的節奏啊！

丁氏便掩着嘴笑:“九娘，你這一招，妙！”芸娘卻不放心的皺着眉，道:“總歸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樣不太好吧？而且小黑太兇殘了，若是逗着玩便還罷了，若是認真起來，它將人傷了可咋辦？”九娘挑了挑眉，道:“放心，不會有事兒的。小黑可不是一般的狗，它很通人的。”鳳歌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輕輕扯了扯九孃的衣裳，低聲問:“你們在説什麼？”九娘輕輕笑了一下，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咱們杏花村的人可不比富餘村的鄉親們那麼淳樸善良，總有那麼幾個極品存在的。”鳳歌眨眨眼:“我倒是想見識一下極品是什麼樣子的。”

“放心，你以後就在這裏生活了，有的是機會見到。”九娘笑着拍拍鳳歌的手背，道。…孟林瑞到了桃源鎮的時候就回自己家了，並沒有跟着楚東陽他們回來杏花村。

他剛剛回到府上沒一會兒，便有小廝來報:“老爺，門口有位自稱是凌源鎮喜樂客棧夥計的人來找您，説是有急事。”孟林瑞正準備沐浴，聞言便皺了皺眉，道:“請他到外廳等着，我這便過去。”來人正是喜樂客棧的六子，他不安的在廳裏來回踱步，看到孟林瑞過來，便立刻了過去，急聲道:“孟老闆，你們怎麼惹上趙大虎了？他派了許多人在凌源鎮四處找你們，還讓人到喜樂客棧裏來打聽你們的身份。我見情況不對，便立即趕來通知孟老闆一聲，這趙大虎可不是好惹的主，您要做好準備。我雖瞞着他們説不知道，可難保客棧裏其他夥計不會説，若是他們找上門來，那便麻煩了！”孟林瑞眉頭皺着更深了，他道:“我在凌源鎮沒有招惹什麼人啊，一直在客棧裏歇着…”

“可那些人確實找的就是你們啊！”六子道:“趙大虎的好幾名弟兄都被打殘了，揚言要找你們血債血償。孟老闆，我記得吃早飯之前有幾十人出去過，會不會是他們…”孟林瑞便想到了楚東陽。是了，他們出去找小黑和大黑，回來時，小黑身上還傷了一大塊…

孟林瑞深深的嘆了口氣，打賞了十兩銀子給六子，便讓人將他送去出，然後又讓小廝去杏花村給楚東陽帶話。…京都，天下第一樓。

鳳閣到了京都，便首先到天下第一樓找嚴子焱。

“老三，我家妹妹人呢？”鳳閣見到嚴子焱，省去了所有問候，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問。

“不在我這兒啊！”嚴子焱無辜的攤攤手，道:“她之前是在我這兒沒錯，可她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並不知道。”鳳閣抬手拍了拍嚴子焱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認真嚴肅的道:“別在我面前説謊話。”嚴子焱摸摸鼻子，嘆了口氣，道:“我不是説謊。是真的不知道鳳歌現在在哪裏！那跟着那些人…唉，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鳳閣英俊的眉宇皺起，道:“她跟誰？”之前他收到信，鳳歌一來京都就跟白殤分開了，她第一次來京都，人生地不的，能跟什麼人？莫不是被人騙了吧？

嚴子焱猶豫了一下，才道:“鳳歌鐘情的男子。”嚴子焱話音剛落，鳳閣重重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大笑出聲，道:“你是説，鳳歌有喜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