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以為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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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她又重複了一遍。少女怔了半響,倉皇起身,卻見那身清美的白衣裳已經向着山道那處緩緩走去,她立在原地,不知道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一時間無所適從。裴語涵又回過頭看了滿臉淚痕的少女一眼。席柔再不做多想,鼓起勇氣追了上去,一直跑到了她的身邊,裴語涵嗯了一聲,領着她下了山道。
她聽説世上的劍仙都是馭劍穿行,須臾千萬裏。她無比害怕這位仙子也走累了,走煩了,然後丟下自己馭劍飛走,她特別想抓住她的衣袖。
但她不敢,因為她的手上沾滿了泥土,很髒,但是這位姿容絕美的女劍仙似乎也沒有拋下她的意思,不緊不慢地走着。
走過了牌樓,走下了山道,一直出了陰陽閣。年紀輕輕的她都能覺到,周圍有無數雙視線注視着這裏,殺意凌冽,但是一直到女劍仙帶着自己徹底離開山谷,自始至終,也沒有一人敢出手。
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裴語涵在帶着她走了許多的路,一直走得她腿雙發麻,即使平時常做髒活累活的她都快累趴下了。
但她一聲都不敢吭,生怕惹惱了這位神仙姐姐,這一路上,席柔經常見到這位神仙姐姐手指間無端化出一柄透明劍氣,彈指而出。她在心中默數,如此重複,一直到天亮時分,這一幕重複了三十六次。
數個月後,席柔才聽説這一晚,有數十位貪官惡霸死去,有數十個修組織的高層被一劍覆滅,其中一個名為光明神教的勢力如
中天的組織,今夜恰好舉辦大典。
光明神教名聲極大,其下信徒多達百萬,分佈極廣,那神秘的教主更是號稱神功蓋世,甚至被奉為真正的天下第一人,而這一切,都在一夜之間盡數覆滅,那光明身教的教主在數萬人面前,在一場祭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被一道千里而來的無形劍氣穿在鋪滿珠寶的王座之上,死不瞑目。
而此刻懵懂的席柔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久久無法回神。天邊是浩渺的雲海,層雲之間透着亮光,如金龍游弋騰躍雲海間,那
花翻騰着遙遠的聲響,將一輪通紅的大
從天邊緩緩捧出…
少女掩住嘴,眸間盡是粼粼的波紋和耀目的紅光,那一刻她覺得無比温暖,整個人都像是要融化在這樣的景緻裏。
“這是…大海嗎?”席柔看着眼前泛着波光的萬頃水,喃喃自語。
“嗯。南海。”裴語涵答道。
“南海…”席柔以前隱隱聽過,但那是遠在南方的海啊,她驚訝道:“我們走了這麼遠了嗎?”
“看前面,你能看到什麼?”裴語涵問。席柔了
眼睛,怔怔地看了一會,剛想搖頭,她忽然愣住了,長大了嘴巴,吃驚道:“那…那些是海鳥嘛…”那大片的雲海如被仙人以手
成碎絮,在金黃
的輝煌顏
裏漂浮着散開,一道又一道天光透了出來。
視線似乎也隨着雲海的破碎被拉開了,延展到無窮遠的地方。裴語涵道:“那些是劍氣。”席柔也見過陰陽閣中的大人們出劍,一劍劍氣盪數十丈便可贏得滿堂喝彩,那…
那這鋪天蓋地,斬碎漫天雲海,斬破萬頃海水的劍氣算什麼?正當她疑惑之時,裴語涵走到了她的身前,伸出一指,將那從南海彼岸浩浩蕩蕩過境而來的劍硬生生攔在了海上,劍氣碰撞,海水炸開了千百丈的巨瀾,遙遙望去如整個海中的魚類都躍出水面,翻江倒海,萬丈的紅光裏,撲面而來的水霧帶着涼意,在空中凝成了一道又一道橫跨天地的虹光。
席柔從未見過如此瑰麗的場景,她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卻不敢眨一下眼睛。
“這些劍氣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有幾位美麗堅毅的女子和一位…劍仙帶着滿城的人抵抗着妖魔,已經許多許多年了。”
“失晝城?”席柔忽然想起了她偶然聽到了傳言。裴語涵點了點頭,從那無數劍氣中挑出了一枚悉的劍意,攤在掌心,如觀賞一枚雪花,她輕聲道:“如今,那場戰爭應該已經到了尾聲了。”
“誰贏了呀?”席柔小心翼翼地問。裴語涵道:“我也不知道。”
“連神仙姐姐都不知道嗎?”
“嗯,但我相信那些妖魔都被斬殺殆盡了。”裴語涵柔聲道:“不勝正從來不是這個世界的準則,但卻是我輩所有修道之人的美好願景,也是我們願意為之畢身守護的東西。”裴語涵頓了頓,又道:“席柔啊…我知道你之前經歷過諸多難言的不幸。
但是今後切不可自甘墮落,你的過去再悲慘也不是你將來做一個壞人的理由。知道了嗎?”席柔攥緊了拳頭,用力點頭。
“那神仙姐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呀。”
“在這裏等着。”
“等誰呀?”
“等着有人從南海那邊過來,如果是妖魔,我們就把他攔殺在海外,如果是故人…那…看一眼就走。”裴語涵平靜微笑,目光注視着漫天波濤,收攏着一道又一道凌亂鋒利的劍氣,神悠悠。陸姐姐…林玄言。你們還好嗎?席柔怔怔地看着裴語涵染着霞光的雪白身影。
這一幕永遠烙印在她的心底,會成為她一生見過最美的景緻。少女閉上了眼,天空中劍意飛旋,若百鳥低徊,聲聲清絕。…時間追溯到更早之前。那是三個月前的南海彼岸,失晝城外屍山血海,千里冰封。
漫天紛紛揚揚的大雪裏,林玄言一身嶄新的白衣裳,緩緩走過了大雪紛飛的城門。自北門夜襲,他與季嬋溪第一次正面
戰鎮天下,直到如今,又過了將近三年。
這三年間發生了無數事情,大大小小的戰役裏,失晝城數次被破城,又被強行奪回,即使是三位當家這般修為之人,也在生死邊緣周旋了許多次,其間慘烈,字字是血。
最悲壯的一次莫過於海河道一戰,那一戰雙方死傷不計其數,陸嘉靜與江妙萱落入算計,皆身受重傷,南綾音被蜃吼與鎮天下聯手伏擊,險些身死,南宮又被雪山和蜃吼拖住,無法施援,那一戰鎮天下以無數妖族同類為血祭,將力量拔高了難以想象的層次,林玄言與季嬋溪死守關口三天三夜,手段盡出,與鎮天下打得百里雄關破碎依舊無法阻攔。
而又有無數失晝城修士飛蛾撲火般阻攔,慘烈至極。在那鎮天下謀劃許久,幾乎勢在必得的一戰最後,季嬋溪以戰温養道心,散盡心中萬鬼,破道直入通聖。
那一戰的局面在季嬋溪破入通聖之後扭轉了過去,化境時的季嬋溪握劍便是通聖巔峯的實力,通聖之後與林玄言人劍相合,幾乎直見隱,哪怕強如鎮天下,在那一場血戰之中,也差點硬生生地被陣斬冰原之上。
鎮天下拼死遁逃,季嬋溪不顧傷勢,發瘋似地銜尾追殺,隨後又為南宮解圍,退雪山,困住蜃吼,蜃吼不惜自斷雙臂才得以驚險
逃,隨後南宮帶着所有可戰之士推了過去,幾乎將海妖和雪怪屠戮殆盡。
那之後是屬於失晝城的勝果。雪怪蜃妖元氣大傷,甚至再組不成什麼大規模的戰爭。他們本就是復活之妖,無法再生,死一個便少一個。
而那些為他們驅使的海妖也徹底喪失了戰意,無異於任人屠戮的芻狗。南荒所有的希望便押寶在了鎮天下身上,鎮天下封劍琉璃宮,開始閉死關。
而那戰後,季嬋溪同樣受傷慘重,一身修為如被暴曬蒸乾的河牀,需要大量的時間重新温養修復,而本有機會破境的陸嘉靜在那一戰中又險些傷了大道本,破境希望又渺茫了許多。
南綾音受傷實在太重,每都處於昏死的狀態,由兩位當家輪
照看。整個失晝城的重擔,幾乎也就落在了林玄言和南宮身上,這一場兩族之戰打到最後。
漸漸演變成了幾人之間的戰爭,之後林玄言養劍數月,在與陸嘉靜和季嬋溪温存話別之後,一人出城。那南綾音從昏
中醒來,看着身邊照看自己的江妙萱,聲音虛弱道:“大姐姐呢?”江妙萱柔聲道:“妖魔猖獗,自當懾之以劍。姐姐去斬妖除魔了啊,一定會贏的,別擔心啊…”而那座在海底沉寂了萬年的古老大陸上,血屍大陣猶如命輪一般開始加速轉動,億萬生靈的哀嚎與哭聲響徹海底。
最先知到這種變化的是蜃吼,在沉思許久之後,他看着自己的斷臂自嘲笑道:“妖死不能復生…雪山,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可我…如何能夠甘心啊。”
…
陸嘉靜站在高樓上遠眺着那白衣出城的身影,雙眸婆娑。林玄言似乎也回過了身,籠着袖子,隔着遙遠的距離,與她目光匯,帶着温柔的笑意。
陸嘉靜點了點頭,轉身走入屋內,季嬋溪躺在塌上,穿着一件薄衫,她對着陸嘉靜擺了擺手,蒼白的臉上笑容單薄“陸姐姐,沒事的…唉,那天我要是能殺了鎮天下就好了,就差一點啊。”
“嗯。”陸嘉靜微笑着摟住了她“小白虎已經夠厲害了,別自責了。”季嬋溪對於這個稱呼也沒什麼芥蒂了,只是嗯了一聲。她閉上了眼,忽然想起了林玄言臨走前對她説的話。
“我去雪中斬魔,你在城中待月。可好?”***失晝城外黑冰封海,月如霧。白雪零落間,林玄言緩緩走過城門,縱然他雙手攏袖,也無法掩蓋一身森寒劍氣,以他為中央,黑
的堅冰上割裂出無數白
的細痕,發出一聲聲
糲聲響。又是大雪。林玄言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