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死得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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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堂道:“説得是——我也很想能找出兇手來,數據全在,你可以仔細看,我一時也説不明白。”我點了點頭:“我們分工,你去留意何可人,我看她大有古怪——那隻走失的三六五號的雞,要是找不回來,看她會怎麼樣。”黃堂一直表示極喜歡和我合作,所以聞言,大是興奮,大聲答應。

我們走出去,看到有幾隻母雞跟在一隻大公雞之後,那大公雞大得異乎尋常,幾乎高到人的際。顧盼之間,神氣活現。

黃堂指着那公雞道:“考一考你,知道這公雞是什麼名堂?”經黃堂這一問,我再仔細打量那頭公雞,覺得它確然有不同凡響之處。當我向它走近去的時候,它非但不避開,反而額上羽起伏,大有戰鬥的格局,看來更加神氣得很,雄駿異常。

我道:“我對雞的品種沒有研究,這公雞是什麼名堂?”黃堂道:“這雞的名稱是‘九斤黃’,原產地是中國江蘇省的一個叫浦東的地方,聽説是在上海附近。”我笑道:“多承指教。想不到你對雞的品種,如此有研究,只不過你的地理常識差了點,那浦東不是小地方,和上海隔江相對,有好幾道大橋連通,大大有名。”黃堂揮了揮手:“我也是三年前調查兇案,才知道這公雞是異種。”我大奇:“查兇殺案,和了解雞的品種,會有什麼關係?”黃堂苦笑:“萬事皆有牽連——你回去看數據,就會明白了。”我們一直在談論那公雞,那雞也像是知道我們在談論它一樣,站在原地不動,一羣十來只母雞,圍着它咯咯亂叫。

而且,它還側着頭,用它那亮如點漆的眼睛,看着我們,頂上的雞冠高聳,其紅若血。

我看得有趣,伸手,想去它的額上摸一下,手才伸出去,黃堂就叫:“小心!”一時之間,我還不明白黃堂叫我小心什麼,那雞的頭一側,竟避過了我的手,向我的手背直啄了下來。那雞的雞喙豔黃,看來鋒利無比。我忙一縮手,總算及時避了開去。

我反應快,順着那一避之勢,五指伸屈,已然向雞頭直抓了過去。

這一下變勢,乃是中國武術小擒拿手中的一式“翻雲覆雨”就算對方是一個武林高手,也未必避得過去,何況只是一隻公雞!

果然,我一出手,五指一緊,便已捏住了雞頸,手臂一振,把雞直提了起來。

那雞雖然名叫“九斤黃”但想來其後曾經品種改良,體重又有增加,一提在手中,便知份量,怕有十五六斤重。

我才一將雞提了起來,準備順手摔出去,又聽得黃堂叫道:“小心!”又是隨着他的叫聲,那雞雙翼張開,向我臉上-來,同時,雙爪齊出,抓向我的臉,不但攻勢快疾,而且,很是有力。

若不是我一提起它,就想把它摔出去,早就有了發力的準備的話,等到它攻來再發力,只怕已來不及,已給它抓中不可。

這時,它抓過來,我發力,恰好在千鈞一髮之際,手臂一振,已把它摔了出去,撤下了漫天的雞。那公雞咯咯怪叫,自半空之中撲向地,立時站定,略抖了一抖身子,立時引頸高啼,啼聲嘹亮之至。

它並不逃走,啼了兩聲,仍然凝視着我。

在那一霎間,我也不呆住了。

我曾和不少高手過手,也曾和一隻三千年老貓拚過生死,卻再也想不到,有一會和一隻公雞過招,而且一招之下,不分勝負。

我也凝立着不動,和那公雞對峙着,黃堂這才氣咻咻道:“這雞大是古怪,是年老成了的,別再惹它。”我盯着那公雞:“要是連一隻雞都不敢惹,那還有什麼可乾的?”黃堂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説本沒有必要去惹它。”黃堂一早就大喝要我“小心”這時又如此説,我心中一動,問:“是不是你曾惹過它,吃過苦頭?”我雖然在和黃堂説話,但是仍然盯着那隻雞,絕不放鬆。因為我到這隻公雞在和我過了一招之後,並不肯就此干休,隨時可以撲起來向我進攻,以報我剛才“一抓之仇”!

黃堂了幾口氣:“我倒沒有,但是有幾個警員,見它神高馬大,想抓住它看看;又有的看中了它的尾翎,非但沒能抓到它,還被抓得…受了傷,其中一個,且眇了一目!”我聽了黃堂的話,不有心驚跳之,失聲道:“那還容它活着?”黃堂道:“警員老想去抓它,此是侵犯私人財物,是警員的不對。當時,何可人護着它,説是誰要是殺了它的雞,非把事情鬧大不可,所以只好吃了個啞巴虧。當時,我就覺得這雞場充滿了妖氣。”我再了一口氣,此時,那雞離我約有三公尺遠近,看來神定氣閒,大有高手風範。我心念電轉,心想,它有雙爪一喙,我只有雙手。除非是想把它打死,不然,想活捉它,頗有困難。因為我很難在同時,用雙手抓住它的一喙雙爪,只要它有一喙一爪可以活動,即使我抓住了它,在近距離,它就可以向我攻擊。

自然,若要殺死它,那就容易得多了。

了一口氣,沉聲道:“且看我活捉它!”黃堂道:“你跟一隻雞嘔什麼氣,我們有事在身,別節外生枝了。”我道:“你不是説它積年成了嗎?我倒要看看它有如何厲害!”我一面説,一面已出了間的皮帶來。

為了對付一隻雞,我衞斯理居然要出動武器,真是勝之不武之極了。可是這雞一直盯着我的目光,極其妖異,使我覺得它兇心甚盛,非給它吃點苦頭不可。

黃堂道:“你要小心,這雞不但傷人,還可能殺過人。”我一怔:“此言何意?”黃堂道:“何正漢老人死於喉間受傷,氣管斷裂,可是法醫一直不能肯定兇手是用什麼兇器成兇的,我看了傷口之後——”他説到這裏,略頓了一頓。我只到了一股寒意冒上來,失聲道:“你以為是給雞啄死的?”黃堂道:“是,可是我連提都不敢提。”這一點,我倒可以瞭解。黃堂是赫赫的特別工作室主任,要是追查命案,説死者是被雞啄死的,只怕立刻會被人説他是神經病!

我沉聲道:“你也不來和我商量一下。”黃堂苦笑:“這等小事,怎敢來勞你的大駕。”我怒視他一眼:“那你既然有懷疑,至少也應該抓住它,看看是不是和傷口吻合,以證明自己的設想!”黃堂也有點惱怒:“這種想法,想過就算了,如何能來真的!”我冷笑:“別推搪了,你本抓不住它。”黃堂也有了怒意:“好,看你的了,古人説殺雞焉用牛刀,現在是‘抓雞要看衞斯理’!”我一聲斷喝:“就看我的!”説着,我以皮帶作鞭,直上直下,一下就向那公雞揮擊了過去。

“唰”地一聲過處,那公雞一躍而起,閃避了過去。

畜生畢竟是畜生,我要的就是它這一避!

這一來,它雙腳離地,我就可以下手了。當下,我手腕一轉,皮帶已向它雙足纏去——只要一纏中,一抖一拉,再伸手抓住它的脖子,它再兇,也難以逞惡了。

我出手極快,可是忽略了一點。

我忽略了雞本來是飛禽,雖然被蓄養年久,飛行本領已經退化了許多,但是它畢竟是會飛的!

就在我皮帶揮出之時,只聽得那公雞“喔喔喔”一聲長啼,雙翅展開,騰空而起,飛起了五公尺高下的空中。只見它在半空之中,益見巨大,彩尾飄飄,頸抖動,好看之極。就算是傳説中的鳳凰,飛在空中,也至多不過如此而已。

它一騰空,我這一擊,自然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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