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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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今年的年關來得特別早,立,已是正月初十,李莫將軍在府中擺宴,一則算例行官員年節請客,二則為紀天翔餞行。

紀天翔到時,賓客已在亭中坐滿,都是當軍中好友,只有梁敬之外派為官,不能回來。

李莫抓着紀天翔嚷道:“主角姍姍來遲,罰酒罰酒。”紀天翔也不推快地連幹三杯。

眾人拍手叫好,中軍將明威將軍道:“紀兄這幾年巡查各省,想必被地方官員們灌出酒量來了。”李將軍道:“説到此,我倒要問一句,天翔兄,你是中了什麼,只要有外派巡查的差使一律接下,皇上的山河也讓你走了一半了,這汴城就這麼讓你待不下?”紀天翔笑道:“為皇上效命,自然義不容辭。”明威將軍大力拍着他的肩,曖昧地笑着道:“不止如此吧,我倒是聽説,紀兄每到一處,必定要着人打聽一名女子的下落,就不知什麼樣的女子能讓紀兄不辭辛勞,三年之內找遍半個大正河山啊。”另一位將軍道:“難道是紀兄的夫人香魂未散,託夢讓你去尋她?”眾人跟着起鬨“對啊對啊,到底找的什麼人,老實代,説不定兄弟們能幫上什麼忙。”紀天翔見躲不過,急忙轉變話題道:“我剛來時見李兄説得起勁不知説些什麼,也説來我聽聽如何?”明威將軍嚷道:“別想轉變話題。”紀天翔只好笑着道:“李兄先説,我稍後一定老實代。”明威將軍又嚷道:“説準了啊,大夥都聽見了。將軍,您先説,您要給誰做媒?”李將軍清清嗓子道:“是我的姐。説起我這位姐,當真温柔賢淑,知書達理,心靈手巧,只可惜幼年家貧,被賣為奴,等到贖出自由身找到我們時,已經過了婚嫁年紀。我夫人最是尊重這位姐,不肯委屈了她,一定要給她配個好人家,不是厚道人不嫁,不是正室不嫁,不是文武雙全者不嫁,可愁煞了我這個做媒的。”

“呵…”明威哄道:“我們這些大老,嫂子一定看不中了,不過一個女人既已過了婚嫁年紀,還挑剔個什麼,不如就跟了將軍,姐妹共事一夫倒好。”李將軍連連擺手道:“可不能亂講,讓你嫂子聽了,拿掃把把你打出去。”哈哈哈哈…眾人一陣鬨笑。

李將軍笑罷道:“不説了,不説了,嚐嚐我那姐親手做的梅花糕,咱們來聽聽天翔兄的老實代。”紀天翔順着他的手指看到桌上層層疊疊粉白相間的梅花糕,猛然起身,衝過去抓起一塊,放在鼻端深深地一嗅,香氣沁人心脾,掰一小塊放入口中,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就是這味道,他想念了三年的味道。

“李兄?”他一把抓住李將軍的衣領“您那位姐現在哪裏?臘梅在哪裏?”

“臘梅?什麼臘梅?”李將軍滿頭霧水“紀兄,就算你對我的姐有意,也不必如此心急吧?改天我們找個好子,我跟夫人居中牽線,讓你們見上一面。”

“不!”紀天翔大喝,紅着眼道“告訴我她在哪裏?快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哪怕李將軍慣於馳騁沙場,也被他此刻的表情震懾住了“應該在後堂吧,天翔兄,你…”他話音未落,紀天翔已一個健步奔出涼亭,直奔後堂。…。。

“大姨娘,你看,我編好了一個。”一個三四歲的女孩舉着醜醜的繩結獻寶似的拉着廳中一個女子的手。

女子彎身摸摸女孩的頭,慈祥她道:“媛媛真聰明,編得真好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不屑地看了一眼,哼道:“真難看。”拉着女子的另一隻手一邊搖晃一邊又道:“大姨娘,你什麼時候再做梅花糕給我吃啊?爹爹真討厭,把香香的梅花糕都給那些叔叔伯伯吃了。”

“威威乖,你要喜歡,大姨娘一會兒就做給你吃啊,那些叔叔伯伯都是爹爹的好朋友,不可以討厭他們,更不可以討厭爹爹哦。”

“知道啦,大姨娘,你編好的這個給我吧,去年結在玉佩上的如意結都舊了。”

“好啊。”女子幫男孩解下玉佩上的繩結,拿了新的剛想繫上,就覺得身前一片陰影,一隻瑩白的玉蕭出現在眼前,蕭身正中猶有裂痕,夢中出規過無數次的聲音響在頭頂:“這個如意結能不能給我?我的也舊了。”她整個人震驚得變成了一具石像,繩結在指間滑落,一隻大手利落地接住。她的目光順着繩結一點一點地往上移,慣常的一件白底月儒衫,青藍帶,寬闊的肩,略顯消瘦的下巴,薄厚適中的,深陷的眼眶,幽黑的眼眸,裏面承載了太多的震驚、動。狂喜和憂慮,還有深到一望無際的思念。他瘦了,黑了,老了,眉心的兩條細紋變成了深深的褶皺,似乎是誰不小心在上面留下的刻痕。

他握着玉蕭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目光不敢稍離她愈加成清麗的容顏,他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怕這一切不過是三年來無數次夜裏醒來徒留淒涼的幻影。

“臘梅,”他他用盡所有氣力喚她的名字,發覺一千多個子累積的思念也抵不過這一聲嘶啞的呼喚“你讓我找得好苦。”下一刻,她覺天旋地轉,整個人陷進他冰冷的懷抱裏,他緊緊地抱着她,勒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他不由得仰天長嘆,謝天,這不是夢,她是真的,他終於找到她了。

“壞人,你放開我姨娘,放開我姨娘。”兩個孩子把突然冒出來的叔叔當成了搶奪大姨娘的強盜,一陣拳打腳踢。

隨後跟來的李將軍在一陣目瞪口呆之後終於反應過來,上前拉過兩個孩子道:“威威、媛媛乖,來跟爹爹走,叔叔跟大姨娘有話要説。”臘梅微微地掙扎着,小聲嚷道:“你,你先放開我。”她居然忘了這是將軍府,忘了孩子們還在身邊。

他手臂用力,不曾放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不,我不放,無論如何,我再也不放你離開了。”

“姑…姑爺。”他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盯着她道:“雲兒與敬之兄早已共結連理,今後,別再叫我姑爺了。”

“紀…大人,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你還敢問?”他抓緊她的肩頭,咬牙切齒“我三年來走遍大江南北,只為尋你的消息,卻原來你我近在咫尺,你卻不肯給我只字片語“梅,你好狠的心。”她習慣地又要垂下頭,他卻捏緊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避他的視線,嗓音暗啞着道:“臘梅,三年了,我來找你了,你不是説只要有緣,天涯海角,定會有機會對奕一局嗎?”

“可當那一局,是和棋。”

“對,是和棋,你我誰都沒輸,誰也沒贏,所以我當就該明白,什麼前世今生、因果輪迴、三年之約、緣分之説,都是狗。我今生遇到你,只有你才能與我相知相借,我就不該放手,原諒我竟明白得這麼遲。”她仰望着他,淚水溢滿眼眶,抖了抖,半大沒有發出聲音。

他用力擁着她,鼓勵道:“臘梅,你想説什麼就説,大聲説出來,時至今,再沒有什麼能夠讓我放開你的了。”

“其實…”她哽咽着道:“當在江邊,看到你把小姐的信丟入江中,我想過回頭,可是,你叫我不要回頭,不要淚。我坐在船上想,倘若你出聲喚我,哪怕就一聲,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回去,可惜…”

“天哪!”他仰天長嘆“我究竟錯過了什麼?我還指望一曲《月滿西樓》能留住你,卻原來適得其反,你我竟白白蹉跎了幾年的光陰。”臘梅邊淚邊笑,頭靠在他肩上,低低地輕喃:“我是不是在做夢?姑爺,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找到這裏,説你一直在找我,説你再也不放開我。這一切,真的不是夢?”他把她擁緊一些,嘆息道:“不是夢,雖然我連夢中都沒想過會在這裏見到你,但我決不允許這是夢“梅,你怎麼會成了李莫將軍的姐?”她會心地一笑“説來話長,二妹在我離家後不久就被賣入將軍府做丫頭,後來被李老夫人看中做了將軍的續絃,只不過,二妹比我幸運多了。”他按她坐下,拉起她的雙手,緊緊握住“既然説來話長,你以後有的是機會説給我聽。現在我問你,你一定要嫁個文武雙全的厚道人做正室嗎?”她惑地問:“什麼嫁個文武雙全的厚道人做正室?”

“你那妹夫在同僚中給你做媒,就提出這樣的條件。”

“做媒?”她驚得差點兒跳起來“這個彩霞,我都告訴過她我終身不嫁,她怎麼還胡亂攛掇將軍做媒?”

“終身不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連我也不嫁?”她頃刻紅了臉,垂下頭去“奴婢…”他抬起她的下巴,搖着頭道:“別再奴婢、姑爺的了,別説你現在是李將軍的姐,就算你還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兒,從我放你走的那天開始,你就是自由身,再不是誰的奴婢,也再不比天下任何一個女子低上一等。你為什麼老是如此自卑?什麼‘人窮命賤,紅顏薄命’,你看你二妹不也把個將軍夫人做得很威風?”她目光轉動,輕聲道:“李將軍是平厚道人,老夫人是個慈祥人。”

“這麼説我不厚道,我娘不慈祥”

“姑…不,紀大人心裏有數。”

“唉!”他長嘆一聲“又是這皇親國戚的負累。”頃刻又神一震,拉着她急切地問:“那麼,不做紀家大少爺的續絃,不做右丞相府的長媳,就做一個二品巡查使的夫人,明陪我一同南下,做皇上的耳眼,做百姓的口舌,你可願意?”她震驚地抬起頭“你是説…”

“我們不要看爹孃的臉,不要理皇后姑姑的門第之見,也不要管什麼前世情緣今生債,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相知相守,天南海北,四海為家。這樣,你可願意,可算委屈了你?”她不可置信地搖頭,一直搖頭,眼淚串串湧出,突然撲進他的懷裏,又哭又笑道:“我願意,我願意!”

“呵…”他長長地鬆了口氣,見她搖頭,他還以為她不願意呢。

“我不願意!”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冒出來,紀天翔一愣,就見一個臉黝黑、長得壯壯的女子叉站在台階上,狠狠地瞪着他。

臘梅低呼一聲,急忙離開他的懷抱,蚊蚋似的喚道:“彩霞。”彩霞幾個健步過來,拉起臘梅就走,還憤憤地道:“幾句話就想拐我大姐跟你私奔,沒那麼容易。我家有爹孃、老夫人、三妹、四弟、五妹,還有我這個二妹和將軍妹夫,還有外甥、外甥女,有一關過不去,你就別想把人帶走。”臘梅被她拉着走,焦急地頻頻回頭。紀天翔傻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追着兩人喊:“嫂夫人,嫂夫人,有話好説嘛。”媛媛扯着李將軍的衣袖,軟軟的聲音道:“爹爹,娘又要拿掃把趕叔叔了嗎?”李莫呵呵地笑程:“這要看那位叔叔的本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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