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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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高樓裏每一扇窗户裏都映出暖暖的光,她甚至不敢幻想有一天,也有這麼一盞燈是為了等自己回來。
這年的初雪落在臘月初八。隔壁的阿婆在家裏熬臘八粥,淡淡的米香從窗户縫裏透進來。
容青可裹着毯子縮在牀上,租來的房子四面透風像個天然冰室,身體再好也經不起凍,她只能慘兮兮地抱着紙盒子擦鼻涕。她打工的茶店沒熬過這個冬天,遊樂園此時也是淡季,家長不願意帶小孩子出門,於是園長取消了卡通動物合照的節目。這就意味着她沒有了經濟來源。
這果真是傳説中的禍不單行。
她連爬起來燒熱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勉強用冰水送服了藥,又鑽進被窩裏一陣冷一陣熱地犯糊。恍惚中彷彿聽見有人敲門,過了許久又聽見有人進門。整個人病得太厲害了,眼皮沉得要命,可是清晰地
覺到有人幫自己用熱
巾擦臉,往自己的被子裏
暖水瓶,又給自己餵了熱水。
很暖和。她舒服得直嘆氣。
聽着耳朵邊忙碌的腳步聲,容青可漸漸地睡着了,一睜眼已經是深夜,玻璃上凍出繾綣優雅的冰凌花,客廳裏有燈光映進卧室,她走出去,看見好友陶林織裹着毯子坐在沙發上一邊咬薯片,一邊看韓國新上映的偶像劇。
“你怎麼來了?”
“你手機關機找不到人,今天也沒去上課,我怕你有個三長兩短的,來給你收屍的!”
“勞您費心,我還沒活夠呢。”
“瞧你這副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屍呢,快回去躺着,我熱臘八粥來給你吃。”
“你熬的?”
“陶大小姐親自下廚,動吧!”容青可笑了笑,環視着整個房間,房子被打掃過了,髒衣服也洗乾淨掛在衣架上。她與陶林織認識了七年,連她拿個拖把的樣子都沒見過,瞭然於心地啐了一口:“少跟姐姐來這套,是葉橘梗來過了吧?”陶林織聽見這個名字就煩,把粥碗往桌子上一摔,氣呼呼地説:“要不是看在你病着,我就把她做的東西全都倒進垃圾桶裏。我真不知道你這個人腦子裏哪
筋不對,她每個星期都往你這裏跑一趟,給你又是打掃衞生又是做飯的,裝出一副贖罪的模樣,看了就讓人噁心。我就奇怪了,你看着她心裏就不煩?你是從外太空來的吧?你有點人類的正常思維沒有?”容青可只是笑笑,她沒力氣跟她爭辯,也不想跟她爭辯。兩年前的那場事故,讓她失去了最親愛的弟弟容青夏,那是個特別討人喜歡的男孩子,率真又可愛。真正和他接觸過的人,很難有不喜歡他的,就像陶林織。
她與陶林織做了太久的朋友,而容青夏也叫了她六年的小織姐姐,情越叫越深。容青夏的突然離去,讓這生活在陽光下的陶林織如同經歷了一場暴風雨,悲傷積累成厚厚的塵埃,似乎將一切的慘痛都掩蓋得無影無蹤。
只有一個人能讓陶林織覺得鮮血淋漓的痛。
那就是容青夏深愛着的那個叫葉橘梗的女孩。她無數次地想過,如果那個晚上容青夏沒跟她在一起就好了,或者死的是她就好了。葉橘梗或許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每次回f城都要來給容青可打掃房子做飯,任勞任怨。
對於她來説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太自私了,也許照顧容青可的生活會讓她良心上得到安寧,可是每次見到她就像是傷疤被重新揭開一次,連呼都覺得疼。可是容青可偏偏那麼平靜,連眼神都波瀾不驚。
有時候陶林織會覺得容青可未免太無情了,對於她來説,這種不接受也不拒絕的曖昧態度又算什麼呢?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還病着。”陶林織退了一步“你吃東西吧,反正不吃白不吃。”
“小織,你別想太多了。”
“嗯。”陶林織又不好意思起來,畢竟對病人又吼又叫,實在是沒什麼腦子“你也快點給我好起來,姐姐找了份好工作給你,如果你這周再好不起來我就給別人啦,快到寒假了,這可是份肥差!”
“可別是什麼內衣showgirl、餐廳甜甜小女僕之類的,給我時薪一百塊我都不去。”
“你想太多了,是做數學家教老師啦!那家的家長就是要找個師範學院的學生,還要數學好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隨時可以去教,聽説那小孩難搞,叛逆期嘛。”
“知道了,把電話給我,我明天就去。”
“你瘋了,你還病着!”
“如果我再不找工作,我估計連生病的機會都沒有了,直接餓死。”
“如果你缺錢…”
“我不缺!”容青可打斷她“今天你睡沙發,別想跟我擠!”第2節年輕人的身體就是經得起折騰,前一天還病到起不了身,第二天就活蹦亂跳的。上午去學校上了課,又被學妹拉着去參加了社團活動,下午聯繫了學生家長去悉環境。
公車開着暖氣,温暖得讓人昏昏
睡,前一天的薄雪已經完全融化成了水,風一刀一刀地將水雕刻成冰,馬路像一面鏡子,所有的物體都小心翼翼地移動。容青可被暖氣吹得全身發酸,比約好的時間晚了五分鐘到達。
這是市內很高檔的小區,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所以對家教才挑三揀四的,惹人討厭。按照短信上發來的地址找到學生的家。她按了門鈴,一個女人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