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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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道的朝廷重臣們此刻又匆匆返回,御書房裏站滿了人。
荀紹跟着郭公公一路小跑進了御書房,行禮之後,一抬頭,看見幼帝跟前站着個人,白袍銀甲,竟然是荀鳴。
她連使好幾個眼,荀鳴趁周遭混亂,悄悄挪過來道:“幹嘛?”
“你怎麼來了?”
“快年底了,我回都述職。”荀紹看看眼前情形:“你一定帶了什麼消息來吧?不然怎麼剛好你一回來就這麼亂?”荀鳴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西北那邊的鮮卑族部反了。”鮮卑從來就不安分,老對頭魏國就是以鮮卑族為基建立起來的。但以往西北軍稍有動作就將他們壓制下去了,以至於後來都懶得上報,所以這次鬧出這麼大動靜,荀紹就知道情況不妙,何況荀鳴還用這麼認真的口氣跟她説話。
荀紹還想再問一些情形,老丞相進來了,應璟和周丰容也緊跟而至,殿中立時安靜下來。
幼帝表現得還算沉穩:“荀將軍此番回都,帶來了西北鮮卑叛亂的消息…”話沒説完,殿中唏噓聲此起彼伏,周丰容身為大將軍,第一反應自然是責問西北統帥荀鳴:“荀將軍為何不在前線應對?此事何需主帥親自入都來稟?”荀鳴拱手道:“大將軍有所不知,末將是在入都途中接到消息的,叛亂的雖然是西北鮮卑,卻已往東北逃竄,不知抱了什麼心思。”應璟道:“東北算是大將軍的基之地了,既然如此,此番不如還是勞煩大將軍走一遭吧。”原本殿中吱吱喳喳,許多大臣都提出了應對之策,此時一聽寧都侯開了口,便都收了聲。
“誒~~~”老丞相擺擺手:“鮮卑常有動亂,派遣大將軍前往卻是小題大做了。何況大將軍剛剛平定東夷,也需時間恢復元氣,不如就請荀鳴將軍調兵前往吧。”應璟笑了笑:“老丞相該知道西北是舉國之重的要,需防着狼子野心的魏國。大將軍天縱英才,元氣自然也早就恢復,何況有他親身前往,也能震懾鮮卑,説不定還能不戰而勝呢。”其實荀紹也覺得此事犯不着派周丰容去,與東夷那是國與國之間,周丰容身為大將軍,前往最為適合。鮮卑之反只是國事,派遣荀鳴或者其他將領綽綽有餘。
應璟剛在朝堂上被周丰容彈劾,此時卻大力舉薦他,甚至連丞相面子也不給,當真有這麼器重他?
這邊老丞相還要分辯,周丰容出列朝幼帝行了一禮:“臣願前往,請陛下下旨吧。”幼帝一直繃着的臉鬆了下來,當即叫來中書監,讓他擬旨任命。
此事本就應當迅速決斷,既然現在已經定下,大臣們也就依次告辭退出御書房去了,剛才那般風風火火,倒像是虛驚一場。
荀鳴與荀紹一起出門,語氣怪異地道:“既然起了戰事,本將軍這便走了,料想荀東觀也不會歡我。”荀紹假笑:“怎麼會呢,將軍若肯留下是荀紹的榮幸啊,只是您還是趕緊回去多做幾
將軍比較好,省得以後落下遺憾啊。”二人一路互相嘲諷打擊,到了宮外,荀鳴翻身上馬,轉頭上下打量她幾眼,冷笑一聲:“你剛才説的對,我是該早點回去,起碼戎裝比你這身官袍要好看多了。”荀紹臉
鐵青,他得意地笑了一聲,策馬遠去了。
鮮卑這一反,因為聲勢很大,很快在民間也傳得沸沸揚揚。
荀紹每起牀都要先問問竹秀有沒有打聽到新消息,周丰容這邊尚未整裝出發,也不知道西北到東北這一路上的百姓有沒有受到侵擾,沿途軍隊可有做出應對。
竹秀故意寒磣她説:“算了吧,你不在其位就不要謀其政,好好做你的東觀令吧。”荀紹腸子都要嘔斷了。
出門上朝時,天還黑的。荀紹今
打算騎馬上路,正要走,管家小跑着追了出來:“女公子留步,昨
鳴公子送的那些酒要放去哪裏?”荀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説什麼?荀鳴會送我酒?”
“呃…他昨下午派軍師送來的,説是他夫人非要他帶來的,他到臨走才想起來,再帶回去又覺得累贅,還是送來給您得了。”荀紹口中直犯嘀咕,一會兒説荀鳴假好心,一會兒埋怨軍師來了怎麼也不來見上一面,最後隨便道:“行了,放去書房吧。”跨馬過街,途中遇上週豐意,他竟然也騎着馬,羽林郎的戎裝配着白駒,晨光熹微中瞧來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荀紹打了聲招呼,上前與他説話,話題自然離不了鮮卑之事。
周豐意嘆息道:“鮮卑至今不服,其實還需懷柔軟化,武力壓制,終非長久之計。”荀紹道:“你果然是文人,對策也文縐縐的,我雖然贊同,但眼下之計還是得壓制啊。”周豐意失笑:“説的也是。説來寧都侯不愧人人口稱讚的正人君子,被我大哥在朝堂上彈劾了一番,竟還給他機會建功,實在叫人欽佩。”荀紹一怔,對啊,照理説周丰容此去必然又是立一大功啊,應璟當真如此大方?
不對,他別是別有所圖吧?
荀紹忽然想到什麼,策馬揚鞭,朝宮中疾馳而去。周豐意被她甩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幼帝自那次被荀紹抱過一次大腿,得有了心理陰影,每次上朝前穿戴朝服,總要習慣
地左顧右盼。
沒想到今噩夢重現,他一扭頭,荀紹已經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身上穿的是文官官袍,腳步邁地卻是虎虎生風,幾步到他跟前,霍然下跪道:“請陛下准許臣隨大將軍出征東北,平定鮮卑之亂。”幼帝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你一個文官,跑去打什麼仗啊!”荀紹抬頭看他,言辭懇切:“陛下,臣以後是要做您皇后的人呀,臣得守護好您的江山呀,臣能不去嗎?臣就是
乾最後一滴血也要為您掃清一切敵寇呀!”幼帝的身子開始哆嗦:“你你你…你少
麻!”荀紹拼命擠眼淚:“唉,臣知道陛下一定是捨不得臣冒險,臣對陛下真是
恩戴德,真希望陛下早
成年,那臣就可以早
入宮伴駕…”絮絮叨叨,字字深情。
“閉嘴!”幼帝最煩她説這話,急着撇清關係,揮着胳膊喊:“好,你去!朕馬上就叫人擬旨讓你去!”
“臣領旨謝恩!”計得逞,荀紹謙卑地弓着身子退出了幼帝寢殿,卻發現領她前來的郭公公早就不在了。晨光大亮,廣袖翩躚的應璟負手站在廊下。
她輕咳一聲,緩緩踱步過去:“下官參見寧都侯。”
“荀東觀好本事,為了目的總來欺負一個五歲孩子。”荀紹抬頭看他一眼,見他面不善,似笑非笑:“寧都侯對陛下呵護縱容,不也另有目的?”應璟冷哼:“你當本侯是你?陛下就算不是陛下,就算不是本侯外甥,這個年紀的孩子也本該就寵着護着!”荀紹一愣,
口問道:“你會這麼説,是不是因為自己年幼多舛?”應璟年幼喪父,母親孱弱,多虧時任黃門侍郎的伯父應懷義將他們接來洛陽照料,才免於顛沛
離。
應懷義膝下只有一女,數次想將應璟過繼為子,對他視如己出,多方延請名師,嚴加教導。
然而應璟的母親生得十分美貌,其劉氏多疑,懷疑是她蠱惑了丈夫才會如此,連帶對應璟也心生厭惡,多方阻撓,終究沒能讓應璟過繼入門。
應懷義的女兒天生好強,恨應璟奪走了父親寵愛,又總聽母親抱怨,心中積怨頗深。後來先帝登基,她入宮中為妃,劉氏母憑女貴,對應璟母子愈發苛刻。
不久應懷義因病離世,應璟在劉氏眼底自然再也待不下去。有個厭惡自己的堂姐在皇帝身邊,他也無心出仕,乾脆遠去西北建立軍功…
荀紹記得年少時曾有一次眾人飲酒作樂,醉後胡侃,有人問道何為世間最難忍受之事。
荀紹道:“無酒。”應璟倚着大石,半眯眼眸,低聲説了四個字:“寄人籬下。”她當時不明白,那聽永安公主説起他的往事,才豁然回憶起這樁往事。
應璟微微蹙眉:“公主告訴你的?”荀紹答非所問:“我記得你當初在西北立過大功,但自雍城被困之後卻忽然説要回都做文官。你當時口口聲聲説是因為做文官油水多,其實是因為腿傷無法領兵了吧?”應璟默不作聲。
荀紹道:“你既然明白無法領兵的受,為何不能成全我?”遠處傳來鐘鼓之聲,應璟挑眼看來:“別跟我來這套,有事朝上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