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有一句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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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抖抖索索地取出玉來,手指不穩險些丟在地上。東方濯立刻怒聲道:“拿好!玉碎了,本王砍了你的腦袋!”宮女嚇了一跳,立刻捏緊了那塊玉,一動不敢動。
蘇漓桌下攥緊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她此刻心跳得飛快,甚至不能去想!只能定定地望着宮女手中的鳳血靈玉。
等待結果的時間,每一刻都無比漫長。周圍寂靜極了,沒人開口説話,像是要窒息。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靈玉在宮女手中並無異變,玉中的鳳凰仍是振翅之姿,東方濯不皺起了眉頭。
蘇漓握緊的手指緩緩鬆了幾分,他到底還是那個東方濯!她微微冷笑道:“這就是靜安王所謂的事實證明?當明玉郡主執此血玉,鳳凰的確是動了的,靜安王你親眼所見!”東方濯看着她,眼光驚疑不定,劈手奪過血玉,看了又看,
膛起伏,分明極力壓抑着怒氣,低聲喝道:“他敢騙我!”幾乎氣得要將血玉摔在地上,這時,身邊的宮女,突然軟軟地倒了下去。
東方濯登時一愣,目光瞬時亮了起來,蘇漓的一顆心,卻彷如墜入無底深淵!她一把扶了宮女飛快叫道:“你怎麼了?醒醒!”她的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輕顫,懷裏的宮女,任她怎麼叫都無半點反應,身子綿軟無力,這一幕她實在是太悉了!
“傳李忠和!”東方濯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蘇漓緊緊抿着,蹲在那裏,看着宮女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她的喉嚨彷彿突然被人扼住,一句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不!”蘇漓的聲音有些沙啞,緊張與不安充斥着她的內心“傳…挽心。”東方濯面一白,她終究不肯信他!這個時候,她仍然不肯信他!高公公遲疑的目光望來,他複雜的臉
,佈滿了痛楚“去吧!”高公公剛一邁腳,他又低聲道:“悄悄帶來,不要驚動其他人。”高公公點頭而去,不一刻便帶了挽心匆忙進了內室。
挽心進屋行禮,見蘇漓面青白,心知有異。一時並不多言,目光掃到那拉緊的帳幔的龍牀裏,微微一沉。
“挽心,你來看看這女子的脈象。”蘇漓的聲音帶着一絲緊張。
挽心領命上前,手指搭上宮女脈搏,眉頭便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抬眼看向蘇漓,半晌方沉聲道:“郡主,是喜脈。”蘇漓面又白了幾分,幾乎快要站立不穩。不,這不可能!不可能!處子懷孕,明明是利用無
無味的物藥才能改變,怎麼這鳳血靈玉,也會有這樣的功效?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敢相信,死死地瞪着那鮮紅的血玉,內心也快要滴出血來!
“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東方濯緊緊地盯着她“真正害了你的人,不是我東方濯,也不是玉玲瓏,是他!是送這玉的鎮寧王東方澤!”
“不!不可能!”她尖厲地叫了一聲,恨恨地瞪向他,膛不住地起伏,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事實擺在眼前,難道你想自欺歁人嗎?”東方濯的眼睛紅了。
蘇漓看向地上的鳳血靈玉,忽然一咬牙,一把抓了過來。
東方濯與黎奉先驚呼一聲,正阻止已經晚了。紅光瀲灩的美玉,緊緊握在雪白的手中,一如當初。
東方濯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彷彿每呼
一次,就要經歷一次那撕裂般的悔痛。
時間正在一分一分逝,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説話。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蘇漓
到一陣頭暈目眩,身子無力,控制不住朝地上倒去。
挽心面一變,立刻接住了她。伸指往她腕間一探,臉
已沉了大半。
“如何?”東方濯的聲音,已經控制不住發顫。
“回王爺,是喜脈。”挽心平淡的聲音,彷彿驚雷一般,震響了所有人的隔膜。東方濯跌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張蒼白悉的臉,
口的疼痛已令他無法動彈。這不正是他要的結果嗎?不真正證明了他想要證明的事實嗎?為何看到那毫無知覺的臉,他卻心痛得連呼
都不敢?老天在捉
他嗎?要他一再回味那足以令他終生悔恨的一刻?!
蘇漓醒來的時候,一干人等都已經退到了屏風外。黎奉先坐在桌旁,臉忽明忽暗,難辨喜怒。東方濯坐在身旁,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彷彿害怕一鬆手,她就會自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陰冷的臉上,滿是擔憂,一見她醒來,立刻關切問道:“你怎麼樣?可還有哪裏不舒服?”蘇漓沒有回答,此刻她渾身無力,和當初在靜安王府的內堂裏醒來的
覺一模一樣。她不用問也知道了結果。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物藥所致,原來竟然是鳳血靈玉!
心,好似突然間被人掏空了,整個人陷入一片深不見底的茫和絕望。這場冤案,她用盡全力,調查那麼久,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枉你費盡心機,助他翻案,自認為與他風雨同舟,共經患難,但其實…他才是一手製造‘黎蘇冤案’的背後的真正凶手!”東方濯殘忍的聲音響在耳邊,每一個字,都好像釘子一樣狠狠釘在了她的心上。
蘇漓説不出話來,眼睛忽然有一絲模糊,腦子裏全是東方澤温柔淡笑的樣子,自信如他,驕傲如他,深沉如他,這世間的確再沒有一個人,足以和他相比。可是為何?為何當她再一次鼓起勇氣,去親嘗情的苦樂,卻發現,原來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個
心謀劃的局?
真心相付的人,卻永遠是傷她最深的人!
蘇漓眼眶一熱,不自覺地閉了眼。
“相信我,你絕不能嫁他!”東方濯的聲音急切了一分,握着她的手,緊了又緊“你不能嫁他,黎蘇,你不能再犯錯誤!”蘇漓猛地睜開了眼,瞪着他,他叫她“黎蘇!”這個時候,他仍然沒有死心嗎?
“你…叫她什麼?”黎奉先似乎也驚住了,上前來急聲問道。
東方濯的目光緊緊地盯在蘇漓的臉上,一眨不眨“你是黎蘇,不要否認。我一朝犯下大錯,對你做出不可饒恕的事,但我求你,不要再否認。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愛你,保護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算計和傷害。我…相信我…”他深了一口氣,彷彿有些驚惶有些不安,不知如何再去祈求她的原諒和接受。
蘇漓陰晴不定的臉漸漸地變冷,眼前這個男子的面容,和大婚那
決絕寫下休書的人,驟然合成一體,她冷冷地坐起身“靜安王,你認錯人了。我是明曦,不是黎蘇。”東方濯彷彿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滿腔的熱情被她瞬間凍成了冰。他的嘴
哆嗦了兩下,卻終究沒能説出話來。
黎奉先怔怔地看着蘇漓,一時驚訝,一時疑慮,竟也無法開口。
蘇漓努力鎮定情緒,用力回了手,站起身道:“靜安王,如果你的話説完了,明曦要告辭了。”
“等等!”他的臉也恢復了陰冷“難道你知道了所有真相,就這樣一走了之嗎?”蘇漓一怔,腦子多了幾分清醒。按下心頭一切傷痛,她冷冷地抬頭看他,吐字如冰:“那你想怎麼樣?憑這塊玉去指證東方澤?你以為,他會就此認罪?”東方濯目光輕閃,揮了揮手,高執立刻捧着一個明黃錦盒匆忙走上前來,恭敬呈上。
眾人一愣,東方濯示意他遞給蘇漓。蘇漓疑道:“這是什麼?”高執輕聲道:“回郡主,此乃陛下親筆所書之詔書。陛下有言,若除夕之他尚不能清醒,此詔書,可當着眾百官之面宣讀。”聖旨?那高執低着頭,面
無異,眼光卻有些閃爍。
蘇漓皺眉,眼底驚異之一閃而逝“既是陛下旨意,公公自可去前殿宣詔。”高執立刻道:“陛下有旨,此詔書需明曦郡主親自宣讀。”蘇漓微怔,要她去宣詔,這是何意?她遲疑着接過錦盒,下意識地朝東方濯望去。皇帝昏
不醒,面
白中泛青,只怕不只是病…東方濯分明已經失寵,皇帝早有意立東方澤為太子,心意不會輕易改變。東方濯情急之下,大有相
之意。如今皇帝人事不知,卻要她去宣詔,只怕…事情已變!
她心念一轉,捧着錦盒,走到龍牀之前,俯身拜道:“明曦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就這一低身之間,她真氣凝於掌中,發力往帳幔暗中一揮。急風驟起,帳幔掀開一角,出了皇帝青白的臉。那隻剛剛
出錦被的手,明明已經被宮女掖進被中,此刻卻赫然掉在牀外!
蘇漓假意驚呼一聲“皇上!小心着涼!”搶先一步上前,抓住了皇帝的手,就往被中去。
東方濯臉一變,高執與宮女見狀立刻圍了過來,豈料挽心更快,早已經護在了蘇漓身後,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蘇漓立刻湊近皇帝的臉,呼聲雖弱,尚還算穩,空氣中飄浮着微不可知的異味,令蘇漓眉心一沉。身後東方濯與黎奉先已經圍上前來,她立刻起身道:“明曦遵旨。”這句話令身後幾人,瞬間變
。
“郡主,時辰快到了,快去宣詔吧。”高執忍不住低聲叫道。
蘇漓臉一整,捧着手中的錦盒,緩緩轉過了身。她冰冷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在看到黎奉先時,微微沉了沉。
“前殿宣詔。”她冷冷的聲音,壓抑着某種無法言訴的痛楚。也許這一切,真的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
沉重的殿門,緩緩開啓,蘇漓一腳踏出,冷風呼一下刮在臉上,如利刃切割肌膚般的疼痛直入心底。厚重的衣襬被風掀起,空飛舞,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在前頭,令她前行的腳步艱難至極,但她卻一步未有稍停,直往前殿而去。
東方濯走在她身旁,步伐穩健,衣袂生風,表情冷峻陰沉。黎奉先則隨在他們身後,目光望向兩人背影,神晦暗不明。
文武百官都已聚首前殿,聽説很快有聖旨到,大家頭接耳,猜測紛紛。
東方澤負手立於眾人之外,視線投在皇帝寢宮方向,看起來面如常,目光卻明滅不定,愈發深沉難測。
“聖旨到——”一聲尖細的唱喝,自門外傳來。
眾人立即面一整,忙分列兩側,高執躬身立在門前,恭請蘇漓等人入殿。
蘇漓手捧錦盒,緩步踏上門前石階,殿內的面孔,一張張映入眼簾,她彷如不見,唯有那張曾經悉無比、此刻卻萬分陌生的俊顏,在她眼中定格。
她走到他面前,停住。
東方澤那一霎那表情變幻莫測,望了眼她手中的錦盒,沒想到來宣旨的人,會是她。而她平裏温柔
悉的目光,此時冷漠如冰,夾雜着一抹複雜的痛楚,還有…兩分幾不可窺見的怨恨!他頓時心底一沉,掃了眼和她並肩站在一起的男人,只見東方濯目光陰狠,憤恨難抑,似乎想將他一舉撕碎,卻又強自隱忍。
“蘇蘇,發生何事?”沉厚好聽的聲音,一如平常,鎮定平穩。
蘇漓不答,一雙眼冰冷地注視着他,目光鋭利,彷彿要撕裂他的偽裝。
這樣的眼神,他在她眼中見過,望月湖的遊船上,她看東方濯的時候。東方澤漸漸皺起了眉頭,一種淡淡的不安,迅速充斥在他心底。父皇的寢殿裏,究竟發生何事?竟然讓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他生出如此深的敵意,彷彿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蘇蘇,到底發生何事?”他不又問了一遍。疑惑道:“為何是你來宣詔?”文武百官也盡
出驚訝疑惑之
。東方濯往身後掃了一眼,高執忙上前恭聲應道:“回王爺話,這是陛下的旨意。明曦郡主,快請宣詔吧。”蘇漓仿若不聞,目光仍舊直直投注在東方澤臉上,似要穿透時光,將他們之間曾有過的點點滴滴統統望盡。從猜疑防備到全心信賴,每一步走得多艱難,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詭計,那這些
子裏的他的温柔、信任、愛戀…難道通通都是假的嗎?不,她不信!她的心和
覺,不會欺騙她。
深深地了一口氣,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慢道:“東方澤,我有一句話問你。”她叫他“東方澤”而不是“鎮寧王”!那眼中驟然而起瞬間又滅的掙扎,沒有逃過東方澤的眼睛,他的心,忽地被她的眼睛抓得死緊,輕輕點了一下頭,柔聲道:“你説。”
“浸過血的鳳血靈玉,能改變女子脈象,令處子也能顯示喜脈。此事,你…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