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誰比誰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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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緒明明看來一絲波動也無,但握住明黃聖旨的修長手指,指節卻因用力而泛白,隱隱透出內心抑壓的痛楚。
蘇漓心頭莫名湧上難言的酸楚,強自鎮定心神,從他手中接過詔書,他卻緊握住不肯鬆手,一雙眼逐漸浮現隱隱痛
,像看不見的細針綿密地紮在她心底,一陣陣鋭痛傳來,她再忍不住轉開眼,待要放棄時,他卻又突然鬆手了。
蘇漓深一口氣,明黃
映襯下的纖細手指,比臉還要蒼白。她微微抬眼,東方濯期待的視線定在眼前,似是在極力按捺住什麼。她並不知道這道聖旨是何內容,卻能隱約猜到,與她有關。
緩緩展開聖旨,她低頭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六子澤,以不當之謀誘使明曦郡主選其為夫,有損皇家威名,今朕特發詔令…”聲音忽然頓住。
後面內容,不用她念,每個人都已猜到。
底下傳來竊竊私語,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複雜的好似攏進了天下情緒,難言亦難辨。
她深一口氣,終是將最後一句,緩緩念出:“解除二人婚約…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清冷的聲音,清晰傳遞到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難以言喻的悲傷襲來,壓制了一切議論私語,四周再度安靜下來。她每多念一個字,他的臉便多白上一分。當她拼盡全力一字一句地念完,從來無所懼怕的男子,深遂的眼底,所有情緒頃刻褪盡,唯剩下一種表情。
心痛。
那強大堅不可摧的內心,瞬間被割裂一道深深的傷口。痛得他幾近忘記了呼。
一道退婚聖旨,將二人劃清界限。她的臉那般平靜,彷彿她對他,並不在意,毫無留戀。難道之前那些
子裏的她的情意,都只是他的一場錯覺?
生平第一次,他體驗到了情愛所帶來的苦楚,竟是這般的痛!即使是最兇狠的殺手追殺入絕境,他也不曾如此驚惶痛苦。
東方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藏在袖中的手,不住輕輕發顫,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被迫的痕跡,卻徒勞無功。
“你,真要和我解除婚約?”他輕輕開口,聲音彷彿在飄,無所依存。
面前的男子依舊是那個深沉的,鎮定的東方澤,然而他的眼神和語氣,卻涼得讓所有人心底一震,覺得整個天下好像都背棄了他。
蘇漓的心,控制不住猛地一顫,雙眼不自泛起了輕紅。如果説方才她還在猶豫和懷疑,那麼此刻,她已經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眼見着她神瞬息萬變,複雜難辨,東方濯目光一沉,心底有些不安,怕她被東方澤蠱惑,再次生變,正要上前,蘇漓忽然收回目光,冷淡道:“鎮寧王,不是蘇漓要解除婚約,是陛下聖旨已下,皇命,不可違。”無情的聲音,擊碎殘破的希望,男子眼中唯一的光亮,登時碎裂,漆黑的眸子,曾經自信自負充滿神采,此刻卻變成晦暗一片。洶湧而來的痛楚淹沒了他。
蘇漓忽然嘆息一聲,從懷裏摸出那個緻的木偶,面無表情道:“鎮寧王還記得你我的兩年之約嗎?想不到竟然中途而廢。這樣也好,既然婚約已經解除,這個,還給你。就當我們之間的一切,從此一筆勾銷。”説完,便將那木偶遞了過去。
東方澤怔住,目光怔怔落在那緻的木偶上。那是他今生唯一親手做的玩偶,只送給了她。栩栩如生的五官,微微帶笑的眸子,彷彿在嘲笑他的一廂情願!
他沒有動,也不敢動。彷彿一動,他和她之間,就真的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不!她不能這樣絕情!
“我以為你很喜歡它…”他拼盡力氣只説了一句話,那樣輕,聽在她耳中,彷如世間最鋒利的劍刃將心割裂。
蘇漓見他不接,不微微皺眉,餘光瞥見東方濯已舉步上前,當下不再遲疑,將木偶用力
進他的手中,冷聲道:“不過是個木偶,又不是活物,除了受人擺佈,有什麼好的?你收也好,毀也好,扔也好,總之這東西我不要了!”説完不等他有所反應,她已經轉身衝出了大殿。
身後那個高大的身影,似乎呆在地原地,再不能移動半分。
外面的空氣,似乎比剛才還要冷上幾分。她閉上眼睛,腦子裏都是他痛楚又壓抑的表情,暗啞的聲音。為什麼看他難過,比她自己心痛還要難受萬分?
停在皇帝寢殿外的一棵結冰的樹前,她仰頭望天,自重生之後,第一次選擇順心而為,相信自己的覺,但願,她沒有選錯。
“小姐。”挽心擔憂地喚她。
蘇漓沒有説話。隨後跟來的東方濯,見她滿目傷痛,面悽然,不
心疼又憤恨。
“他本不值得你難過!”蘇漓回頭看他,冷若冰霜“他不值得,難道你值得?”東方濯眼中一痛,微微張口,冷風灌入喉嚨,直入肺腑,他無從辯解。上前扶了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她竟然沒有掙扎。
東方濯低聲嘆道:“以前是我不對,等報了仇,我會用我的餘生好好補償你。”蘇漓目光輕閃,揚眉淡淡問道:“如何補償?”東方濯道:“我會冊封你為皇后,整個大晟皇朝後宮,終我一生,只你一人。只要你高興,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柔的臉頰。風吹亂了他的發,在眼前亂舞,卻擋不住一汪如海深情。
他鄭重的承諾,發自內心,嚴肅而認真。
蘇漓卻緊緊抿了雙,不發一語。冬
的雪花,突然從天空降下,紛紛落在她的頸間,涼涼寒意透膚而入,瞬間融入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