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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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旁青樓鶯歌燕舞,中間的巷子卻狹窄而幽深。醉酒後的紫衣男人穿行其間,只覺得夜空都跟着仄了。路面鋪着灰
石板,縫隙中
出幼
的草芽。極輕極淡的一痕綠,被他踩到沒發出一點聲響。
夜風吹拂,一股冷香鑽入鼻息,而比這氣息更先來的是扼在他脖子上的手。
那蒙面黑衣人的眉宛如柳葉刀般規整修長,濃淡適宜。眼睛的形狀很完美,眼皮末梢微挑,長長掃向兩側,笑起來應該會很勾人。但偏偏此刻那雙眸中只有令他神魂俱懾的冷酷。
他嚥了口唾沫,那手扼得並不重,但渾身筋脈卻被壓制着動彈不得,連些微的移動都做不到,只能外強中乾地吼了一聲:“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那人開口時聲音如雨珠落銀盤,竟是個年輕女子,“凌霄宗的真傳弟子。”
“知道還不放手?!永寧州是我們凌霄宗的地盤,我勸你換個地方撒野!”
少女冷笑收回手,但他發現自己仍然無法動彈!那脖頸上的輕輕一按,竟完全封住了他的經脈,是他從未見過的威壓!他眼底浮現出難以置信又恐懼至極的光——
這女子,恐怕比掌門還要厲害!
“子母陰魂蠱,你身上有嗎?”她語調飄忽,上下打量着他,隨後用手點在他右眼處。
“是在這兒?還是——”
那手落到他左口:“在這兒?”
剎那間死亡的恐懼如蛇般從他後頸掠過,起一陣細微的戰慄,再開口時聲音發抖:“您若是也想種母蠱,我有路子!明天、啊不,現在我就能幫您
到!”
下一秒,她的劍出鞘無聲,只是手腕微動,就穿透了他的前心後背。出來時,泛着淡青波光的劍身竟不沾一滴血。無法形容那一劍的光芒和速度,更無法形容那種令人汗
直豎的殺氣。她的動作很簡單,並無招式可言,出手時的角度和力道卻妙到毫巔。
少女看着那趴伏在劍尖上細小的蠱蟲,連眼皮都沒抬:“凌無劫,不好好練劍,跟蹤我做什麼?”
“邀月......你......”巷子陰影處,走出一個紫衣青年,難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的屍體,嘴顫抖説不出話。
她今非要宿在攬雪閣附近,只有一個原因——凌霄宗弟子酷愛來這條街嫖
。
她不會偏聽偏信一家之言,自然要親自驗過。可現在看來,阿芝説的都是真的。
“子蠱全部種在青樓女子身上,讓她們一輩子為奴為娼,為母蠱的墊腳石。”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爹不會做這種事......!!”他艱難地吐出這句話,牙齒幾乎在打架。
她微微側着頭,因為角度的關係眼底幽深森寒,彷彿見不着底的深淵,連一絲光芒都反不進去,令人心底下意識地生出一股寒意——
“凌霄之名,卻行地獄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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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時,外面的天光卻被陰雲覆蓋。呼號的風聲裏,蛇狀的閃電不時撲啦啦扯過半天邊空。大朵的烏雲如同鬼魅的獸,在遙遠的天際張牙舞爪,彷彿下一刻就要俯衝下來。渾濁的暴雨伴隨着冰雹轟然落下,雷聲沉悶,反倒是冰雹和着雨水落地的聲音,聽着更為心驚跳。
在白如玉的記憶裏,楚襄城從未下過如此大的雨。
攬雪閣今靜悄悄的,並不是沒有開業,而是許多人看到庭院裏的架勢,就已經四散逃跑了,只剩幾個自詡道行不錯的坐在窗邊看熱鬧。
紅衣少年伶仃站在雨幕中,是暴雨中唯一一抹亮。
“凌掌門帶着這麼多門中高手,來我攬雪閣有何貴幹?”
廊下一眾紫衣弟子皆有元嬰境以上,為首那人正是凌朗。
“你煉製蠱危害百姓,現已在攬雪閣內搜出大量蠱蟲和丹鼎,人證物證確鑿,攬雪閣上下罪不容誅!我勸你束手就擒,我會給你間最舒適的地牢。”男人説這話時目不斜視,只在眼底掠過一絲殘忍之
。
多虧他那不成器的兒子昨夜突然跑回家質問自己,否則他還不知此事已經敗。
白如玉笑了笑,然後目無焦點地凝視前方,臉上一片木然,“凌掌門倒是會先發制人。”
樹影幢幢,濃密的枝葉猶如黑翻湧,在狂風中搖搖
倒。凌霄宗是法修起家,滴水成冰更是他們的絕技,現下漫天大雨便是無窮無盡的水,攬雪閣眾人絕無還手之力。
萬道冰稜齊,白如玉的護體金罩頃刻碎裂,就在下一發冰錐要扎入他身體中時,青
劍光飛至,劍氣
盪,將所有冰稜震碎——
一道身影,白虹分夜般刺入戰場!
霎時間形勢逆轉,劍芒躥飛如電,彷彿有巨龍正在風雨中縱橫穿梭。劍鳴嗤嗤不絕,驚叫此起彼伏。
“百里邀月!”凌朗面容扭曲,喉頭的大節一上一下滑着,額上一青筋劇烈地跳動着,“你要為了這娼
和我凌霄宗作對嗎?!”
雨水如汐般從層迭壓來,雨線連綿打在茉莉花上,濺起一陣陣水霧,紅衣少女飛在攬雪閣上空,彷彿是從雲中而來的仙人。
凌霄宗弟子血模糊接連倒下,母蠱瀕死的尖嘯在暴雨中分外淒厲,凌朗見勢不對,立即下令:“發求援信號!”
一支特殊的信號彈旋轉升空,在空中炸開,整個楚襄城都映着那煙花似的影子,光不是很刺眼,卻能傳出數百里,想必足夠驚動仙盟了。
少頃,數道飛劍載着十名黑衣劍士似星墜落,為首之人厲喝一聲——
“百里妖女,休得猖狂!”
萬劍山掌門雲良與一眾弟子御劍而來,那架勢宛如神兵天降。
“多謝盟主馳援!”凌朗面一緩,找回底氣,轉而指着雨幕中那兩位紅衣人,咬牙切齒道,“攬雪閣主白如玉煉製妖蠱為禍人間,百里邀月助紂為
,是可忍孰不可忍!請盟主替天行道!”
雲良雙目陰沉,近乎眯成一條直線:“吾正有此意!今,新賬舊賬一起算!”
白如玉面容微變,扯了扯她的袖子輕聲道:“雲良身上,也種了母蠱。”
怪不得來的這麼快,原來是怕亡齒寒。想來雲良上個月突破至羽化境,也是拜那母蠱所賜。
可惜,偷來的境界終究是虛的。
“雲掌門今不叫其他長老一同來,”少女的笑如同因淬毒而格外瑰麗的匕首,閃爍着毫不掩飾的嘲
,“你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