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賊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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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突厥士兵走上了河灘,罵罵咧咧地下濕漉漉的衣服。秋天的河水已經很涼,被水濺濕了的皮衣貼在身上又冷又硬。大夥本來沒必要受這個罪,都怪一羣該死的漢人。他們居然敢裏應外合到卻禺大人的新營地偷馬,末了還放火燒了卻禺大人的營寨。這是羞辱所有突厥人,大夥豈能容忍。特別是在他們只有不足一百人的情況下,狼騎們更要捍衞卻禺大人的尊嚴。
李旭將羽箭輕輕地搭上了弓弦,慢慢拉開的弓臂。他心中還是有些緊張,但儘量調整好自己的呼。突厥狼騎的將領在眾人的攙扶下已經踏上了河岸,躲在人羣最後,距離自己大概一百五十步,有點遠。但是,如果
殺了他,接下來的戰鬥中同伴們的損失會小得多。
大意的突厥人開始理衣甲,亂哄哄分成數團。有人走下河灘去牽戰馬,有人的身影已經距離馬賊們的隱身地點不足六十步。李旭聽見自己的心臟在怦怦狂跳,鼻孔中呼出的空氣燙得難受。他的全身幾乎都在哆嗦,握弓的手卻越來越穩。
“!”劉季真猛然跳了起來,抬手放出一支響箭。
羽箭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畫了道弧線,徑直砸進最外側的狼騎中。正在衣服的狼騎們被打楞了,提着褲子亂做一團。
“嗖,嗖,嗖…。”六十多支羽箭同時飛進人羣,登時有二十多名狼騎被直接放翻在河灘上。沒等對方做出反應,馬賊們又放出了第二波羽箭,鋒利的三稜錐刺破甲,奪去更多的生命。
“不要慌,列――-”突厥將領在隊伍最內層揮刀大喊,對方不會有很多人,只要大夥列隊舉盾,完全可以衝過這段距離。
他的命令永遠卻被憋在了喉嚨內,一遠處飛來的羽箭超越常規
程,直接
進了他的梗嗓。突厥將領掙扎着,
搐着,身子一軟,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李旭放下弓,豎起了身邊的第一個草人。第三排羽箭已經完,傷號們一個個從隱身處跳起來,把更多的草人擺成長隊。幾個無法起身和夥伴共同作戰的重傷號躺在地上,雙臂將用衣服做的大旗搖得呼呼做響。
更遠處,馬賊王雙一個趕着二十多匹駿馬,每匹駿馬身體上都扯着一面破衣服做成的戰旗。遠遠看去,彷彿有幾十支隊伍趕過來增援。
突厥狼騎楞住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馬賊在河對岸還有數千同夥。沒來得及上岸的騎兵趕緊調轉羊皮筏子,拼命向來路上劃去。已經上岸的騎兵則儘可能地抱起羊皮“撲通通”蜂擁着向河裏跳。而那些羊皮筏子已經放了氣,無路可退的人,只好慌亂地揮舞着彎刀,就像一羣待宰公羊正在晃動着短角。
“殺,不留活口!”劉季真大喊一聲,從身邊嘍囉手中搶過號角“嗚――嗚――嗚”地吹將起來。這一仗便宜賺大了,自己這邊居然有個走狗屎運的楞頭青在那麼遠的距離中了對方主將。將是兵之膽,沒將的士兵還打個
仗?
劉弘基、吳黑闥各帶着二十多名馬賊,一左一右衝上了河灘。兩支整齊的隊伍呈楔形刺入混亂的人羣,將擋在面前的突厥武士一一捅翻。那些沒擋在路上的武士,則被馬賊們的隊形所擠壓,不得不退進了河水裏。
河水一瞬間就變成了紅,習慣了在馬背上揮刀的突厥狼騎
本不適應步戰,更甭説腿雙還被冷水裹得邁不開步子。往往是一個照面,就被對手砍中,下一刻,他們的血
已經融進了紅
的河水。
兩側驟然受到攻擊,驚惶失措的突厥人不得不把自己隊伍的向中央靠攏。而正中央處,更多的兵器了過來。三十多名馬賊組成的小攻擊方陣一步步推進,刀光如雪,擋在前面只有死路一條。
張亮、牛進達揮舞着彎刀,衝在正面攻擊隊伍的最前方。最適合泅渡的地段只有一處,所以他們的位置找得非常正。在他們的帶領下,攻擊方陣重重地砸入了失去了戰馬的狼騎當中,兵器碰撞聲,刀刃和骨頭的摩擦聲,慘叫聲,呻聲瞬間響成了一片。
河岸邊吃草的戰馬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沒有人照看的它們不知道逃,也不懂得幫助主人自衞,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被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馬賊們砍倒,屍體被水衝下,衝遠,無影無蹤。
“能抄傢伙的,都給我上!”劉季真丟下號角,拎着門板寬的大斬馬跳出了草叢。已經沒有必要再故做疑兵了,所有突厥狼騎早就被嚇破了膽,組織不起任何有效抵抗。那些已經爬上對岸的人不敢回頭,徒步向遠方逃去。沒機會跳下河的則不顧一切向河中央退,本記不得自己不會游泳。
馬賊們心中不知道什麼叫做憐憫,他們涉水追上去,從背後將逃命的突厥人一個個捅翻。還有機靈的馬賊從地上撿起了突厥人丟下的騎弓,站在岸邊水裏的活靶子。河道邊緣,有不會水的突厥士兵跪地投降,他們的軟弱卻未能換來對手的任何回報…。
戰場局勢已經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狼騎們人數明明比馬賊多,卻沒有人理智地去看一看,看一看草叢中和遠方的“伏兵”自從開戰以來“伏兵”們本沒前進過半步。他們三個一羣,五個一夥地各自為戰,用自己和同伴的鮮血拖延着生命終結的時間。馬賊們很有耐心,圍成圈子旋轉着,每一次位置變幻,都讓圈子的直徑小上幾尺…
吳黑闥帶着幾個馬賊,將二十多名垂死掙扎的突厥士兵入了死角。身後就是河水,突厥士兵們聽見了河道中同伴的慘呼,不肯再退,咬着牙反撲了回來。
一個骨骼壯的突厥小頭目嚎叫着衝出隊伍,撲向吳黑闥。他顯然找錯了攻擊目標,沒等手中彎刀落下,吳黑闥的靴子已經踹到了他的小腹。皮甲猛然向內凹了回去,小頭目蹬蹬蹬倒退了十幾步,張口噴出一攤黑血,身體隨即軟倒在了淺灘上。
吳黑闥不想就此收手,身體一擰,刀光掃進了一名狼騎的小腹。緊接着,他左拳直擊,徑直砸中了另一名狼騎的脖子。
“咯!”頸骨斷裂的聲音令人骨悚然。兩名狼騎同時倒了下去,在吳黑闥周圍空出了三尺空檔。突厥人最後的一個完整隊列就此崩潰,馬賊們怒喝着擠了進來,將狼騎打散,剁碎。
吳黑闥又找上了另外兩名狼騎,他揮刀如風,刀刀不離對方要害。無路可逃的突厥狼騎口裏發出絕望的吶喊,互相支援着,垂死掙扎。
一把彎刀被吳黑闥敲上了半空,他墊步,將刀尖向前捅去。雙手空空的突厥人知道今必死,居然不逃不閃,大叫一聲,用身體頂住了吳黑闥手中的彎刀。刀刃刺破鎧甲,刺破衣服,刺入狼騎的
口。瀕臨死亡的狼騎併攏雙臂,緊緊抱住了吳黑闥的身體。
“啊―――”另一名狼騎兩眼血紅,撲向吳黑闥身後。幾把兵器砍中了他的身體,他卻渾然不顧,嚎叫着,彎刀猛然下剁。
“啷”一把黑的巨大彎刀橫在了吳黑闥的身體上方,志在必得的一擊被硬生生擋住了。身受重傷的突厥狼騎楞了楞,直
地倒了下去。
“用你一個小孩救!”吳黑闥擺
身上的屍體,回過頭來喝罵。李旭衝他笑了笑,轉身殺進了另一波混戰的人羣。
“要是老子鋼叉沒丟了…。”吳黑闥看看手中彎刀,有些惱怒地道。彎刀比鋼叉短,如果剛才手裏不是彎刀,突厥人
本不可能有機會把自己抱住。
抬起頭,他看見李旭又替別人擋了一刀,順勢砍翻了一個筋疲力盡的突厥士兵。然後,那個楞頭青拎着那把長得離譜的彎刀,衝向人更密集的地方。
“回來,你要死了,老子還誰人情去!”吳黑闥大聲罵着,撒腿衝向了李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