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都是青春惹的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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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朱世幫跟王樹林都奔走在沙漠。隨着盛夏的到來,氣温一高過一,旱情像趕不走的親戚,老早就纏上了沙漠。灌雖然是度過去了,隨後而至的夏灌卻難住了王樹林。十幾個村委會,沒一個不衝他叫喚的。王書記,要水啊。曬死了,王書記。彷彿,天爺這般熱,是他王樹林的過。實在讓村支書們吵嚷得不行,就又把朱世幫拉了出來。

“幫幫我吧,你不能見死不救,這水要是再要不來,莊稼就全沒了。”朱世幫是想幫,也不叫幫,他畢竟還拿着工資,拿工資就得幹活,天經地義。可水從哪來,跟誰要?上游也是一片旱,地起了皮,莊稼還沒伸得直,就全耷拉了頭,眼下,曬爬下了。兩個人連着奔走了一週,找水管處,找水利局,甚至找到上游縣去,後來才明白,找到哪也是閒的。天不下雨,地不生水,就算把一‮腿雙‬跑斷,也無濟於事!

“不能這麼亂跑了,樹林,得想個法子,把羣眾挪出去。”

“挪出去?”王樹林睜大眼。

“是,天爺不下雨,莊稼是沒指望了,但人得活。與其這樣,不如把人發動起來,到外面掙票子去。”

“你是説勞務輸出?”

“是,昨天晚上我跟新疆聯繫了一下,那兒有兩個農場急需要人,莫不如把鄉上的勞力集中起來,送新疆去。”

“可人一走,這地怎麼辦?”

“地地地,樹林啊,我和你都得變變觀念了,單靠這些土地,是養活不住人的,就算養活得了,發展從何而談?農民要發展,鄉上也要發展,街道修了一半,教師工資發了一半,渠要修,沙要治,這都得票子。指望農業收入,你我喝西北風吧。”

“勞務輸出不是沒搞過,羣眾信心不大啊。”王樹林憂鬱着一雙眼道。早在五年前,縣上就提出“大搞勞務輸出,把人送出去,把錢掙回來”的戰略措施,五年過去了,人是出去不少,但拿來的票子,少。為啥,沙鄉人有個傳統,寧可守家裏受窮,也不跑外面穿銀。去了,想家,想得受不住。活還沒幹一半,一個個的,全跟僱主家撕破臉回來了。有些連工錢都不要,就當是白給人家扛了幾個月長工。還説走遍天下也沒自己的沙窩窩好。也正是因了這原因,朱世幫才下決心改變種植結構,想讓沙鄉人在結構調整中打一場翻身仗。實踐證明,無論結構咋調整,沒水,都是句空話。

在朱世幫的強力主張下,鄉上拿出一個勞務輸出的方案,朱世幫建議由王樹林親自帶隊,到新疆去。

“不光要讓他們會掙錢,更要讓他們從掙錢中悟出一個道理,你不改變環境,環境就得改變你,直到把你趕走。”鄉幹部分頭下去動員,發動羣眾,也許是旱象太嚴重,也許是村民們一聽每月能掙到兩千塊錢的工資,這次想出去的人還真是不少,佔到青壯勞力的三分之一,加上婦女和十六七歲的孩子,赴疆的隊伍有三千人。朱世幫算了算,這三千人送出去,一年就能拿回五千萬,再打掉些折扣,至少也能拿回三千萬。三千萬對一個鄉來説,太可觀了。

響應最不積極的,一是沙灣村,另一個就是謝大鬍子的一棵樹村。這兩個村經濟條件相對好一些,地廣人少,打的機井又多,而且又都在下游,別的機井不出水,他們兩個村的,每天都還能一些。加上又養了羊和駱駝,謝大鬍子他們村又是種棉花最早的,現在棉田已能見到效益,自然不肯往新疆跑。王樹林將情況反應上來,朱世幫分析説:“沙灣村這邊,是惦着管處,二魁腦子裏想的是南湖。他們不去也好,留一部分人種地,其餘的,我想集中起來,去外面參觀一下。”

“參觀?”王樹林十分驚訝,從沒聽説農民要上外面參觀,朱世幫到底在玩什麼藏?

朱世幫嘿嘿笑了笑:“樹林啊,有件事提前沒跟你説,不是防着你,是怕嚇着你。我想帶沙灣村的人出去,看看江蘇的村辦企業,還有華西村的建設。這事我琢磨了兩年,一直被錢害着。前兩天我跟孫濤書記把想法彙報了,孫濤書記很支持,他説市財政設法補貼一部分,縣上再支持一些,其餘讓我們自己想辦法。”朱世幫正説得帶勁,王樹林的臉忽然暗下去,説不清楚為什麼,王樹林聽到孫濤書記幾個字,心裏忽然就不高興。前些子市委組織部打電話找朱世幫,電話正好是他接的,朱世幫也是他通知的。但時至今,朱世幫也沒向他透,組織部找他談了些什麼。

人的心情就是這樣怪,王樹林本不是個多疑的人,但對組織部談話這種大事,他又不能不關心,特別是市委孫濤書記單獨約見了朱世幫,這種打破常規超乎意料的事,他能不多想?

朱世幫一看王樹林的臉,知道不能再往下説了,便打了聲哈哈,把話題轉到了謝大鬍子身上。

朱世幫想把謝大鬍子他們的棉田壓一壓:“不能讓他們再擴了,再擴,對全鄉全縣都不利。”王樹林想了想,道:“棉田效益好,羣眾積極正高呢。”

“種鴉片效益更高,可能讓他們種麼?”朱世幫説。

“鴉片是犯法的,棉田不犯法。”王樹林説。

“大面積擴張,對生態不利,再説都種棉,糧食誰種?”

“幾年前是你提出種棉的,現在又是你反對,這話跟羣眾不好講。”王樹林的話裏已帶了情緒。

朱世幫沒在意:“幾年前是幾年前,現在是現在,事物在發展變化,我們的思路也得不斷變化。”

“羣眾重的是利益,種啥好,羣眾心裏有數。”

“…”今天的王樹林真是奇怪,像是對朱世幫帶了一種成見,以前他從不這樣,朱世幫説啥,他都很謙虛地聽,很誠懇地接受,從沒在工作上跟朱世幫鬧過彆扭。今天他的話裏,分明有了另一種東西,這東西很陌生,卻也很能刺痛人,特別是朱世幫現在這種身份。

朱世幫沒再説下去,他是那種識眼的人。

幾天後,王樹林帶着勞務大軍出發了,朱世幫沒去送行,林雅雯倒是給他打過電話,讓他也到火車站去。朱世幫想了想,還是沒去。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一個待崗幹部,是一個因錯誤被涮下來的幹部,縣上對他的錯誤還沒公開處理呢,不應該過分拋頭面。

這想法很灰暗,朱世幫心裏第一次有了灰。他在電話裏跟林雅雯説:“新疆那邊我都打過招呼了,其他的事就讓樹林去辦吧。”林雅雯呵呵笑了笑,壓了電話。

第二天,林雅雯來到胡楊鄉,先是跟宋部長他們談了半天,宋漢文説,採訪工作現在進展順利,兩個採訪組都已挖掘到不少素材,特別是從八老漢身上,瞭解到不少人事蹟。

“這些事蹟稍加整理,就是很有説服力的教材,我們一直強調要用典型來説話,八老漢的事蹟,在全省、全國都是很典型的,是站得住腳的。”宋漢文順着這話題,又談了許多,談到八老漢冬天守在茫茫的沙漠,看護自己的莊稼地一樣看護林子時,他的聲音動起來,聲情並茂,抑揚頓挫,講得十分情。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林雅雯心裏,也生出不少慨,八老漢,真是一面旗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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