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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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温婷筠一進報社,桌上的電話就響起來。她拿起話筒,聽見一個悉又遙遠的呼喚,於是她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完。
“爸,有事嗎?”
“也沒有什麼要緊事,”温耀利吐吐了半天才説:“只是想,你好久沒有回來了,今天要不要回家吃個飯?”
“爸,你不會忘了,我們報社晚上九點才能下班?”温婷筠語帶嘲諷。她甚至想問爸爸知不知道她在哪家報社工作,知不知道她是個編輯。而且,她對爸爸口中的那個家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之前逢年過節她還會勉強自己到那個不屬於她的地方,告訴自己:努力去愛爸爸所愛的。可是後來温婷筠發現,她真的沒有辦法融入那個地方,那是爸爸、大媽以及雅莉的家,不是她的。
去年除夕,報社早早下班,温婷筠來到爸爸的家。不管如何,她還是想來看看爸爸,畢竟她的體內着爸爸的血
,所以儘管大媽對她視而不見,刻意冷淡,她還是願意坐在餐桌上,低着頭扒飯,忍受着雅莉一個人大剌刺的唱着獨角戲,吹噓男友顧森有多麼的優秀,爸爸和大媽則頻頻微笑應和着,大媽還不時提醒爸爸:“該為唯一的寶貝女兒準備嫁妝了。”温婷筠知道,儘管她把大媽當成長輩尊敬着,可是大媽對她卻一點兒情分都沒有。雅莉是爸爸唯一的女兒,那她温婷筠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她幽幽的抬起頭,看見爸爸滿是憐憫卻又為難的眼神,於是温婷筠把所有的委屈憤怒都下肚裏,她不稀罕同情,她要的是愛。
平靜的吃完飯,平靜的聽完大媽談着爸爸“唯一的寶貝女兒。”的終身幸福,她向爸爸與大媽拜完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回到淡水別墅。
別墅裏,包括張媽在內的三位家僕,一應回家過年去了。温婷筠靜靜的走進大廚房,打開大原木桌上的麪包籃,裏面裝滿了張媽臨走前新烤的波蘿大面包。
雖然肚子飽飽的,但是温婷筠還是坐在椅子上,靜靜下一整個大波蘿。吃完之後,温婷筠趴在桌上,把臉頰貼在冰冰涼掠的桌面上,像貼近上一個世紀的温暖…
是的,那些都已經是上一個世紀的事情了。現實中的温婷筠再一次提醒自己。
温耀利乾笑了兩聲,然後才問:“昨天玩得高興嗎?你和雅莉的年紀相彷,和她的朋友應該談得來。”
“嗯。”温婷筠不置可否。她從來役有把雅莉到淡水別墅大吵大鬧撒潑撒野的事情告訴爸爸,也沒有告訴他,她本沒有參加過雅莉所舉行的任何宴會,爸爸更不會知道,每次雅莉到淡水別墅狂歡,她就像個有家歸不得的孩子,只能抄着小路,從門後的廚房進屋。
“那你一定見到顧森了吧?就是雅莉常常提起的男朋友。”
“爸,你想説什麼就説吧,我們總編在瞪我了。”
“是這樣的,你早就知道,雅莉喜歡顧森很久了,她好不容易才從邱顯達的陰影中走出來,經不起再一次的傷害…”温婷筠愣住了。邱顯達的陰影?爸爸又要把那筆帳算到她的頭上嗎?
“筠兒,我知道你對爸爸有很多不滿,可是雅莉是無辜的,你不能一再以搶她的男朋友來傷害她,對不起你的人是爸爸啊…”這樣的話是從一個父親的口中説出來的嗎?爸爸竟然以為她是以搶雅莉的男朋友為樂,之前搶了邱顯達,現在又要來搶顧森了…爸爸以為這是她用來報復他的手段?在爸爸心中,她竟然是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女孩?
她昨天對雅莉説得還不夠清楚嗎?她不是都説了,即使全世界只剩下顧森一個男人,她也不會看上他的。是她表達能力太差,還是雅莉智商有問題?温婷筠覺得渾身冰冷,第一次對爸爸有了怨有了恨,因為他竟然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只憑雅莉的片面之詞就來定她的罪。
“爸,你放心,我對搶男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因為我知道,即使搶到了男人,也搶不到一生的幸福。”在父親長長的沉默裏,温婷筠突然發現,原來傷害自己最親愛的人,得到的快竟是前所未有的,雖然這種快
並不能等同於快樂。
搭上捷運,再轉乘二十分鐘的公車,然後花五分鐘的腳程,晚上十一點左右温婷筠回到淡水別墅前,驚訝的看見大門前停着一輛氣派的黑轎車。今天應該沒有狂歡、沒有宴會才對,那麼這輛陌生的車子是…温婷筠小心翼翼的靠近,彎下
,她白淨透明的小臉幾乎貼上黑澄澄的車窗…
“哈囉,小靈,我們又見面了。”車窗突然快速下降,
出一張
悉的俊臉,咧開嘴愉快的向她打招呼。温婷筠聽見男人的稱呼,臉上驀然飛起兩朵紅豔豔的雲,她忘了直起身子,仍然維持着微微彎
的姿勢,她的臉與男人如此接近,近得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男人味。
她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好久,直到部微微發酸,才猛然起身,向後退了好幾步,為自己不尋常的失態困惑着。
“雅莉小姐今天不會來這裏。”她沒有忘記和雅莉的約定,在雅莉朋友的面前,她永遠是個小女傭。
顧森搖起車窗,推開車門,邁着修長的腿往温婷筠走來,臉上掛着不可思議的微笑,他停在温婷筠面前,低低的説:“我是來找你索求賠償的。”她欠了他什麼?她
本連認識他都談不上啊。温婷筠不解的抬起頭,看着遠遠高出她一個頭的俊臉,疑惑的問:“什麼意思?”顧森舉起右手,停在温婷筠眼前,
出和他的外形一點兒都不相稱的表情,撒嬌似的説:“你壓壞了我的手。”温婷筠的臉再度襲上紅
,她看見他寬大的手背上腫起一條紅
的血痕,不
為自己昨天野蠻人似的暴力行為
到可恥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真的傷害了他,她只是想嚇嚇他的,她只是不想再和雅莉的朋友有任何的牽扯。
“我不管,我一定要你負責。”顧森看着温婷筠吶吶的小嘴,固執的説。
“呃…”温婷筠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她不是被嚇壞了,而是被徹底蠱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在男人臉上看出一些奇怪的東西,好像他不是來索償的,而是來求愛的。
求愛?温婷筠被這兩個字燙傷了,她一定是瘋了,她一邊斥責自己一邊打開肩上的帆布袋,拿出錢包,低着頭看着男人擦得透亮的鞋尖,紅着臉説:“對不起,醫藥費多少?我賠給你就是了。”
“我不是來要錢的。”他説。像大提琴低低的音
,像空谷問泠泠的山泉,男人的聲音有一種舒緩人心的力量,温婷筠幾乎要着
了,她伸出粉紅
的舌尖,潤了潤自己過度乾渴的雙
,然後艱難的問:“那…你要什麼?”
“我要什麼你都肯給?”
“當然…只要是我給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