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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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連旱,這一陣又連雨,因縣城沒有下水管道,得到處是水到處是泥。據説縣城改造早就提上了議事
程,可年年議,年年沒錢。滕柯文又不由得恨起了前任不作為。如果也像他一樣不顧個人得失放下面子冒了風險跑項目,不但縣城改造早已完成,連西府水庫灌溉工程也早
好了,西府縣怎麼也不是現在這樣一個窮縣。這樣一想,滕柯文心裏更加不平:他這樣一位兢兢業業努力想辦法工作的好縣長,市裏卻有人聽信高一定的話要將他調走。真是不幹事的罵幹事的,幹壞事的排擠幹好事的。西府縣窮,
本原因就在這裏。滕柯文恨恨地將手裏的鉛筆折斷。生一陣氣,又想,如果能繼續在縣裏工作,就再想辦法跑資金,哪怕是貸款,也要把縣城徹底改造好,讓人們看看,是誰在為老百姓辦事,是誰讓西府縣徹底改變了面貌。如果把水窖、灌溉和城建三件大事都辦成,那時,成績擺在那裏有目共睹,不管別人怎麼看,就是自己想想,都會有種巨大的成就
。
縣城的規劃圖他沒見過,他想把城建局長叫來,和他談談規劃情況,估算一下搞下水道需要多少投資。拿起電話,心裏又有點虛。誰都知道他要調走,而且還説他臨走突擊調人,雖然最近也傳出他可能不走,但走不走連他都説不準,在這種情況下談長遠規劃,局長們即使不笑話他,也可能胡亂應付一下他了事。
不幹事,我這個縣長還當了幹什麼。在位一天,我就是一天的縣長,我就有權幹我的工作。還是那句老話,幹該乾的事,讓別人説去吧。
給城建局長打電話,説局長不在。問到哪裏去了。説出去了,到哪裏也説不清。只好打手機。城建局長説他在鄉下,天黑才能回來。
鬼才知道他究竟在哪裏。
放了電話,滕柯文來到窗前。縣政府的院子也是破爛不堪,青磚鋪出的幾條人行道也是坑坑窪窪,有幾處不得不跳了走。縣政府都是這樣一個湊湊合合的形象,別的部門又怎麼能幹淨整潔。如果鋪幾條水泥道,再一個停車棚,把自行車和機動車都停到一處,其餘的地方都種成草坪,大門兩側再種點花,這樣,讓人一進政府大門,就有個整潔嚴謹務實的
覺。
打電話和財政局長説了他的想法,問能不能在不影響預算的前提下拿出二三十萬。財政局長白向林説,縣裏的財政困難,拿出二三十萬得想辦法才行,我和市財政局領導的關係不錯,我多跑跑,看能不能向他們要點。如果能要回十幾萬,剩餘的我就有辦法。
滕柯文高興了説,工作就要想辦法,你看這樣好不好,錢你想辦法,具體工程我讓辦公室的人來搞。
白向林覺得自己只説了一種可能,是從積極方面説的,縣長就當成了現實。白向林不好意思否定,只好硬了頭皮答應。
滕柯文把辦公室主任叫來做了佈置,主任走後,滕柯文又覺得應該和書記商量商量,多商量,多尊重一下對方,總沒什麼壞處。
打通高一定的手機,説了他整修的想法。高一定説,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提倡縣委縣政府帶頭艱苦奮鬥,帶頭多幹實事,少做表面文章。今年遇了旱災,財政將會更加困難,全縣職工的工資都有很大的缺口,這個時候縣政府帶頭鋪張搞門面,拿不到工資的羣眾就會説我們腐敗,我的意見是現在不要搞,時機還不成。
想不到高一定竟往艱苦奮鬥上想,又是表面文章,又是鋪張費,都什麼年代了,縣政府都不帶頭改變面貌,你讓下面的人怎麼致富。縣政府住草棚,老百姓住什麼。滕柯文壓了不快説,錢的事我已經想好了,不動用縣財政資金,向上面要點錢解決問題。
高一定説,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説的不是錢,是影響,羣眾才不管你錢是哪來的,他就看你擺在那裏奢侈鋪張,就對你有意見。再説,能要來錢,我們最好還是放到生產上。
發展要平衡協調發展,生產資金已經安排了不少。再説什麼都按你的心思辦,還要我這個縣長幹什麼。我已經處處讓步為你着想,你為什麼就不能為我考慮考慮給個面子。滕柯文説,縣政府的院子確實破爛得不能再湊合了,我已經做了安排,錢和人都安排好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再壓縮一下,搞得簡單一點,只把院子鋪一鋪。
高一定説,看來你已經安排好了,你已經安排好了還和我商量什麼。覺口氣有點生硬,又説,你是不是隻是通知我一聲,如果是這樣,我知道了。
滕柯文不知再説什麼,想半天,聽到對方關了機,只好將電話放下。
想來想去,滕柯文覺得這次不能再讓步,剛佈置説修又説不修了,那他這個縣長還算個什麼東西。他決定不動用縣財政一分錢,想辦法把縣大院整修好。
他想再和辦公室主任商量一下具體怎麼搞,市裏打來了電話,説縣裏有幾十個村民集體到省裏上訪,影響特別壞,要縣裏立即去人,將村民領回來,把問題解決掉。
肯定是下溝村的村民。這件事他也清楚,事情也不算太大。一條水溝從上溝村到下溝村,兩村一直共用一溝水,遇到旱年,兩村就常發生點矛盾。今年上溝村在溝裏攔了個土壩,又在溝旁挖了個大水塘,完全把溝裏的那點水蓄到了塘裏。下溝村人當然不依,派人炸了壩,放了水。上溝村人立即聚眾前去報復,砸毀了下溝村的變壓器。為此引起了械鬥。好在兩村自古互通婚姻,基本都是親戚,械鬥也是幾個村領導之間互相打了幾下,雖有幾個破了頭
了血,但並不是什麼大傷。前些天下溝村的村民來上訪,他已打電話要鄉里妥善解決,想不到竟然跑到了省裏。現在的村民,也確實太膽大太無所顧忌了。
再次給高一定打電話,商量派哪些人去接村民。高一定説,這件事應該充分重視,我的意思是咱們都去,管政法管農業的書記縣長也去,然後是局長,公安民政水利農業,和這件事有關的局長都去,你讓辦公室立即通知一下,二十分鐘後在縣委門前集合出發。
高一定如此重視,滕柯文很是不解。細想,又覺得高一定確實聰明,確實老練有實踐經驗,這點你不得不佩服不得不向人家學習:到省裏雖然是去捱罵,但縣裏一把手不去,萬一省領導怪罪起來,那可不是一般的倒黴,這點人家高一定一下就想清了,咱還以為這是一件小事。
局長們都帶來了車,一下來了八九輛。高一定説,去這麼多車自找捱罵,就去四輛車,縣委縣政府各去兩輛,每輛車擠滿為原則。
車出了縣城,滕柯文才想到用什麼接村民回來。打電話和高一定商量。決定讓縣運輸公司出一輛大客車一起走。
省城也下着小雨,幾十個村民冒雨橫躺豎卧在省府大門前,將大門堵了個水不通,別説車輛出入,行人也無法進去。可見事情鬧到了多大。好在聽人説堵大門的事時有發生,省府便有了幾個後門邊門,一般影響不到省府的工作。但冒雨坐鬧,自然增加了悲壯
彩,也博得了路人和圍觀者的極大同情,不少人憤怒了罵領導不關心民眾。高一定和滕柯文跳下車便勸村民起來避雨,但村民説不解決問題決不起來。高一定喊一聲滕柯文,兩人急忙往省府辦公廳那棟樓跑。
副廳長接待了他倆。副廳長的火氣很大,説這件事省長很生氣,已經給市領導打了電話,要市領導積極處理,並追究縣領導的責任。副廳長説,你們的村民也太犟太絕,給水不喝,給雨傘又扔在大街上,這樣自的村民我們還沒見過。高一定和滕柯文一連聲檢討解釋,副廳長
本不想聽,説,你們先立即把人領走再説。
再跑回大門口勸村民,村民仍然不起來。高一定只好説,你們跑到中央,事情最後還得縣裏來解決,我向你們保證,回去縣裏立即處理,如果縣裏處理不好,我保證再用車送你們來這裏。
在高一定的一再保證下,村民終於上了車。
返回途中,村民説一天沒吃飯了,提出下車吃飯。和村民同在大客車上的公安局長請示高一定。高一定惱火了説,不許開車門,一切回到縣城再説,到時縣裏出錢讓他們吃個夠。
回到縣城天已黑盡。高一定對黨辦主任古三和説,讓人安排村民去吃飯,飯後立即送他們回村,你現在就去通知,馬上召開一個縣委委員擴大會議。
會議在縣委會議室召開,黨政直屬部門的一把手都來了。高一定虎了臉首先講話,並且開口先作了定,説這次事件的責任在縣裏,是縣裏有關部門沒有及時處理才造成上訪。這樣的定
讓許多部門的領導心裏都有點壓力。滕柯文也不
有點害怕,
覺高一定是把責任推到政府身上,這樣他這個政府一把手就得承擔責任。如果市裏查處,首先將會處理他這個縣長。屋漏偏逢連陰雨,調動的事還沒有結果,再出這樣一件事,真是禍不單行。好在高一定並沒往下深究,他説,我們先不追究處理不力的責任,今天我們先研究怎麼把這件事解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