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京奉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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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軍的小艇上除了水手之外,只載了五人,其中為首的一個軍官,滿臉風霜之相,穿了件七八成新的軍服,面十分蒼白,眼神卻十分堅毅。

當他從舷間跳上船台之後,便一眼望見程慧香,卻不行禮,只是隨口問道:“三夫人也在這?”他這番話有失禮的嫌疑,程慧香已經答道:“沒想到是羽來了,我剛從山西回來,因為榆關道路不通,只好走海路了。”柳鏡曉一聽程慧香的話,立即明瞭這軍官的身份,此人名叫孫羽,是張步雲的參謀長,聽説其人才華橫溢,但情十分孤傲,是個很難共事的人物。

程慧香也知道他的情,介紹起了王斌城:“這位是斌城旅長,關內的全權代表。”孫羽完全沒有敗軍之將的禮節,他冷漠地説了句:“久仰大名!”王斌城也不在意,他説道:“我代表興城父老,多謝孫參謀長的恩德了。”孫羽兩年前曾駐兵於王斌城的老家興城,他率領部隊興修水利,修繕道路,對城鄉父老多有澤被,王斌城的故舊多次來信介紹此事,王斌城才有此語。

聽了這話,孫羽蒼白的臉上出一絲笑意,他説道:“斌城兄,實在過獎了,區區小事不必在意。”他的目光看到柳鏡曉和完顏玉琢,這一男一女身着破舊的奉軍軍服,不知是什麼來歷,便朝王斌城詢問道:“這兩位是…?”王斌城答道:“是我義妹和妹夫。”孫羽卻又拉下來臉來,朝柳鏡曉問道:“請教大名?”柳鏡曉面平靜地答道:“定邊軍柳鏡曉。”孫羽不僅臉變得難看起來,他的語氣也十分難聽:“就是那個率先背離我軍的柳鏡曉?”柳鏡曉最近經了不少風,他笑道:“想不到孫參謀長記得在下的名字。”孫羽見柳鏡曉不吃他這一套,帶着諷刺的語氣説道:“柳支隊長,你背離故主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可是…”説話間,他的臉越發蒼白起來:“你們定邊軍每個月的經費,我們總司令部不是每個月都照常下發,不欠一絲一文,你怎麼在通電裏攻擊我們貪污中飽,專以剋扣軍餉為能事?”柳鏡曉的臉也難看起來了:“我們定邊軍每月只有一萬元的維持費,可官兵總計有三千人,你讓我們怎麼活下去!”孫羽聽了這話,猛吃了一驚,他快步走到柳鏡曉跟前,大聲問道:“此話當真?”柳鏡曉指天為誓,朝着大海大聲説道:“等海天為證,我定邊軍一年以來,計得軍費十五萬五千元,絕不再多一分一毫,此言若有一絲虛假,天打雷劈!”伴隨着柳鏡曉的吶喊,海面也浮現了幾個頭,濤聲並着悲嗆的吶順聲,飄入每個人的耳中。

羽也心知此言不虛,他大聲道:“好!柳司令,這件事,我回瀋陽後一定查個水落石出,一定還給你公道!”不過除了這個小風波,這次談判還順一切順利,孫羽同意奉軍退出熱綏察三個特別區全境,張步雲也自動辭去柔然經略使的職務。

接着就談到最關健的問題上,王斌城平平靜靜地説道:“中央這次出兵,大約花了七百五十萬元,中央的財政本來就十分困難,這筆錢應當由你們奉軍來出。”孫羽臉依舊蒼白,沒有任何變化,他的語氣十分平緩,慢慢地説道:“我們東北賠償九百萬元好了。”王斌城的臉卻是十分古怪,這個七百五十萬元實際是個虛數,實際花了大約三百萬元左右,上面給他的底價是四百五十萬元,沒想到孫羽反而自動往上加價。

這時候,孫羽繼續説道:“不過這筆錢我們東北要求用在指定用途上,不能挪用一分錢!”王斌城問道:“什麼用途?”孫羽好久都沒説話,最後吐出了三個字:“京奉路!”京奉鐵路,複稱北寧鐵路、關內外鐵路,是通部一直想要修建的一條鐵路,起於北京,終自瀋陽,全長約一千七百里,另外還有五百里支線建設的計劃,如果不算支線,關內關外各長約八百五十里。

但修建鐵路耗資奇巨,平均一里鐵路需五六萬元,為了鼓勵各省修建鐵路,通部有個政策,每築一里鐵路,通部便補助一萬元做為股金。

計算起來,北寧鐵路約需九千萬元巨資才能修建,而這條鐵路的修建,對於奉系更為有利,中央政府更不願奉系取得八百五十萬元的補助金。

中央政府更願意修築自己控制區內的平漢、津浦兩路,現在平漢鐵路鐵路全線貫通在即,津浦鐵路北段也已開工。

這兩條鐵路耗資奇巨,津浦鐵路北段長一千二百五十里,平漢鐵路更是幾近二千五百里,總計高達三千七百五十里,耗資幾近一億八千萬元。

此前南方因此有一千多里的鐵路,經常譏笑北方,而現在這兩條鐵路一建成,就在總里程上遠遠超過南方,北方反而可以譏笑起南方來了。

不過中央政府能控制的財政收入一年不過三四億元,每年拔給鐵路部門的經費不過兩三千萬元,本來是沒有能力建設這兩條鐵路。

幸虧通部多方謀劃,從上海借得一筆二千萬元的鐵路借款,又發行一筆九百萬元的鐵路公債,然後沿路各省又籌措了三千七百萬元的鐵路建設費,才使鐵路建設照常進行。

不過中央政府再無餘力建設京奉鐵路,奉系也沒有什麼積極自建這條鐵路,再説這條鐵路必須聯接平漢、津浦才能發揮商業價值,如此一來,就是東北獨立修築這條鐵路,頂多只能修築到山海關,成為一條斷頭路。

沒想到今天孫羽居然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光是奉系要補助中央建設這條鐵路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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