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書記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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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過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向何處走去,他只覺得眼前一片蒼茫,定睛細看,呵!沂水河,這條河如同弓似的彎成弧形,把沂南縣城攔在大彎裏,成了一幅美麗的圖畫。少年時代他和小夥伴常在夏季到這河邊玩耍,孩子們誰也不敢向河中間游去。除了冬季,這裏的河水總是閃着淺藍光亮,淡綠的河水永遠不停息地着。剎那間他忘卻了心中的焦慮,沿着河灘往前走。幾秒種後,他清醒地意識到,他得趕快去找妹妹。於是焦急和憂愁襲上心頭,他發瘋似地沿着河灘往前跑…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前方。他繼續往前跑,黑影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了。

人,一個人,這人慢慢地向河中走去。他停住腳,眼睛,確實是一個人。腳已經漫過河水,一種不祥的徵兆衝擊着他的心頭。他大步跑過去,雙腳陷進沙灘,伸手去拉這個人。她像驚弓之鳥,拼命地撕打着,大聲罵着:“氓…”啊!妹妹,是妹妹!畢生才如同從夢中被驚醒,驚吼着:“妹妹,生花!我是你哥…”她癱倒了,跌倒在河水裏。他抱起妹妹,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岸!一邊抱着妹妹一邊問:“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説呀…”他懷着疑慮、痛苦,一口氣把妹妹抱着跑回家。父母親一見兒子抱着水淋淋的女兒回來了,確實是驚喜萬分。他把妹妹放到牀上,在燈光下只見她頭髮蓬亂,臉蒼白,上衣撕破了。她睜開那失神的眼睛看着父母親,看着哥哥,猛撲到母親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全家人驚呆了,愕然了!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畢生才看着家人,把妹妹換下的內衣藏了起來。

修車人長長地嘆了口氣,抹去眼角的淚水説:“好端端的家庭,天上掉下來的災難哪!”中年人睜大雙眼間:“那後來呢?”修車人又説:“這僅僅是他家災難的開頭!”從此以後,畢生花不上學了,也不説話,整天披頭散髮,神極度萎靡。這年初,畢生才報名當兵,他想,如果能當兵,説不定將來能有出息,不再受氣。是呀!這樣的小夥子,又是高中畢業生,誰看了不喜歡。報名,政審,體檢都合格了。終於沒有當上兵。後來有人在私下裏傳説,鄉里定兵時,畢生才的名字被鄉黨委書記安小賓劃掉了。

憤怒之下,這個有血氣的畢生才離家出走了。兩年後,他又回來了,不僅賺了錢,還帶回一個外地姑娘。村裏人都説這姑娘比他妹妹還俊,兩個年輕人沒要家裏一分錢,結過婚了。準備和全家安安穩穩過子。

儘管妹妹的悲劇幾乎使父母親死去一回,但是兒子帶着媳婦的歸來似乎又給這個充滿悲哀的家庭帶來了活力。這場劫難給這兩位剛剛進入天命之年的農民打擊太慘重了。在短短的兩三年時間裏,夫兩個頭髮幾乎全白了。

家庭生活的重擔落到了畢生才身上了。好在土地承包了,他有力氣。在昆明也賺回一些錢,小夫帶回21寸彩電,又買了傢俱,子總算好過了許多。

媳婦是一個西雙版納姑娘,體態婀娜多姿,21歲。即使穿上談裝布衣。也無法掩飾住她那翩翩舞姿的温柔身材。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充滿靈氣,稍稍偏厚的嘴時時含着甜的微笑。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她是一個傣族姑娘,名叫文莉娜。姑娘不僅美麗,而且聰明能幹。會一手絕頂的織編工藝。村裏很快傳開了,男女老少開頭幾天像看戲似的到畢家目睹這個下凡的“仙女‘。還有人説,世間哪有這事,簡直像《聊齋》裏的故事,説這姑娘像狐仙。

説起來還真有一段姻緣。畢生才離家出走後,一路挨凍受飢,本想去海南打工,卻糊里糊塗地跑到了昆明。身無分文的畢生才暈倒在大街上,等他醒來時卻被一個姑娘和一個30多歲的婦女救走了。姑娘正是艾莉娜,那個30多歲的婦女是艾莉娜的小姨,名叫雙秀。雙秀在昆明經營服裝生意,生意做得十分火紅。她們給畢生才餵了糖水,心照料着,他醒來後,一切都明白了。面對這兩個善良的女人,他留下了情的淚水。決心要為她們貢獻自己的所有力量,以報答救命之恩。雙秀看這個年輕人相貌堂堂,聰明能幹。留他在公司鍛鍊一番後,另外租下一個連鎖店,讓他獨自經營。不久雙秀髮現艾莉娜愛上了這個為人實在的青年。並從中促成這樁婚事。時間一晃兩年過去了。畢生才思家心切,惦念父母,還有那個不幸的妹妹。於是,再三懇求雙秀,帶着艾莉娜回家了。臨走時雙秀還不停地囑咐,把家裏安頓好,隨時都歡他們回昆明。

文莉娜懷孕了。十月後生下一個孩子,全家人把她當做掌上明珠。畢生才幾乎天天守着艾莉娜。

畢生才帶回一個西雙版納聰明、美麗,並且有一手編織手藝的姑娘,這個消息早就傳到鄉黨委書記安小賓那裏了。他苦思冥想着如何見到這個被傳説得活靈活現的仙女。

這天鄉婦聯主任帶着另外一個女幹部來到畢家,艾莉娜大大方方地接待了這兩個陌生的女幹部。畢生才見是鄉婦聯主任,也就隨她們去了。心想,不過是來看看艾莉娜的容貌。

婦聯主任説:“姑娘,聽説你會編織手藝,而且是一手絕活。

鄉里準備辦一個工藝編織廠,讓你當廠長。怎麼樣?

“並且説:“籌備期間月工資800元。工藝廠投產後,工資可翻一番。

“艾莉娜一口答應下來了。

婦聯主任走了,畢生才得知此情後,滿腹不快。但看着天真單純的文莉娜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艾莉娜上班了,她開心極了,全家也都非常高興。在這個世界上誰都想幹一番事業,誰都想實現自我價值,文莉娜就是這樣一個純潔的姑娘。

轉眼又過去兩個月,又是一個初秋的下午,艾莉娜和往常一樣上班去了。可是到吃晚飯時還沒有回來,全家不免又焦急又是擔心。畢生才沉不住氣了,跑到工藝編織廠,這裏門鎖得緊緊的。他去找婦聯主任,也不見人影。逢人就問,誰也不知道。剎那間妹妹失蹤的情景一幕幕地在頭腦裏閃過,一種不祥的預兆倏然襲上心頭!他覺得心臟一陣猛烈的收縮,猶如箭刺一般的疼痛。頓時覺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漆黑…

畢家又亂了。

直到夜很深了,畢生才像掉了魂似地一頭撞過家門。母親上去,他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接着雷鳴閃電,大雨傾盆似地倒下來,全家人猶如站在油鍋裏一樣,熬煎着、強忍着、等待着、期盼着…

天亮了,雨也停了。一夜未眠的畢生才發瘋似地衝出家門,工藝編織廠的門仍鎖得緊緊的。他在荒野裏亂跑着,對着長空大聲喊道:“艾莉娜,我的艾莉娜!你在哪兒…”這時,他看到村莊裏的人一個個朝前跑着,他不知道怎麼回事,隨着人們往前跑,突然聽到有人説:“好慘呵!真是喪盡天良呵…”又聽一個婦女説:“可憐啊!一絲不掛…”他覺得自己的腿像是綁了塊千斤重的石頭,怎麼也跑不動。

前面是一片玉米田,玉米葉子還沒有黃,玉米稈子有半人那麼高,一場暴風雨,有的玉米稈歪了,有的倒了。一羣人站在玉米地裏,有人嘆息,有人捂着臉,有人低聲罵着什麼。畢生才直往前闖。當他衝上前時,一幕慘不忍睹的現狀令他魂飛魄散!一個女人一絲不掛地躺在地上。周圍的玉米倒的倒,斷的斷,大約有一間房那麼大的範圍,顯然是這女子撕打、搏鬥的痕跡。不遠處罩掛在樹枝上,上衣撕破了,被雨水髒了。那條淡紅的三角短褲在的身底下。死者被雨水浸泡得已經有些變得蒼白。

他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啊!天哪!這不是艾莉娜嗎?他簡直如同萬箭穿心,更令他錐心的是,她的陰道里被着一個玉米子!

他拼命地抱着艾莉娜的體,他心愛的姑娘,發瘋似地狂叫着:“艾莉娜!我的文莉娜!

”他昏過去了!

兩個婦女下自己的衣服,把這個可憐的女人的身體蓋起來。人們這才明白,這個就是畢家兒子從西雙版納帶回來的那個“仙女”!

消息隨即傳遍了周圍的家家户户。沒等兒子回家,畢生才的父親聽到消息後,突然一頭倒在地上,老伴慌了手腳,等找來鄰居,可憐的畢老頭已經斷氣了。老伴心灰意冷,再也無法面對眼前的慘狀,拿起農藥大口大口地喝着…

待人們把艾莉娜抬回家,畢生才也被人們架回來了,此刻的畢家已是三條人命。工具屍體並排躺在堂屋的當間。周圍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敢看這悲慘現狀。村民們沒有一家吃下一口飯,痛哭,淚,咒罵,憤恨…

修車人已經泣不成聲了,淚水洗着他那蒼老的面容。他哽咽着…這個外地的中年人早已不斷地用手帕擦着淚水。他如同看了一場悲劇,是電視、電影、還是小説!他不知道自己現在何處,又面對什麼樣一些觀眾!哭了好半天,他才似乎有些清醒,他用一種什麼樣的聲音和表情説話,人們無法形容。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顫抖着聲音説:“這樣大的案件,沒人管?”修車人用骯髒的手擦着淚水,泣不成聲地説:“是啊!縣公安局來人了,查了個把月,沒有結果。老百姓奇怪的是,又過了一段時間,那個鄉黨委書記安小賓被免職了!”中年男子點着頭問:“那後來呢?”修車人又説:“這是前任縣委書記的事,可是那個縣委書記調走了,現在這個縣委書記汪登生上任不久,又把安小賓官復原職!不久這個安小賓又調到商業局當局長了!”他愣了半天又説:“還是當官好啊!有權、有錢、有勢!”中年男子又問:“這個安小賓到底怎麼樣?”修車人説:“那就是天曉得了,只是老百姓都稱他叫‘大狼’!”

“這種人怎麼能當官呢?”修車人看看他説:“如今官也好買,只要有錢,在這縣裏什麼官買不到?你拿5萬塊錢,包你也能買個書記、鄉長噹噹!”中年男子問:“真的?”修車人説:“你是外地人,又是第一次來沂南,到奇怪。

老百姓已經習慣了。反正老百姓買不起。那些當官的買官也是用公家錢,他自己哪來的錢?老百姓其實也管不了那麼多,只要有飯吃,平平安安的,管他呢?誰當官都一樣。只要不害老百姓,可是他們還要害人!

“他指指旁邊的高個青年又説:“就像他家,這就是畢生才,被得家破人亡。你看他,可憐呵!

”中年男子看看這個畢生才,剛才修車人講的這番故事,惟有他像一個木頭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尊雕塑坐在那裏。沒有表情,沒有淚水。

這中年男子心情極度難受,他像捱了刀割一般,怒火在心中燃燒。終於他憤怒地對修車人説:“師傅,我要幫你們申冤!”修車人看看他,冷笑着説:“這可不是吹牛,説氣話有什麼用。不是小看你…”他擦着淚,悽慘地搖搖頭。嘆了口氣,又接着説“有的老百姓在家用刀砍着罵,大年初一在家燒着紙罵那些喪盡天良的狗官不得好死,可是又有什麼用,人家官照當,官照升,財照發。看你的樣子,是好心人,但怕你沒那麼大的本事!如今的官場上已經編成一張網,碰也碰不得。”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們會再見面的,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姓王,外號王大車,周圍沒有人不認識我這個修自行車的,除了陰雨天,到這裏就能找到我。”

“好,王師傅,謝謝你,謝謝你!”他站起來,從口袋裏取出錢,先給王師傅五塊錢,隨手又拿起兩張100元,到畢生才懷裏孩子的小手裏。隨後推着車子走了。王大車喊道:“找你錢!”他頭也沒回,騎上自行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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