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我們共度這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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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一個美人兒能否復生,皇甫覺當然不可能真的不給玉雕,會這麼説,只是存心為難世遺,順便替寶貝扇子報仇。一旁的石墨搖了搖頭,很是不以為然。"覺爺,您的度量還不是普通的小。"世遺卻不理會,神態明顯地一鬆,走至桌邊,看着一口烏玉製成的器皿,外圍紋上五行八卦的圖形,模樣很是奇特。"這就是八卦缸嗎?"他詢問着,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是的,在若芽復生前,你的血必須先存在八卦缸內三,方才可用。"海禹有些心焦地看看皇甫覺,幾乎試想親自下跪,求取那尊玉雕。

世遺挑起眉頭,掉轉過頭看着皇甫覺。"從鑄創谷到你家中,三可否到達?"

"到是可以到,不過又怎麼樣?我就是不想把玉雕給你。不過你若是肯低頭來求,求得我高興了,倒是還可以考慮。"他撇着嘴笑着,偏頭看見顧炎不贊同的目光,而芷娘以為他真的存心不給,幾乎已經快哭出來了。

世遺仍是沒理會他,彷彿毫不在意。他得到所需的答案,拾起軟榻上的殘創。

"若芽復生之事,就全權給你了。"他對着海禹代,在眾人錯愕之中,斷劍已經割斷他兩腕血脈,大量的鮮血噴灑而出,全數濺入八卦缸中。

皇甫覺臉上的笑容僵住,悉了世遺的打算後,氣得哇哇大叫。"喂!你這傢伙太過分了,哪有人這樣,先行舍血就算贏了嗎?你這贏得不光彩啊!"他叫嚷着,眼看竟沒台階可下,心裏極為不甘願。

原本只是想耍荊世遺,哪裏想得到這人比他想的還明,先行舍血,他要是不盡速把玉雕出來,反倒像是他無情無義了。

一旁的顧炎走上前來,按住世遺兩腕的脈門,制住鮮血狂噴的勢子。"馬上回京城去,三內將那尊玉雕送到這裏來。"他轉頭瞳着皇甫覺,嚴肅地説道。

"等等,這不公平,我算是着了他的道。"雖然早有贈玉雕的心意,但他就是要爭一口氣。想戲人,卻反被將了一軍的怨氣憋在心裏實在難受啊!

"覺爺,您再不給玉雕,夫人要哭了。"石墨帶着笑,看皇甫覺做着垂死掙扎。

"不給,我就是不給!"他大聲喊,卯起來了。

"夫人要哭了。"

"不…不給…"這次的聲音小了些,他轉過頭,看見芷娘真的眼眶含淚,哀怨地看着他。美人的眼淚有最可怕的殺傷力,但是他的尊嚴也該維持吧?

"夫人真的要哭了。"石墨微笑着,看向臉愈來愈難看的顧炎。"還有,覺爺,我必須跟您説一聲,主人也準備打人了。"他再補上一句。

這句話一如刺針,扎得皇甫覺火燒股似地馬上跳起來。"姓荊的,算你贏了。"他氣急敗壞地嚷道,轉身就往門外迅速走去。"我這就回京城去搬那尊玉雕,行了吧?"臨走前,他嘴裏仍喃喃罵着,哀怨自己在朋友眼裏竟然沒有任何地位可一言。

得到皇甫覺的首肯,世遺的身軀陡然虛軟。血仍在大量地着,神智已然模糊,八卦缸內己有了五分滿,他體內的血已出將近半數,是靠着自身的內勁,以及顧炎灌人他體內的真氣在撐着,否則尋常人早就喪命了。

視線愈來愈模糊,在昏厥前,他的手中仍握着那柄斷劍,持續呢喃着她的名字。熱度慢慢地升高,瀰漫了他的呼,那不是令人難受的灼熱,而是某種舒適的温暖,包裹了四周的空氣。

耳中開始有了細微的聲響,那聲音只是隱隱約約的,像是怕吵醒他,每個動作都是輕柔而小心翼翼。能夠分辨出,瀰漫在空氣中的,是暖暖的水蒸氣,有人正在他的身旁燒着水,在火焰中投入柴薪。

火焰!他在昏的夢境裏,先是看見若芽投入通天爐烈焰的情景,接着是她抱着他,在他懷中魂飛魄散前,臉上浮現最美麗的笑容,他伸出手去,想要把住她,卻抓不到任何東西…

他在驚駭中醒來,全身嚇出冷汗,手還在半空中撕抓着。

神魂甫回,他半晌間反應不過來,茫然地看着四周,有幾分的悉。他仔細看了看,發現是他初到鑄劍谷時所居住的小屋。擺設沒有什麼改變,他現在躺着的這張牀,就是最早一次誘惑若芽的地方。

視線回到手腕,傷口上有着纏繞的紗布,連當初舍血的傷口都不覺得疼痛,稍稍運勁,真氣暢然無阻,傷口像是已經癒合,他大概昏厥了數的時間。

為了皇甫覺出玉雕,他卑鄙地設下圈套,先行舍血。那樣的舉動其實太過冒險,要是沒有顧炎相助,他絕對活不到現在。

只是那個時候他哪裏還能想到其他?只要能讓若芽復活,他是不惜任何代價的。

想起若芽的復生之事,他焦慮地翻身就想下牀,急切地想知道一切究竟進行得如何。但是動作進行到一半,手才剛剛撐在軟榻的邊緣,尚未起身,他的動作就完全凝結,黑眸裏迸光芒,只能專注地看着眼前的一處。

木屋的窗子半掩着,陽光只是略略照入,在牆角的爐火旁,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抱着柴薪,輕輕地將柴薪投入火中。

她的身影纖細,穿着一身藍紗衣裙,動作十分輕柔,走到有陽光處時,細緻的眉目有着他最悉的美麗,紅上噙着一絲温柔的笑。

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緩慢而謹慎地一步又一步走上前,深怕驚嚇到她,她就會憑空消失。他的心中都是狂喜,還不敢輕易相信這是真的,害怕喜悦得太早,又要承受失望的痛苦,恐懼如今能看到她像是尋常女子般的舉止,只是一場好夢。

走到她的背後,他等待了許久,連呼都是謹慎的。許久後才有勇氣伸出雙臂,指尖觸及她温熱肌膚的瞬間,他狂吼一蘆,用力地把住她,用盡力氣將她抱人懷裏。

"啊!"若芽受到些許驚嚇,低呼一聲,手中的柴薪掉了一地。聞到他身上的男氣息,她鬆懈地一笑,轉過身來看着他。"世遺,你醒了?怎麼不出聲喚我,就突然下牀了?"她撫着他的臉,一寸寸重温他肌膚的覺,只是貼着他,察覺兩人的呼融在一起,就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幸福他的眼裏忽地像是有着某種熱熱的竄,忍也忍不住。他瞪着雙眼看着她,甚至捨不得眨眼,仔細地瞧着她,非要確定她已經復生,好端端地倚偎在他懷中。

光之下,她的美麗比往昔更讓他心動,沒有了在魂魄時那蒼白的模樣。甚至就連她眼裏,那抹最讓他心疼自責的憂傷,此刻都消失了。

"真的是你,若芽,你真的復生了!"他的雙手收緊,將臉埋人她的頸間,低喃着所有謝的話語,失而復得的喜悦,衝擊着他的全身,他剋制不住地顫抖着。

"是的,我復生了,是你的血、你的魂換回了我。"她也擁抱着他,傾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卻是她沒有實體時,最想做的一件事。

爹爹用茅山之術將她喚了回來,附身在玉雕上,從此之後她雖然有着血,卻青不改,直到他死去的那,她才會再度化為魂魄,跟他一同下黃泉去。

"你附身在那與玉雕上嗎?"他仔細地打量着她,‮摩撫‬着她柔軟的肌膚,沒有察覺任何異狀。

"是的,那尊玉雕的原石是難得的天山靈玉,爹爹直説是我前世有福,在緊要關頭得了貴人相助。"那貴人不求任何報償,臨走前還來看看她,也看了昏睡中的世遺。但他看向世遺時,臉可不太好看,還叨唸着什麼便宜了這傢伙等等話語。

黝黑的大手慢慢地撫過她的肌膚,甚至滑入藍紗內。她任由他‮摩撫‬着,臉兒變得酡紅,因為覺到他炙熱的觸摸而有些不安。

雖然之前已經與他有過夫之實,他也徹底地教導了她,但是她畢竟羞怯,況且事隔這麼久,就算此刻他的觸摸不帶着情慾的索求,當他再度輕撫着她,她還是忍不住臉紅。

"那麼你的身子還好嗎?不會覺得累嗎?怎麼能不歇息,還在這兒燒水?"他有些急切地問,迫不及待想用關懷淹沒她。

她淡淡一笑,從沒看過他這麼不安的樣子。"爹爹説我這幾個季節裏,多加註意些身子就行了。在復生後,他也囑咐着我該歇息,是我不聽,偏要來照料你。"她怎麼有辦法好好歇息?每都想守着他,渴望在他醒來後儘快投人他懷裏。

復生後她急着要見他,爹爹卻説他因為舍了一半的血,持續幾昏睡不醒。她極度擔憂着,夜守在他身邊,心中十分擔心,也曾趴在他膛上,悄聲求他醒來,當他仍舊沈睡,她悄悄地哭泣。

在這幾天裏,她是多麼害怕上蒼存心要戲他們。要是她復生,而他卻昏不醒,她的復生有什麼意義?

他們或許就像是傳説中的比翼烏,各自只有一半的心,在相擁的時候才能完整,失去了對方就無法獨自存活。

握起他的手腕,她隔着紗布吻着他的傷口。"疼不疼?"她輕吻着,知道他捨去了半數的鮮血,心中有着強烈的動。縱然他曾經傷得她那麼重,但是她從沒有埋怨過,只是專注地愛着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他真能回應她的愛情。

上蒼聽見她的祈求,願意再給他們新的開端,才讓他醒了過來吧!

"不疼,這些疼痛,絕對比不上你為我承受的。"她可是為了他投入烈火中,遭受烈焰焚身之苦,相較之下,他所受的疼痛本是微不足道的。

世遺的呼紊亂,緊緊擁抱她時,多年的空虛終於被填滿,只要擁着她,簡直就再無所求,心中除了喜悦已經容不下其他。他這一生中原先充滿着血腥,專注於復仇,殺了無數的人。

然而鮮血不能使他平靜,眾裏尋了千百度,驀然回首,原來能使他平靜的只有她温柔的微笑。

"別離開我了,若芽,這一生都別再離開我,我什麼也不求了,只求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子。"他孤傲了許久,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卻是謙卑的。他多麼心疼她的執着,是她的堅持與温柔,一點一滴地將他救出仇恨。

她的笑容裏有着喜悦的眼淚,仰望着他,知道他心中的殘忍已經消失無蹤。"我不會離開你了,從此之後,我們同生、同死,一輩子都在一起。"她緊緊抱着他,温柔地吻着他。

所有風雨都過去了,仇恨在愛情面前,原來是那麼微不足道的。

他捧起她的臉,吻着她的紅,在心中紡要珍惜她一生,絕不會讓她受半點的苦。

"若芽,"他低聲喚着,黑眸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可知道,世上什麼對我而言最重要?"他問着這個許久前她曾提及的問題。

她搖了搖頭,睜着那雙柔情似水的美麗眸子看着他。當他心裏已經沒有仇恨,那麼什麼東西是該佔第一位?

是她,只有她,這世上只有她對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存心不説,微笑着撫着她的。"我現在不説,等我們共度了這輩子,那時我再告訴你。為了聽這答案,你可千萬不能離開我。"她粲然一笑,看出他的用意,用最温柔的吻封印了他的深情…

仇恨,已經消失了,從此之後他們再也不會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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