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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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律懲罰她以前,上帝已經懲罰她了吧?但是!我需要的不僅僅是動機和可能,我需要證據。
有什麼證據證明林彤殺了那三個男孩呢?一個也沒有!沒有指紋,沒有兇器,沒有證人。一絲一毫也沒有!或許真的還有一個變態殺人者,幽靈般遊蕩在這深不見底的大都市,隨時尋找他的下一個目標?可是連續殺人犯沒有意外不會住手。
他不會在15年前幾乎殺死一個男孩,15年後又突然跳出來再殺幾個,而且是在相隔那麼近的時間裏。
這不符合連續殺人犯的一般規律。難道真的是魔鬼下的手?因為它妒忌泰雅的温柔和優美,妒忌泰安的開朗和利,妒忌馬南嘉的成功和
明,妒忌我在這微妙的平衡中來之不易的安寧和短暫的幸福?真的是魔鬼嗎…
“你們…在幹什麼?”我驚訝地盯着緊緊圍住我的警官們。接着發現自己渾身痠痛,由以後背和後腦為甚。而且現在的我不是坐在會議桌的後排椅子上,而是平躺在地上,眼睛看上去就是天花板。
“朱夜你暈倒了。”
“朱夜你發燒了。”
“朱夜太累了。”人們七嘴八舌地説着。
“讓他回家休息休息吧。”蔡副局長説“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我沒事的。”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伸手扶住牆“不是打算大規模搜查嗎?會需要很多人。”倪主任説:“去看一次病吧,開張情假條,需要你自然會叫你。現在還不到關鍵時候。”他父兄般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暈暈乎乎地去推自行車,覺鼻子裏噴出來的氣燒灼着自己的臉,而身體卻冰涼冰涼。痠痛的肌
每邁出一步都會提出抗議。生病總讓我深刻體會到人是多麼弱小無力,連細微的病毒都可以輕易打倒。
傳説中斯巴達人用烈酒和冰水給嬰兒洗澡,不能耐受的就自然淘汰。象我這種,早就在淘汰之列,連今後鍛鍊自己的機會都沒有吧?我悲哀地想。
在這魔鬼肆的城市裏,我這樣渺小的人類有多大實際的作用呢?因為實在不放心,在街角的公用電話亭裏,我撥了泰雅的手機號。
“嘟嘟嘟…”手機開着,但沒有人接。
“真是該死!”我摔下電話筒,轉頭望了望市一醫院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看軒月華庭的方向,最後龍頭一拐,向後一個方向騎去。泰雅的那套房間沒有人。但是屋裏還有他的氣息,甚至還有他身體的温度。
有一種強烈的覺告訴我,他就在附近。我登上陽台,在小區裏四望。從這裏的陽台上,可以一直看到小超市,美亞租片店,東方書報廳,出租車揚招點,可就是沒有泰雅的影子。
一時間各種可能在我心中湧動,我只想立即撲回803,揪住胡大一請他開始證實調查。忽而又冷得發抖,汗水瀑布般從背脊間
下:也許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就會找到泰雅的屍體…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們?最後我絕望了。屍體就屍體吧。至少給我一個結果,這樣的等待會耗幹我所有的心血。
就在我走向停車棚的時候,鑄鐵欄杆邊碎大理石步道上的兩個身影掠過我的眼睛,一晃而不見。
“泰雅!”我心裏無聲地喊道“是的,就是他。”不,也許是我的自我暗示…不過,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誰?我拔腿就跑,可是步道很快隱沒入心修剪的綠化帶和雕塑。
我着
氣,跳過一道冬青,踏上假山石,又跳過一道冬青。路燈下,周圍靜得出奇,連平
常見的出租車和私家車的馬達聲都沒有,我的
息聽上去突兀而鬼氣森森。
“泰雅!”我心裏喊着,而聲音仍然沒有從我幹痛的嗓子裏發出來。我貓下,貼着花架悄悄走,樹影篩過的路燈燈光如野獸派的現代畫,映得地面看上去似乎到處是彈坑和裂隙。
“泰雅!”我終於喊出了聲,猛地跳出綠化帶,落到那兩人面前。穿白衣和針織背心裙的女孩子尖叫起來:“啊!救命!”泰雅從長
中探出頭來:“朱夜!怎麼會是你?”
“天呀!你們認識!”那女孩子誇張地扶住額頭“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殺手。”我冷冷地説:“兩天不見,你倒學會花女孩子了。”
“你説什麼吶,”泰雅笑道“是lucy的爪子卡在欄杆裏受傷了。”我這才看清,他抱着的真的是一隻大狗,而不是模仿“神犬萊茜”製作的玩具。狗的一隻前爪上還包着手帕。
“你説,lucy明天就可以走路了是嗎?”女孩子細聲細氣地問。
“沒問題的。”泰雅説“只是表皮擦破一點。”
“那…謝謝你揹他走了那麼遠。我家就住在這一棟,”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撿起剛才嚇得丟到地上的一隻馬夾袋遞給泰雅“那,再見啦。”大狗輕鬆地從泰雅懷裏跳下來,跟在女孩子背後,擺着尾巴跑進樓裏。
“你怎麼這時候…”
“你怎麼能這樣在外面亂跑!”沒等泰雅説完一句話,我向他吼道,隨即一陣頭暈,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扶花架。柔滑的手指撫上我的嘴:“你生病了?發燒了?”
“別碰我!”我低聲吼道,一面緊張地四望,生怕被人看見這種親暱的動作。他慢慢地、無力地縮回手。我咳嗽幾聲,輕聲説:“馬上回家去。現在!立刻!”
“你怎麼了?”他淡淡地説“從來沒有看到你發這麼大的火。”
“好吧。”我警覺地望了望四周“我有一千個理由發火,但今天這是最大的一個。到家再説。”走進屋子,我一下癱坐在沙發上,彷彿全身的力氣都已經用盡。我坐了幾十秒鐘,才積聚起足夠的力量説:“這幾天你最好不要到處跑。外面什麼可怕的事都會發生。”
“是嗎?”他在翻找着什麼,好象毫不在乎。房間裏的空調開到30度。我昏昏地坐在沙發上,有太多事情想問他,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口。泰雅俯下身,拿一個什麼東西在我耳朵裏點了一下。
“幾度啊?”我糊糊地問。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説:“你該吃藥了。你怎麼一點也不在乎你自己。”這好象是我以前説他的話,現在倒是全部還給我了。
“你説的可怕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他在廚房裏煮着什麼,應該會有香味飄來,但是我什麼也聞不到。
“很多很多,説不清楚。”
“那就一樣一樣來。”
“好吧。這可是你自己提議的。”我頓了頓“你為什麼用泰安的身份證?”他在廚房裏説:“就是這個事情嗎?很簡單啊,因為我沒有身份證。而等我想到需要用身份證這類東西的時候,身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泰安過去的學生證,所以就用那個補辦了身份證,名字自然是季泰安了。
只要照片是一樣的,就沒有人有異議。”這個解釋聽上去很自然。我又問:“那…你這兩天在幹什麼?昨天你在哪裏?為什麼不在家?”
“你妒忌嗎?”我愣了一下:“我?妒忌什麼?”
“因為我很有可能在別的男人的牀上。”他從廚房走出來,在我身邊坐下,放了一杯茶在我面前,手指輕撫我的額頭“你妒忌那些男人可以隨便地佔有我?”
“我為什麼要妒忌?”難道這兩天夠我頭大的事情還不多嗎?我接着説:“那些在教堂裏上你的人?笑話!呆在哪裏噁心死了。我一分鐘也不想多呆。”
“你是説你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對我?”他在離我很近的地方望着我,卻讓我突然覺那雙眼睛距離很遠很遠。
“拜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是頭大無比,這幾天明明都是為了他在那裏東奔西跑,否則我何苦花這麼多力氣?現在他卻酸酸地説這種話,真讓我受不了。
我搭着他的肩膀説:“你受什麼刺了?那天晚上的
覺還沒緩過勁來?還是又亂吃什麼藥了?”
“那…你這兩天又在幹什麼?怎麼一聲不響地走了?”
“有沒有搞錯!我到什麼地方幹什麼要你管!”我真的有點發怒了,他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擦肩而過的危險嗎?
“你怎麼不想想自己都幹了些什麼!昨天晚上我走了沒一會兒,你到哪裏去了?”他別過臉去:“我不過是一個男,你説我會幹什麼去?”聽到這話我更難過:“你又在自暴自棄!其實你只不過是買吃的東西去了?不是嗎?那天冰箱空了,我看過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回答我?你以為傷害你自己,別人就會同情你嗎?你錯了!你越自暴自棄,別人越看不起你!你為什麼放着陽關道不走,偏要幹這種事!”他低着頭,沒有發出泣聲,肩膀也沒有顫抖,可是我
覺空氣似乎濕潤起來。我咳嗽幾聲,力圖緩和因為自己的
暴而帶來的緊張氣氛,接着説:“其實我也不能算一聲不響。我給你發過一個短信息。”他抬起頭,慢慢地轉過眼睛望着我:“那是你發的?”
“是!是我借了同事的手機發的。”我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那時正在緊張工作。一時沒法跑開。不過你放心,我在那個手機裏留下的訊息都已經刪除了。”
“那麼…你都已經知道了…”我捏着痛得直跳的太陽,不知道該説什麼好。如果説出真相,告訴他泰安已經全部對我説了,他會不會立刻尖叫發作?如果繼續裝糊塗,那個短消息不是顯得非常沒頭沒腦?最後我簡短地説:“是啊,我都知道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做聲。我偷偷看去,只見他靠着沙發背,兩眼望着窗外似乎很遠的地方。柔和的燈光下,他的側影是那樣清秀,人間有這樣的美幾乎是一種奢侈。
為什麼會有人要破壞它、撕碎它、踐踏它?我情不自地伸手撫摸他的頭髮:“我不會放過作惡的人,這你應該可以確定。不管是誰,不管是在哪裏,我都會把他揪出來,吊上絞架。”
“朱夜,你愛我嗎?”
“什…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我對這個問題毫無準備。
“告訴我你愛我吧。”他仍舊望着窗外,我的腦子轉了幾個彎才反應過來他確實是在對我説話“愛我,拯救我吧。”
“你瞧你,扯上哪兒了?”我慌亂地縮回手,以為這個動作使他誤解了“你在胡説些什麼呀!我…我可沒有…”他回過頭來看着我,雙眼含着淚水,如星光般閃爍。我喏喏無言,恨不得馬上變薄,薄到可以從沙發縫裏鑽進去。突然,他起身離開:“湯要熱好了。你吃一些東西再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