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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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頭,別胡説!”幾個丫環打打鬧鬧的笑聲讓她心中震動,她拉開門,故做不經心地問:“你們在嘮叨什麼?大白天吵吵鬧鬧的。”

“二小姐。”幾個丫環笑着你推我、我推你的,終於有個人站出來,帶着一臉神秘的笑“前堂來了一位故人,您猜是誰?”

“我哪知道是誰?”她不耐煩地説,心中奇怪丫環用的詞是“故人”而不是“客人”

“這個人二小姐肯定認識,不但認識,而且還很。”先説話的丫環笑得更加神秘,另一個丫環推了她一把。

“別賣關子了,説不定二小姐早就不記得齊浩然是誰了。”

“齊浩然?!”她全身僵住,手中還握着的梳子一下子捏緊,齒尖扎入掌心的裏,但她好像忘記了疼。

另一個丫環笑道:“你們看,我就説二小姐不可能會忘了這個人的,當年他可是為了二小姐才…”再也聽不下去,於佳立霍地丟下那把梳子,急匆匆就奔向前堂。

他回來了?齊浩然回來了?九年前那個替地受過的少年,兒時在她身邊如影隨形的玩伴,一別九年沒有音信的朋友,終於回來了?

眼前的路彷彿變成了九年前通向他所住的廂房那條小路,在他即將離開白府的前夜,她滿臉是淚,抱着一個匣子。一路狂奔跑向他的廂房。

那一夜,好像沒有星光,也沒有月亮,天格外陰沉,就像她的心情一樣。

齊浩然的住處她以前也常常去,那時候兩個人下了學就泡在一起,不是她來找他,就是他去見她,有時候吃飯睡覺都在一起,毫不避嫌。起初齊父還有所阻攔,後來還是她娘隨口説:“不過都是小兒女,他們懂得什麼?太阻攔他們在一起,反而顯得矯情。浩然也是我們白家的人,多和佳立在一起,幫我矯正她的子,對她是有好處的。”其後齊父就不再多説什麼了,兩個孩子的情也就更加無阻攔地與俱增。

但是那一夜,通往他房間的路顯得那麼漫長,她跑了很久都跑不到,好不容易終於來到他的窗前,就聽到他父親正在説話。

“浩然,不要怪爹今天心狠打了你,你這次桶的樓子實在是太大了,她是小姐,犯了錯還有她的爹孃幫她,可是你呢?你爹我沒有這個本事幫你擋住縣太爺啊!”

“我知道,爹,以後我不會再讓您傷心失望了。”齊浩然的聲音聽來那麼微弱。剛才齊父在眾目睽暌之下用子打了他十下,算是給縣太爺家賠罪。

雖然只有十,但是齊父下手絕無徇私之嫌,齊浩然向來清瘦的小小身軀硬生生頂下了這十,一聲都沒吭,周圍的人都為他揪心,於佳立幾次要出口阻攔,説出自己才是打人的元兇,但都被母親冷冷的目光回已經到了口邊的話。

現在,她帶着葯來看他,卻走不進房門,她已經知道明天一早他就要跟着他父親北上了,而讓他們被迫遠走他鄉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她有什麼臉去見他呢?

門一響,齊父嘆着氣走出來,她趕坑阢到一邊,過了好久,他已經走遠了,忽然聽到屋內有極輕微的呻聲,她再也耐不住,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趴在牀榻上,齊浩然聽到門響,努力將頭轉過來,一見是她,蒼白的臉上馬上出一絲笑容。

“小姐,你來了。”

“説了多少次了,不許…”她頓住後半句,每次都是這樣,他叫她“小姐”她不許他叫,然後他就順從地跟着她,結果呢?每次似乎都是她錯了,給他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危險。

“以後可能沒機會叫你小姐了。”燭光映着他蒼白的小臉,那臉上的笑容原來是那麼苦澀黯然。

於佳立忍不住了,向來神采飛揚的臉上撲簌簌地淚如泉湧,最後哇地一聲哭出來,跑過來從後面抱住他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被你爹打,很疼吧?讓我看看。”齊浩然急忙制止住她要下自己褲子的動作,蒼白的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別別,我爹説男女有別,我們都大了,不能這樣沒分寸的…”她哭得更兇了“你現在不讓我看,以後我就沒機會看了,以後也不可能給你上葯了。”他不由得輕嘆一聲。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就算這次不走,早晚有一天也是要離開小姐的。”

“誰説的?你本來就是我的人,應該一直跟着我的!”她噎着“我知道,我現在年紀還小,沒有本事留住你,你等我幾年,等我長大了,功夫練得高了,爹孃也管不了我了,我就接你回來。”

“別,別為了我和你爹孃鬧脾氣,我不值得小姐你這樣做。”他急忙阻止。

“你就再聽我這一回吧。”她急着按住他要坐起的身子“這是最後一回了,我肯定不會食言的,但是你要在你爹手裏乖乖等着我。”他不由得笑了“我在爹面前一直都是很乖的。”她獗起紅“是啊,若不是因為我,你的確是很乖。”屋內忽然陷入一陣沉寂,好久之後她才又遲疑着問:“為我背了黑鍋,捱了打,你…很恨我吧?”

“怎麼會呢?”他淺淺地笑“為了小姐,做什麼事我都是心甘情願的。”為了小姐,做什麼事我都是心甘情順的。

這句話一別九年,依然歷久彌新地存在於佳立的口,但是她每每想起這句話,心頭卻是掩不住的痛,因為這句話讓她汗顏。

兒時發誓自己的翅膀長硬就要接他回來,還他一個清白,但是時光如水,一年年過去了,他們一點點長大,她卻始終沒有兑現自己的諾言。

偶爾也能聽到父親帶來關於他的消息…據説他在京城的私塾上學,讀書依然是最好的,先生喜歡他,推薦他去考秀才,結果他十二歲就中了秀才,後來若不是齊父攔着,不想他過早入仕,只怕他早就中了舉人,入朝為官了。

再後來,他幫着他父親一起管理慶毓坊的京城分店,把店打理得有聲有,成了京城中達官貴人月月都要光顧的地方。

甚至後來他還出了一本詩集,成了東嶽文人也津津樂道的新書,上至內閣文士,下至街頭巷尾的百姓,很多人都能口而出詩集中的妙詞佳句。

和他相比,她這九年來都做了些什麼呢?除了練武,就是和人打打殺殺,沒有絲毫的進益,又有什麼臉去兑現她當的諾言?

雖然知道早晚會有重逢的一天,但是沒有想到最終是他走回到她身邊,而不是她去接他。

於是,就帶着這樣既欣喜又慚愧,既焦慮又怯懦的矛盾心情,她終於跑到了前堂大門。

吁吁地跑到門口時,就聽到父親正在説話。

“看來當讓你隨父進京是正確的,只是那時候我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有出息。”

“夫人老爺對我的大恩大德,浩然沒齒難忘,以身報答只恨不夠。”這清澈的聲音,似秋葉飄落時帶出的風聲,不疾不徐的覺競讓於佳立悚然一驚。為何會覺這麼悉?

順着聲音,她看到堂上坐着的那個年輕人…月白的長衫,優雅持重的坐姿,潔俊順長的身材,還右那白皙如玉的面龐…一切都似曾相識,不,是太熱悉了!今,剛剛,就在片刻之前,她還曾經見到過這張臉,這個人!

此時,堂上的那個人也緩緩轉過臉來,面對着她時,彎下眉眼,悠然一笑地站起身,輕聲一喚“小姐。”好悉又好陌生的一句低喚,驟然起了她記憶深處所有的傷,讓她的鼻子發酸,眼淚頓時盈滿眼眶。

突然間,她轉過身,一手抹掉剛從眼角墜落的淚珠,然後以比來時還要快的速度疾步跑掉了。

堂內的人,無論是於從雲還是白錦霞都面面相觀,詫異又不滿地互望。

“這孩子怎麼了?”白佳音慢悠悠地道:“大概是太高興了吧。”唯有齊浩然,還保持着角那抹清幽的笑意,輕聲説:“小姐是在生我的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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