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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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淨也察覺到他的氣息不對,“湛朗?”體內沈積在丹田中的內力,此刻正不安分地竄動,湛朗起初不明白那些內力怎會變得如此暴動,但在丹田深處莫名湧出了更多的內力時,他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斐淨在他還泡在水中調整着氣息時,已經出了浴池換上衣裳,在他一把氣息控制住後,即趕緊拉他出來,一穿好衣裳便快步拖他回房裏。

回到房中的湛朗便坐在牀上打坐,幾刻鐘過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你怎麼了?”等待一邊的斐淨,見他睜眼便馬上湊上前。

他徐徐吐了口大氣,“沒事…”她並不相信他口中的這個沒事,拉過他的手腕替他診起脈,不久即蹙緊眉心。

“你的脈象很怪。”亂得就像在他體內有團風暴似的。

湛朗不得不説出他的推論,“很可能是…要提前晉階了。”晉階?

他如今已是相級中階,要是再晉的話…

斐淨的臉驀地變得蒼白,“相級高階?”

“嗯。”她登時回想起,她家二哥斐梟當年為了晉階,可説是在歷經了九死一生後這才勉強突破境界,而那時,她頭一回在素來穩重的納蘭先生面上看到了慌張失措,以及那揮之不去的驚恐,後來她才知,斐梟差點就一腳踏進了黃泉裏。

“別擔心,只要晉階成功,後我就更有能力保護你了。”看出她的懼怕,湛朗小聲地安她。

斐淨一把推開他霍然站起,“你肯定你能活着出關?”為什麼自古以來相級中階雖是不多見,但並不乏武者練上這一階層,可卻幾乎找不到相級高階的存在?而將級,則是本連聽都沒聽過。

那是因為,一旦踏入相級中階之後,要想再往上晉上一階,難度與登天無異,一旦想晉級就得賭上命。偏偏十有八九的高手們即使賭上了命,也大都死於晉階,到目前為止,唯一能夠成功晉階還活着的,就只有她家二哥斐梟一人而已。

想當年她的父親斐冽為晉相級高階,不惜用上魂紙許願來助己一臂之力,結果卻仍是晉階失敗,並在走火入魔後成了個六親不認的殺人瘋子。

這要她怎麼相信他能安然無恙地活着出關?怎麼相信?

“夫人…”他才想好好開導她一下,卻被她急切的聲音打斷。

“你能不能不晉階?”他一怔,“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水滿則溢,更何況是已經有了晉階的跡象?他可不想再重演一回爆體而亡的舊事。

“那就不要武者之力,廢了它吧。”斐淨咬牙做出決定,“反正你是妖又不是人,你有妖力不是嗎?何必非要像人間的武者一樣晉階?你就別去冒那個險了好不好?”

“夫人,你冷靜點…”湛朗瞧她的神實在是太不對勁了,才伸出手,卻被她動地揮開。

“你讓我怎麼冷靜?你會死的!”湛朗不是沒有考慮過要廢了一身的武力,但自從他練上了相級中階後,他發現與他的妖力相比,武者之力更適合他也更適合這座世界。當年他的妖力在渡劫失敗後,幾乎散得一乾二淨,還是修煉了好些年才能恢復四成,但他也不敢再修煉下去,因在有過渡劫失敗的經驗後,他可不敢再次輕易挑戰渡劫。

斐淨不知他在想什麼,她抖索着,聲音泛滿了哀求。

“別晉階吧,就當是為了我…”他好不容易才以魂役的身份來到她的身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為了那該死的晉階再次離開她?

“夫人忘了?在我身後還有一支狼宗,在諸國環伺的情況下,我不能辜負他們的期待。”從不曾看她任過,也從沒見過她這副模樣,湛朗不心疼地抱緊她,“我向你保證,我有把握能成功晉階的,你真的不必擔心。”然而他的保證,卻不足以讓斐淨放下那顆為他懸着的心。

自那一晚後,城主府中的人們發現,他們怕冷又愛睡覺的夫人,居然不再愛睡覺了?

她就是一整都緊張地跟着宗主,小雞似的追在宗主身後到處跑,宗主上哪她就上哪,再也不因天冷而畏寒地回去房裏窩被窩,哪怕宗主要胃着外頭的大風大雪去巡視邊界,她也都照樣跟上。

湛朗嘆息連天地撫着額,真不知該拿身後的跟蟲怎麼辦。

“夫人…”難道她要保持這狀態直到他閉關晉階為止?

“不能跟?”斐淨咬着,那模樣就像是他狠心要拋棄她。

“…跟吧。”近來湛朗忙碌不堪,忙着為後報復西苑與南貞兩國作打算,更忙着安排好城內諸事,因他不知這回他閉關晉階得花上多久時間,不安排好事情再給斐淨,他不放心。

夜裏他將一直都患得患失的斐淨抱進懷中,強迫近來神好得太過異常的她睡覺。

“睡吧,我不會不説一聲就去閉關的。”她很堅持,“我不困。”

“別騙我,你都好幾睡過了。”就算強迫她睡了,夜裏只要他一有風吹草動,她就從牀上跳起來,要他覺得她沒在裝睡都難。

或許湛朗還能由着她鬧,但跟在她後頭的花雕則是再也受不了了。

“小姐,你節制點!”斐淨抿着嘴,不説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花雕教訓。

“別忘了姑爺是妖不是人,他都説他有把握了,你還窮擔心個什麼勁?少在那邊自己嚇自己了!”瞧瞧她,都把自己嚇成什麼樣了?姑爺是要在武藝上更上一層樓,而不是去送死,有她這樣擔心的嗎?

“萬一他死了怎麼辦?”她冷不防地問。

“不會的,姑爺他--”斐淨的眼中帶着水光,“誰能保證他不會丟下我?你能嗎?他能嗎?還是誰能?”

“小姐…”見她這模樣,花雕除了嘆息外,什麼也都説不出口了。

當湛朗將一切安排妥當,閉關的時間也被他拖到了刻不容緩的一刻,他抱着紅着眼睛的斐淨在她的耳邊道。

“別怕,我不會有事的。”斐淨沒有説話,只是兩手環住他的頸項,埋首在他懷中不肯抬起頭來。

湛朗柔柔向她保證,“別忘了我是你的魂役,誰人你都可以不信就是一定要信我,我絕不會讓我的魂主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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