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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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説的沒錯吧,安姬蘭小姐,今天真是個晴朗的好子。”艾米莉拉開窗簾後,見太陽已經升起,不得意地對安姬蘭説道。安姬蘭仍然躺在牀上,緊閉着雙眼,一動也不動。

她並不願意張開眼睛去面對着這個世界。她只希望沈睡、沈睡,永遠不要醒來,免得因為無法與王子重敍而傷、惆悵。更可在睡夢中麻醉自己,逃避未來無盡無邊的孤寂慘淡子。

昨夜臨睡前,她木然地躺在牀上,想起傷心處,不嚶嚶地啼泣着,眼淚像決堤的河水般沾濕了枕頭,直到哽咽嘶啞猶不能止。

她只好強迫自己回味着王子親她、吻她時那種銷魂的覺,惟有如此,她才不會胡思亂想而憂慮心煩。她不由得聯想到王子説希望她完全屬於他的話時,那種飢渴的神及狂烈的熱情。她知道自己也全心全意地希望把整個心身託付於他。

她覺得王子和自己本為一體,不可或缺,失去了對方的搭配,都不算是完美的個體。然而,明天他就要遠離英國回法羅尼亞去,把她孤伶伶地留在英格蘭。相契的兩顆心之間竟阻隔着半個歐陸,怎不留下一望無際的寂寞淒涼?

她不想,如果自己也住在希臘的話,子或許會好過一點。

那裏處處顯着聖靈的光輝,會使人覺得與神祇接近,俗慮全消,更可藉着廣遊神殿及博覽古蹟,增進對神話史實的瞭解,多少排遣一下寂寞,移轉自己對王子的注意力。左思右想,她仍然肯定地告訴自己,無論王子遠在天涯或近在咫尺,自己對他的思念之情絕不可能因之或減。他們彼此需要對方,她相信,王子更需要她的鼓勵。

不僅僅是她能使得他神振奮,更因那偉大愛情的滋潤,使兩顆孤寂、焦慮的心歡騰雀躍。天神所賜的愛是如此的莊嚴神聖,王子竟把她當做女神一般,崇拜仰慕她而不敢妄加侵犯。

但他終究是個凡人-一個年輕力壯、雄赳赳、氣昂昂的男人,他仍然無法超生理上的慾念,亟需要她這個異藉。

“今天你打算穿那一件衣服呢?安姬蘭小姐?”艾米莉的問話打斷了她複雜的思路。她原想衝口回答説“穿些代表致哀的衣服。”但她知道艾米莉本不瞭解她內心的哀愁,要是聽她這樣答話,一定會嚇呆了。

雖然她想開口打發老女僕離開卧房,讓她一個人獨自靜一靜,但又怕這樣做不禮貌,太傷老婦人的心,只好忍住不説。

她也知道,縱然自己想逃避一切,不願起牀面對外界,但凸凸打艾米莉推門進房時,就馬上從牀上躍下,興沖沖地催促她帶牠出去活動。

牠希望主人的生活規律,嚴守時間,如果她稍有延誤,牠便以各種奇怪的動作來表示憤怒。

“艾米莉,你認為我穿那一件比較好看呢?”雖然安姬蘭沒有一點興致去挑選衣飾,卻不忍潑艾米莉的冷水,還是隨口問道。

昨天白天,她原以為王子會到花園裏來看她,所以挑選了一件她自認為最漂亮的衣服穿上。昨夜與王子同赴法羅尼亞餐廳的聚會,從王子讚美、欣賞的眼光判斷,她知道身上那件素雅的淺藍禮服是穿對了。

今天,如果她也穿上美麗的衣服,卻只有僕人們注意,那有何意思呢?

心頭猛然驚覺今晚必須盛裝赴修雷特郡主伉儷的宴會,不不寒而慄。

她內心只渴望躲在王子雄厚的臂膀裏,如何擺得出一副愉快的神去應付身旁的男士?更別提談笑風聲地接受男士們的邀舞。當然在宴席上,她仍會恪守禮節,充分表現出淑女應具備的風範,只不過她就像一部自動作機,機械化地做份內的事,等運轉完畢,大功告成之後,她的心也將跟着枯竭,因為她的神之火,真氣之光早因強顏歡笑而消耗殆盡了。

她的靈魂,她迸放的愛苗,王子初見她時受到的那圈榮光,都隨着王子行蹤飛往法羅尼亞去了。

就安姬蘭個人而言,她覺得那些燦爛的光彩不可能再護佑着她。

艾米莉從衣櫃裏幫她取出一件衣服披在椅子上,她也沒多瞧一眼便茫然地穿上,下樓去吃早餐。進餐時,魯斯旦不斷地讚揚這個陽光普照、光輝燦爛的加冕,人人一定歡欣鼓舞地等待新王戴上王冠…她實在無心傾聽,便低下頭去,這才發現自己穿著一身十分緻的衣裙。這是有次為參加一個園遊會,祖母特地為她添購的。

這件薄紗質料的衣服滾着非常漂亮的‮絲蕾‬,安姬蘭頭一次穿的時候,覺得自己彷如仙女或公主一般美麗輕盈。但此刻,無論這件衣服有多緻高雅,她的內心卻仍然像村姑、貧婦一樣的空虛貧乏。

“失去了愛,我便一無所有!”她自忖。

她上樓向祖母道聲早安後,隨即帶着凸凸到花園裏讓牠胡亂地做做晨間活動。她記得王子説過,他不可能再空來看她,可是她仍然壓抑不住緊張及衝動,渴盼他會改變初衷。

時間一分一秒地捱過去,只見金黃的燦爛陽光揮灑在扶疏的花木間,微風輕輕送,花影搖曳處卻總不見渴望的人兒來到,枯等至時刻已遲,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回家。

不管王子已經事先言明,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到失望沮喪。最後她打定主意,無論王子怎麼想,她決定不顧矜持,待會兒再出外活動時找機會見他一面。

他會在十一點時離開使館前往西寺,所以她必得先估計一下,加冕儀式全部完成後,他大約在幾點鐘可回到公使館。公使館內的其它官員並不與王子一起參加由西寺到白金漢宮的遊行行列,他們走了一小段路後便先折回使館,佈置好一切,準備接王子回館。

安姬蘭暗自盤算了一下,在傍晚王子出席新王款待各國貴賓的盛宴之前,他們應該還有幾個小時可聚聚,話話離情。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血沸騰,幾近瘋狂,簡直無法再壓抑自己的情,忍受這種苦澀的滋味。她必須再看看他,和他説説話,將自己對他的滿懷愛戀及思慕一股腦兒地傾訴給他。

為什麼他不打算在今天與她見一次面呢?她不想高聲疾呼:他並非真心愛我!否則這麼寶貴的時間為何不充分利用而平白任其溜走呢?心裏雖有點埋怨,卻依然為他辯解:就因為他愛得深刻,已達勢不可擋的地步,他只有盡力剋制自己不來找她,就像昨夜他拒絕與她漫步銀月光下,以免因氣氛惑而做出任何羞辱她、震駭她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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