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落魄人連連遭落魄淒涼心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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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蝶在花叢不知秋,一去白了頭。痴情最是麻木,多少風乾老淚,不盡,都成往事。悠悠復愀愀。惱不得自個少年時,悔不去一世情與仇。燈滅夜未盡,江斷水還。與人休輕言離字,怎知滿腔恨,不半盅酒?

莫之揚愁緒百轉,大步疾走,到得鎮中,太陽剛剛出來,小鎮沐浴在温暖的陽光之下,一層淡似的白霧漸漸散去。

莫之揚尋思:“韓信平、範信舉他們不知還在不在這裏?”經過昨的客棧門前,沒見到他們的座騎,心想:“師兄們連夜走啦。唉,葉拚臭名昭著,為人卻不算討厭,我這幾位師兄倒是有些俠名,卻是這般的小人。”覺得世事有時極難預料,愈發惆悵,走進附近一家麪館,要了半斤面,一碗白菜燉,正在慢慢進食,忽聽一人道:“劉兄,你們來得可真是時候,霧靈山上那些和尚不知鬧什麼玄虛,説是要舉行一個金針大會,選出天下名醫,昨天開始,不知從哪裏來了許多人物,都上山去啦。劉兄你們若有興致,咱們也去看看。”這人顯然是本地人,説話聲大嗓。

莫之揚心中一動,忖道:“難怪魏信志那與席倩説去霧靈山,原來是為了這個來着。秦謝既給人家‘搶去’,那人或許會帶他去治傷。”又想那裏人多,去探聽一下安昭的下落也未嘗不是好地方。遂尋人打聽路,向霧靈山走去。到了路上,見行人絡繹不絕,正是趕盛會的樣子。

霧靈山並非高峯,再走小半時辰,已近峯頂。山上有許多温泉,蒸氣四下漫散,使這山多了一些清新超之氣。莫之揚混在行人之中,耳中所聞,大半是來求醫問藥的,心道:“這世上真有靈丹妙藥,我千方百計也要求得,為昭兒治好陰羅搜魂掌之毒。”又想:“是什麼人劫走了昭兒?我連這個都不知道,談什麼為她治病?”取出那隻鷹形銀鏢來,看了一看,仔細放回包袱之中。

一路沉思,不覺將到峯頂。見林木之間,建了許多石房,更有幾座佛塔拔地而起,十分雄偉。拾級上前,石路幾步數轉,忽然進得一個石,走出中,又轉入一,但聞人聲嘈雜,與此景極不和諧。出了,天地豁然開朗,呈現在眼前一道紅泥大牆,牆內殿宇相連,廊橋亭榭鱗次櫛比,極有氣派。中間一道重門,門楣上書寫着“霧靈寺”三個金字。見人越來越多,已近摩肩接踵,只好慢慢向前挨。終於進了寺門,許多人已經早到了,或立或坐,散在天井四周。寺中為方便來客,沿四面房檐搭了一大排涼棚,莫之揚擠到一角,在人叢中尋找相之人,看了半天,卻並未見到一個,便胡亂在欄墩上坐下。

天井中間,一座半人高的香爐香煙嫋嫋,不少人為表虔誠,紛紛上前進香。莫之揚也買了一封香,進香爐,暗禱道:“此處菩薩天神,我雖不知您老人家是誰,但您老人家知曉弟子一片苦心,天可憐見,讓弟子能找到昭兒。”眼見上三竿,寺內忽有十幾名僧人出殿,抬來數張長條大桌,擺在天井之中。

來客紛紛議論道:“金針大會要開始啦。”不到一刻,六張條桌擺好,一羣年輕僧侶又將針盒、藥罐、火拔等物擺好。眾人均東張西望,忽聞鐘聲噹噹作響,寺院正殿出來幾名黃袈裟老僧。當前一個面微紅,雙目炯炯,一部銀鬚齊,走至天井中間。有人道:“智渾法師出來啦。”不少人大聲歡呼。

智渾走到六條大桌之前,合什為禮,向眾人揖拜一週,開口道:“眾位施主,今敝寺邀請天下知名郎中、藥師,舉辦金針大會。旨意有二:一為各路醫師相互印證醫理藥學,推選當世名醫;二來借今之舉,為眾疾病纏身者消除病患。”他咳嗽一聲,接着道,“夫醫有諸科,藥有諸方,誰可一人而盡知?便是華佗亦不敢言能治百病。因此,敝寺此舉,正是為集天下各派醫道有成之士,取長補短,切磋技藝,今後眾生有疾病,亦可前往診治。因此,敝寺儘量將請帖發往天下知名醫師手中。今集本寺者,計有一百二十名醫。自然,因敝寺所聞不博,不少高醫異士未接到此帖子,另有諸多清高之士,對此沒有興致,或是事務纏身,亦未到來。”這智渾説話不疾不徐,不喜不悲,卻發音清越。他又道,“敝寺已準備淨房一百二十間,供一百二十名醫師開診問疾,這六張大桌,自左至右,設為內、外、婦、兒、瘻、瘤六門,望各患者到桌前掛號,寺內派六名略知醫道之弟子發給門號單。就診者可持單到所指房中診治。敝寺特請醫界元老六位,評判各醫高下,並觀以醫療之效,三月之後,評出十大名醫。”莫之揚邊聽邊點頭,暗道:“這僧人用意善良,智慧超人,名為智渾,實為智超才是。若是昭兒在此,必對他大加讚賞。”一想起安昭,心中刺痛,智渾後面説的話,便沒聽進耳中。忽聽場內亂轟轟的,醒回神來,卻見智渾正在介紹六位醫界元老:一為南海苦醫大師,是一個年近百歲的銀髮老人;一為江浙神丸堂老堂主董愈疾;一為東北丹藥王胡大爺;一為天山無名老郎中;另一則是智渾大師本人。最後請出一名老者來,莫之揚一見之下卻十分歡喜了,這個雞皮鶴髮,身板硬朗,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的老頭兒,卻不是百草和尚還會是誰?

莫之揚正要上前相認,忽見人羣中躥出一人,便如一道藍影子也似,一晃到了台前。莫之揚暗讚道:“這人好俊的輕功,便是與葉拚相比,也不見得差了。”仔細瞧去,見那人年紀約摸三十歲左右,面如冠玉,身材頎長,當真是少見的美男子。若非因少了一目,便説是宋玉再生、潘安轉世也不為過。智渾是個武學大家,眼見他直奔百草和尚,怕百草和尚不會武功受此人傷害,橫一步,合掌一揖,一道無形內力送到,將獨目美男子阻了一阻。那獨目美男子微微一笑,手臂輕揮,將掌力卸到一邊,身子一斜,已站在當間。

智渾法師又是一揖,道:“恕老衲眼拙,施主如何稱呼,有何事要上台講,敬請賜教。”他心中越是疑惑,口上越是慎重。

那獨目人“哈哈”一笑,道:“好説好説,在下盛君良,忝居三聖教夜梟堂堂主之位。來得匆忙,來炷香的銀子也沒帶,大師見諒。”這人説話極為輕浮,臉上的笑容飄忽不定,讓人無從捉摸。

智渾和尚聞言卻是一驚,他素知三聖教各職向來是要憑本事取得,只要武功、智謀超人一籌,無論是剛入教的弟子還是十惡不赦的惡徒,都可當上要職。這盛君良現是夜梟堂堂主,必有過人之處,當下沉道:“老衲對前堂主甘祈福素有耳聞,甘施主如今還好麼?”盛君良笑道:“大師請想,他好好的我還能當上堂主麼?甘堂主已於四年前過世啦。”他説起甘祈福過世時,臉上殊無悲慼之意,台下羣豪中不少人心想:“這人連半點同門之誼也沒有。”實際上他們卻誤會了盛君良,因三聖教教主辛一羞向來教眾教徒道:“死即是歸。”

“死”這一字,對三聖教徒而言,並不是悲傷之事。

智渾大師道:“阿彌陀佛,不知盛施主有何賜教?”盛君良道:“真人面前不説假話,在下今率夜梟堂下十名教徒拜訪貴寺,是為了了結一樁舊年恩怨。大師召開金針大會,正好為在下提供了一個良機,不然那兩個賤人還真不好找。這裏先謝過了。”抱拳一揖,再抬起頭時,獨目中閃着一種詭異的笑容,望向百草和尚。

莫之揚從盛君良自報家門起,就覺得這名字十分耳。等他説出這番話來,忽然想起這人是誰,暗道:“馮踐諾與齊芷嬌莫非也來了麼?”扭頭向人羣中看,卻見最後一排三三兩兩站着十個灰袍漢子,口上繡着一隻貓頭鷹,衣飾正是腦海中抹不去的三聖教徒模樣。他心中不由得一震,雙手微微發抖,暗道:“三聖教飛揚跋扈,果然沒將世人放在眼中,區區十人,便如此猖狂!”莫之揚輕輕撥開人叢,擠到第一排人羣之中。

只聽盛君良道:“百草和尚大名遠播,在下今才得一睹尊顏,幸甚,幸甚!”百草和尚望着盛君良,大聲道:“老頭子耳朵不大好,你説什麼來着?”莫之揚知他會裝瘋賣傻,不由暗暗好笑。

盛君良一絲笑容慢慢收斂,獨目放出兇光,冷冷道:“聽説您老人家最近收了一個得意弟子,不知是誰有這麼好的福分?”百草和尚摳摳耳朵,嘟噥道:“什麼陳皮甘草白菊?這三味藥都是祛虛火抑炎症的,但有一樣,用藥期間不可生氣,否則炎火剋制藥,病則加重,切記切記。”四周眾人見狀,大都失笑。莫之揚暗中扣好兩粒鐵豆子,只要盛君良動手,便要“撒豆成兵”跟他鬥上一鬥。他正在全神貫注觀看場內情景,忽聽耳旁一人輕聲道:“七弟,可想煞二哥啦。”莫之揚一聽這人聲音頗,扭頭看時,見一人眼大似雞蛋,一張黑漆漆的臉上鬍鬚虯結,不是“八臂黑熊”班訓師又是哪個?

莫之揚大喜,一把拉住班訓師右手,低聲道:“二哥,你怎的也來了?”班訓師笑道:“咱們本就是野狗一般,哪兒不能來?七弟,你瞧瞧,那都是誰?”莫之揚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越看越喜,見“快刀小妞”張順、“駝象”方不圓、“禿翅鬥雞”羅飛都站在一個角落裏。莫之揚擠出人羣,與兄弟們相見,自是一番熱鬧。莫之揚見單江不在其中,問起情由,眾人臉一齊黯下去,“快刀小妞”道:“單大哥在老風口那一役中傷重不治,已經跟咱們弟兄永別了。七弟,你那找到雪兒妹妹了麼?”莫之揚呆了一呆,淚水潸然下,想單江之死、雪兒失蹤皆是三聖教所賜,不由切齒道:“三聖教,我與你勢不兩立!”班訓師忽然低聲道:“那盛君良果然有點門!”眾人一齊噤聲,轉眼去看場內。

只見盛君良緩緩提起手掌,臉上乖戾之氣愈來愈重。説也奇怪,他整個人皮膚十分白皙,一雙手掌卻透着一股烏氣,望着百草和尚,冷冷道:“你那徒弟是不是叫馮踐諾?他帶着那個女子是不是叫齊——芷——嬌?”最後幾個字,一字一頓,似從獨目中冒出,連瞳孔都一張一縮。

只見百草和尚眼睛一瞪,向前一步,張嘴道:“腸絞痛?那可是急症,非快治不可!”眾人一齊鬨笑,盛君良大怒,喝道:“老匹夫!”右掌上提,左掌下壓,冷哼一聲,向百草和尚拍到。百草和尚偏是不會武功的,見他雙掌拍來,竟不知躲閃,眼見這一掌便要結結實實打在他身上。莫之揚驚呼一聲,左手中、無名指一彈,兩粒鐵豆就將彈出。忽然之間,手腕卻被壓住,“快刀小妞”道:“七弟,不忙!”莫之揚一愣,但見場中黃影一閃,智渾大師已閃到百草和尚身前,袍袖一揮,卸去盛君良掌力,拉着百草和尚向後退了兩步,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可知,敝寺今舉辦金針大會,旨在普救天下蒼生,施主如此一來,卻是與敝寺為難了。”盛君良冷笑道:“為難便又怎的?老禿驢,在下再來領教領教你的鐵袖功!”雙掌微分,向智渾打去。智渾嘆道:“阿彌陀佛!”驀聽一人道:“大膽狂徒,讓我先來試試你!”一個青袈裟和尚飛身向前,劈面一拳,向盛君良打來。這和尚身法極快,圍觀眾人中不少出聲喝彩。只有莫之揚驚呼道:“不好!”卻聽那青衫和尚一聲慘叫,人已彈出,右肩處鮮血狂噴不止。眾人看清之時,都不由倒一口冷氣。原來這和尚一條右臂被硬生生扯下,連肩背、前的肌膚也盡裂開。

盛君良將手中斷臂擲到他身邊,冷哼一聲,獨目之中寒光閃閃,開口道:“眾人聽了,今盛某到此,只想了結一樁舊年恩怨,哪位不識相,儘管來尋死!”眼光慢慢在人羣中掃過。眾人見他武功詭異,下手狠辣,均噤聲不語。盛君良冷笑一聲,又道,“馮踐諾、齊芷嬌,你們這兩個賤人快快出來,我知道你們就在這裏,你們快快出來,如若不然,我…”聲音一頓,忽然身形一晃,已貼在百草和尚身旁,伸掌拿住他手臂,接道,“…就將這老不死的撕成兩片!”智渾大師沉聲道:“罪過,盛施主接掌。”一記“劈空掌”擊向盛君良天靈蓋。智渾大師內功湛,又被起怒火,這一掌之威自然甚是可觀。盛君良見狀,左手鉗住百草和尚,右掌一晃,了上去,“砰”的一聲巨響,只見智渾大師連退三步,張口道:“你…你…”

“哇”的一口黑血吐出,坐倒在地。盛君良哈哈大笑,對百草和尚道:“老不死的,快出那兩個賤人來!”班訓師罵道:“個熊,這廝掌上有毒,智渾大師有麻煩啦。”

“快刀小妞”道:“我去會會這個盛君良!”莫之揚搖頭道:“六哥,小弟打這一陣。”忽聽一人道:“姓盛的,放了我義父!”一人身着黑衣,攜着一個紫衫女子走進場中。這黑衣人本就極黑,卻又穿了一套黑衣,愈發顯得黑不溜秋,黑得純正,黑得徹底。而他所攜的那個紫衫女子,卻是目如定魂珠,眉似奪魄刀,鼻比移志玉,像化情火,發若牽心絲,再加上一副娉娉婷婷的身段,真是讓人在夢中也不會想到有這樣的美人兒。這兩個人,除了齊芷嬌與馮踐諾,還會是別個?

百草和尚自打收了齊芷嬌為義女,便深入簡出,隱姓埋名,三人便如一家人一樣享着天倫之樂。此次智渾大師再三相邀,百草和尚不由心動,攜了馮、齊二人上霧靈山。不料給盛君良探到了行蹤,竟闖到此處算賬來了。百草和尚方才打馬虎眼,實是盼望馮踐諾與齊芷嬌乘機逃走,誰知馮踐諾偏生是天下第一個實心眼的,還是出來了。百草和尚瞪眼道:“啊呸,驢子不可教也,還不快走!”盛君良見到齊芷嬌,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閃過,終於回到現在,成了眼前這個‮婦少‬打扮的表妹,和她身邊這個厚道老實的馮踐諾。不知為何,竟覺得世間之事頗為滑稽,縱聲狂笑起來。齊芷嬌一雙秀目停落在表哥身上,一時也説不上是喜是怒,是痛是哀,只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馮踐諾抱拳一揖,道:“盛師兄,別來無恙,武功亦如此進,小弟甚喜。”盛君良冷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眯上獨目恨恨吐了口氣,又猛然轉過頭來,望着馮踐諾,輕輕冷笑。

莫之揚對班訓師等人道:“這人與小弟有些情,你們稍候片刻,我去敍敍。”撥開人叢,擠入場內,笑道:“馮大哥,馮大嫂,可想煞兄弟了。”馮、齊二人驚喜至極,一齊道:“你怎的來了?”莫之揚道:“兄弟這些子閒來無事,心想不知馮大哥、馮大嫂有無添個一男半女,也好討杯酒喝。誰想老天成全,還真讓我遇見你們。”馮踐諾、齊芷嬌未料他在如此場合還有心説笑,一齊想起當成親的情狀,不臉上一紅,相互對望一眼。這一眼温情脈脈,旁邊盛君良氣得氣血翻湧,咬牙道:“找死!”一掌拍向莫之揚。

驀然間只見一道白光一閃,莫之揚手中長劍已出鞘,左手一引,一股無形之力將盛君良掌力引到一側,長劍一抱一旋,正是一招“賓至如歸”盛君良一掌走空,眼見長劍就要傷及手臂,忙向一側一閃,莫之揚一聲長嘯,劍光一閃,削向盛君良左肩,這一招“青青子衿”何等了得,盛君良吃了輕敵的虧,百忙中低頭縮肩,後撤兩步,堪堪避過劍鋒,可是他左掌是抓着百草和尚的,這一下雖是躲開了長劍,卻顧不上百草和尚了,莫之揚抖一個劍花,封住盛君良進路,左臂環挽,拉着百草和尚連退十幾步,眾人見狀,早讓開一條路,莫之揚乘機將百草和尚扶到班訓師等幾兄弟跟前,百草和尚瞪眼道:“扶老人家走路哪能這麼快,險些拉斷我的骨頭!”班訓師等均愕然,莫之揚卻知百草和尚脾,笑道:“大師勿怪。”盛君良氣極,打個唿哨,手下十名三聖教徒紛紛搶入場內。盛君良道:“臭小子,你出來,看盛某不把你撕成兩片!”莫之揚冷哼一聲,仗劍走過去,道:“盛君良,你雖不認得我,我卻早知道你。告訴你知道,在下莫之揚,閣下縱不找我,你這敵人,姓莫的也是認定啦。”盛君良一隻獨目放出寒光,慢慢道:“好好,待盛某了結了舊事,咱們再決一死戰!”馮踐諾愴然道:“盛君良,你口口聲聲要了結一筆舊賬,小弟知道遲早難免與你拼上一場。來罷。”慢慢拔出刀來,微笑道:“盛師兄,想當年師父教我們迴風刀法時曾經説過‘迴風刀傳人不能對陣’,他老人家最盼望師兄弟們能情若手足,永遠和睦。今小弟要以迴風刀法和你鬥鬥,不知盛師兄使什麼兵刃?

“盛君良冷笑道:“臭小子,幾年不見,倒長了點能耐啦。難得我表妹一番調教,着實不易。嘿嘿,可惜,表妹一番苦心免不了白費啦。”齊芷嬌一直不語,此刻卻落下淚來,上前一步道:“表哥,你何苦如此?我們什麼地方得罪過你?”盛君良一絲笑容登時僵在臉上,半晌道:“好好!你自甘墮落,嫁給這麼個窩囊廢,我卻不容你們活在世上!”

“刷”地抖開一柄折骨鐵扇,冷笑道:“馮踐諾,出招!”馮踐諾再不言語,左掌一壓,右手刀出,正是迴風刀法起手式“清光瀲灩”盛君良冷哼一聲,躍步上前,鐵扇一揚,撥開馮踐諾刀尖,跟着側身欺進,右臂曲肘,撞向馮踐諾右,扇子闔起,當判官筆直打馮踐諾人。盛君良這一招之中,三式連接得十分迅捷,馮踐諾應付不及,右險些給他肘錘打中,悶哼一聲,一咬牙,提刀又上。盛君良一聲輕笑,左手倒背,右手摺扇展開,與馮踐諾鬥一起。

莫之揚知這二人有諸多恩怨,一時也確實不好手,見齊芷嬌站在一旁,心道:“這馮大嫂貌似天仙,卻是個苦命人兒。”上前道:“大嫂先在一旁歇歇,這裏有小弟照應。”齊芷嬌勉強一笑,搖了搖頭,輕嘆一聲。

莫之揚眼見場中二人越鬥越急,馮踐諾雖處在下風,卻一時並未落敗,只是盛君良原本也是倪雲成的徒弟,對迴風刀法十分悉,馮踐諾一招剛使出,他已料到後招是啥,而他一柄鐵扇忽而當點橛,忽而當判官筆,忽而成了斧刃,忽而成了鐵盾,變幻多端,只要時間稍長,馮踐諾難免吃虧。何況盛君良故作瀟灑,一隻左手背在身後,但只要一記陰毒掌法打出,馮踐諾必然落敗。莫之揚尋思:“怎生想個法子幫幫馮大哥?”心念一轉,忽然有了主意,對齊芷嬌笑道:“馮大嫂,你説這獨眼狗兒好笑不好笑?你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有這麼一個表哥?”齊芷嬌輕嘆一聲,道:“他原本也不是這樣子的。”莫之揚道:“對呀。所以人一定要有志氣,像這個人吧,偏偏去加入三聖教,這才叫自甘墮落。現在是人不人鬼不鬼,我若是他,早就沒臉見人啦。”盛君良回頭怒道:“姓莫的小子,待我收拾了他,再與你比劃比劃。”忽聽一名教徒道:“堂主小心!”猛然轉回頭來,見馮踐諾的刀鋒已距自己前心不足半尺,忙一個“鐵板橋”躲過。馮踐諾扳回劣勢,刀法大展,一時刀光大盛,將盛君良團團裹住。莫之揚笑道:“馮大哥,你可不要一下便殺了他,這個人跟你還有點親戚。他自己不學好,可我們總得拿他當個人看。”盛君良更怒,想要還嘴,卻給馮踐諾快刀得無隙息。齊芷嬌望望莫之揚,苦笑着點點頭,算是,心中卻想:“表哥傷了踐諾,我自然不喜歡,可踐諾傷了表哥,我也不喜歡。唉,莫兄弟雖是高人,卻也不明白我的心思。”莫之揚本忠誠老實,小時候常受雪兒捉,及至後來遇到蠻不講理其實心地善良的上官楚慧,這才長了些見識,多了些韜晦。方才那幾句話,十足十是上官楚慧的口吻。盛君良今存心要在意中人面前賣一番,不料卻幾次讓莫之揚得不上不下,此時拼命扳回劣勢,對手下人喝道:“還愣着幹什麼?把那個小子給我拾掇了!”三聖教徒得令,向莫之揚來。

莫之揚心道:“今幾位哥哥都在這裏,我可不能讓人小瞧了。”大聲道:“一起上罷!”出劍來,指向那十名三聖教徒。三名教徒飛身向前,兩個使刀,一個使一對雞爪鐮,四樣兵器同時向莫之揚身上擊到。莫之揚瞧準來勢,道:“這一招‘良藥苦口’,便是給你們的。”長劍一抖,幻成了無數個人影,反而將三名教徒圍在核心,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接着噹噹啷啷作響,三名三聖教徒手腕都已中劍,兵刃拿捏不住,掉在地上。餘下的三聖教徒發一聲喊,一齊衝上來。莫之揚身形又動,在七人中穿梭,長劍忽挑忽刺,兩儀心經的內力調動起來,七名三聖教徒見他越奔越急,影子從眼前一閃即過,均又驚又怕。莫之揚越走越快,覺得身心無比輕鬆,心想:“這些人倒並不全是十惡不赦之徒。只因創立三聖教的辛一羞是個大大的壞人,這些教徒也就耳濡目染,積重難返,學成了惡徒,我須教他們一二,不然,縱使殺了他們又有何用?”剛要説話,卻見那幾名三聖教徒打一個手勢,一齊念道:“孔孟一家,莊老一道,韓非一幟。三者齊九,九九歸一,禮足而賢!”這七個人聲音高低不一,合在一起,讓人聽得説不出來的難受。莫之揚成心要看看這魔咒之中有何妖術,屏息聽他們唸完,但除了耳朵有些震得微微發響之外,再不見別的異狀,便開口道:“你們説什麼孔孟莊老韓,行的卻是魑魅魍魎的伎倆,惟有改歸正,方能九九歸一。我師父説:‘身軀之為物,皮囊而已。唯靈棲居之。’皮囊久污,靈受染。我師父還説:‘見成佛,昧心喪知,何以見?’你們知道麼?”七名三聖教徒一向把“魔咒”視作殺手之鐧,此時忽然失靈,對手更能開口訓導,不由內心一齊走岔,均心血翻逆,似是受了重傷一般。莫之揚心道:“原來他們真聽了我的話。師父説惡人愚頑難以點化,哪知全然不是那麼回事。”欣然笑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只消早早悔悟,亦可得到善果。”他早年聽秦三慚講佛論經那真是一聽便煩,此時卻十分後悔當初未仔細聆聽,否則,多記上幾句,豈不更能令這些惡人如聞福音,醍醐灌頂,從此大徹大悟,樂善好施,該有多好?

正在繼續蒐羅勸解之言,卻聽齊芷嬌一聲驚叫,轉回身來,見馮踐諾、盛君良二人爭鬥之勢又有變化。馮踐諾刀法展開,有如迅雷急雨,一招一式已無法分清,只見到一個黑瘦的身影裹着一團銀光,向盛君良襲去。

迴風刀法講究“有影無聲,殺人無形”當年倪雲成以此刀法開創廣素派,在西北立下赫赫威名。以馮踐諾此時的刀法而論,江湖之中足能算得上好手,加上新婚子就在身邊,對手又是情敵,迴風刀使起來更是狠辣異常,可惜盛君良對迴風刀法瞭如指掌,加上不知從哪學了些怪異功夫,一柄鐵扇竟似是迴風刀法的剋星一般,馮踐諾數次急攻,不僅均被擋回,還給他乘隙反擊,左頰被扇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了滿臉,看起來十分嚇人。馮踐諾大罵道:“盛君良你這個狗賊,害得我無家可歸,害得師門七零八落,我跟你拼了!”一記反手刀橫削出去,盛君良冷哼一聲,鐵扇順着刀鋒劃過,驀然一展,馮踐諾右又給劃破,登時皮開綻。齊芷嬌急道:“踐諾,不要打了!”馮踐諾心智全亂,嚷道:“我殺了這狗賊!”齊芷嬌跺腳道:“表哥,表哥,你聽我的,快些停手!”盛君良笑道:“你給我找了這麼個好妹夫,我們豈能不好好親近一番?”手中鐵扇又重重敲在馮踐諾足踝上。馮踐諾腳下一拐,險些跌倒,冷哼一聲,刀法更加縝密,只是腳下不太方便,搶攻便不如先前那般凌厲。

莫之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心道:“我若上前幫馮大哥,只會讓別人取笑他。可是若不幫,馮大哥遲早要敗。”盛君良的十名手下全都受了傷,他自己也知有莫之揚在場,今決計作不了好打算,橫下心來,道:“我盛君良與旁人無怨無仇,姓馮的你若是怕了,就叫你那些朋友們一起上來!”馮踐諾冷聲道:“憑什麼?”刀風霍霍,拼力護住全身。齊芷嬌拼死衝上前去,伸手拉馮踐諾衣袖,嚷道:“不要打了,你打不過他的!”馮踐諾勢若瘋虎,吆喝道:“打不過也要打!”快刀一揮,自後向前去削盛君良手腕。沒料到此時齊芷嬌在一側,這一刀正好碰在她前,“哧”的一聲,衣服被劃破,出雪白的一片肌膚,霎時又冒出一溜血珠。齊芷嬌悲聲道:“不要打了!”馮踐諾冷哼一聲,一掌將她推到一邊,雙目圓睜,渾身浴血,已無法再支撐下去,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迴風刀法,以技取勝。制敵於先,傷敵於後,兩招搏一式,以眾輕勝疏。豈是你這樣死拼濫打的麼?”這老者語音中有一股自然的威嚴,場內雖然嘈雜,但卻都被他的聲音蓋住。馮踐諾渾身一震,面,道:“師父,是您老人家麼?”那蒼老的聲音又道:“快而不亂,有聲無影。踐諾,‘萬花攢動’、‘斜風細雨’!”馮踐諾見此時盛君良鐵扇正點往自己章門,他本想以刀背去架鐵扇,此時聽師父點出兩招刀法,不假思索,手腕一晃,抖出朵朵刀花,正是一招“萬花攢動”接着右肩下沉,刀鋒翻轉,從左中右三個方位一連劈出三刀,這乃是“斜風細雨”這兩招快得驚人,盛君良驚呼一聲,電而退,饒是如此,一條袍帶已給割斷,袍襟也裂開一道口子。馮踐諾頭一回佔了上風,喜不自,轉頭四顧,道:“師父,您在哪兒?”盛君良面上閃過一絲驚懼之,他已聽出倪雲成的聲音,心道:“今可要大敗了。”望望十名手下,悄悄打個手勢,讓他們先行逃走。自己則冷哼一聲,喝道:“來,有本事就來找我算賬!”揮扇向馮踐諾削去。那蒼老的聲音又道:“‘畏首畏尾’、‘驚慌失措’!”馮踐諾刀法一展,與盛君良上,戰到一處。

馮踐諾這幾年帶着齊芷嬌東躲西藏,越是害怕越是苦練刀法,但直到此時才知道這套刀法的決竅。心道:“兩招搏一式,以眾輕勝疏。嘿嘿,原來回風刀法如此使才見威力。師父呀,這些話你以前可從沒給我説過。”心中歡喜無限,每見盛君良一招使出,就依倪雲成的指點用兩招刀法化解。

又鬥一會,聽師父指點之聲已到了跟前,空轉頭去看,見莫之揚身旁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老者瘦,雙目炯炯放光,正是師父倪雲成。喜道:“師父…”倪雲成臉一寒,教訓道:“對敵之時,哪怕是霹靂在身,山崩於側,亦不能回顧。快,‘三月陽’、‘暖意融融’!”馮踐諾應道:“是,師父!”

“刷刷”聲響之中,盛君良驚叫一聲,鐵扇手。馮踐諾左腳直踏中宮,直取他前。盛君良向後一仰,刀鋒從右肩劃過,一聲大叫,躺倒在地,肩頭上頓時鮮血迸濺。他滴溜溜連打了三個滾,上來兩名手下,將他扶起。盛君良氣極敗壞,左手揚掌“劈啪”左右開弓,摑得兩名手下臉上頓時紅腫起來,那二人原本也是受了傷的,這一捱打,同時後退,盛君良被放開,失去平衡,趔趄好幾步,險些跌倒。不過這人倒也有股倔犟之氣,眼見全盤皆輸,居然哈哈大笑起來。

倪雲成此次出來時帶着那個“將軍徒弟”尚明白。尚明白與莫之揚有數面之緣,方才已見過禮。倪雲成咳了一聲,望着盛君良,嘆道:“小君兒,這幾年不見,你都去了哪裏?”盛君良本以為他開口就會喝罵,卻聽他還像以前那樣稱呼自己,不由心中一震,暗道:“我拜他為師,本來就沒打好主意,可他卻待我不錯,算來算去,總是我對不住這個人。不過,誰讓他藏着玄鐵匱來着?”冷冷道:“倪老爺子,我知道我對不住你。我拜你為師,那是三聖教的安排,本不是誠心誠意的,你也不用把我當徒弟看。”倪雲成想起這幾年的種種遭遇,他一個威名八面的江湖門派掌門,落到東躲西藏如喪家之犬的地步,實在都是蒙這“小君兒”所賜,眼下只要一面,不知又會被多少江湖人物盯上。臉上肌跳動不止,嘿嘿笑道:“很好,很好。”向後一伸手,道:“踐諾,把刀給我。”馮踐諾對師父極為尊敬,忙道:“是!”出長刀,遞給師父,倪雲成伸指在刀上一彈,發出“嗡”的一聲,望着盛君良,道:“小君子,留下命來罷。”向前走了一步。

盛君良嘿嘿冷笑,手下那十名教徒受傷原本都不重,此時均搶步上前,圍在他身邊。倪雲成又跨出一步,道:“踐諾,迴風刀法,足可稱雄江湖,你要看仔細了!”忽聽一人道:“且慢!”倪雲成腳下一頓,轉頭看去,一個老和尚慢慢從地上站起,走上前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智渾大師。

智渾大師慈眉善目,合什道:“阿彌陀佛!此處是佛門淨地,各位施主有何恩怨,還望去別處了結。”他舉辦金針大會,用意何等慈善,卻不料給這些人一鬧,成了這種局面。眼見前來求醫問藥者十有八九面驚恐,甚至還有一些已轉頭下山,純系一幫惡人搗亂之故,忍不住下令逐客了。霧靈山眾和尚都習了些武藝,師父受傷之後,本想一哄而上與盛君良決下死戰,見師父不願再爭鬥,也只好忍氣聲,但一雙雙眼睛卻是怒火迸,十雙之中有七八雙瞪着盛君良,還有些人瞪着馮踐諾、齊芷嬌及倪雲成、尚明白的,心道:“若不是他們在此,三聖教也不會來鬧事,師父常説萬事皆有因,他們便是這因了。”尤其是看着齊芷嬌的幾個人心想:“這女子貌若天仙,師父常説即是空,而那黑麪施主與獨目施主悟太差,以至魔念叢生,徒惹禍端。阿彌陀佛,吾等能遁入空門,不近女,實乃佛祖召,降福於身,善莫大焉。”盛君良笑道:“不錯不錯,今攪了這局,全是在下之過。在下知道錯了,智渾大師,衝撞之罪,容以後補過。在下先行告辭。”向齊芷嬌望一眼,笑容變成苦笑,慢慢轉過身去,手一揮道:“咱們走!”攜了十名手下,便要下山。

齊芷嬌見表哥這一眼之中意味深沉,想起年少時的種種情景,那時表哥何等瀟灑,在女人羣中何等風光;那在西湖之畔,他曾寧肯出玄鐵匱也不願讓陸通傷了自己命,若非命中劫數難逃,此時早已與他成雙成對,聽他談笑風生,看他與敵人鬥智鬥勇,享他百樣温柔、萬種風情,該有多好?嘴不由得一哆嗦,竟似痴在那裏,兩行清淚也不住潸然而下。這一切全被旁邊的馮踐諾看在眼中,馮踐諾只覺得“嗡”的一聲,一股血衝進腦顱,忽然從師父手中搶過鋼刀,發瘋般向盛君良衝去。齊芷嬌一聲驚呼之時,他已手起刀落,砍中盛君良後背。盛君良慘叫一聲,奮力轉過身來,嘶聲道:“姓馮的,我已敗了,你為何還要暗算我?”馮踐諾雙目血紅,咬牙道:“你去死!”揮刀又劈。旁邊幾名教徒出兵刃擋住,更有幾名向馮踐諾殺去,一陣兵刃鳴聲中,馮踐諾身上又多了兩處傷。不過這人是天下第一犟的,只大喊大叫,道:“盛君良,我殺了你!”數次不顧自己,撲向盛君良,卻均被其餘教徒擋住。

莫之揚見局面糟糕,腳下一點,掠步衝上,長劍左揮右擋,一陣急響,將三聖教徒的兵刃全部擋回,左臂挾住馮踐諾後,道一聲:“馮大哥,回去!”將瘋虎也似的馮踐諾拉回原地。馮踐諾道:“莫兄弟,你不要管我,讓我殺了這個狗賊!”莫之揚哼了一聲,低聲道:“今你殺了他,馮大嫂從此也就不會和你在一起了,你為何就不明白?”狠狠瞪了一眼。馮踐諾對他向來信服,見他眼光這麼嚇人,便吐出一口濁氣,憤憤道:“姓盛的,今便宜了你!”轉頭去看齊芷嬌,卻見齊芷嬌滿臉是淚,雙目之中盡是失望之,一邊緩緩搖頭,一邊悲聲道:“你…你真…”忽然發一聲喊,向盛君良跑去,叫道:“表哥!”盛君良後背鮮血小河也似的湧出。他臉變得白紙一般,手下教徒手忙腳亂地給他止血,鮮血還是不停湧出。他正覺得生命就要從那傷口盡之時,忽聽齊芷嬌一聲“表哥”不由神一振,睜開眼來,見齊芷嬌雙目深沉,望着自己,那種關愛痛惜之情一看便知,不由微微一笑,答道:“表妹,你好麼?”齊芷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道:“表哥,你撐住!”跑回場中,將一個藥箱抱過來,一把掀開,取出紗布、繃帶、藥粉,給盛君良止血,包紮傷口。

齊芷嬌十分聰慧,這數月以來一直跟天下第一神醫百草和尚學習醫術,本事何等了得?可盛君良傷勢過於嚴重,鮮血還是止不住。齊芷嬌一邊哭泣,一邊包紮,一邊道:“表哥,你撐住!撐住!”在場諸人眼見這一幕,一時俱忘了孰是孰非,誰善誰惡,慨唏噓。獨馮踐諾見子給情敵包紮傷口,臉更加難看,數次又要衝去,卻被一人牢牢抓住手腕,掙了幾次沒有掙,扭頭去看,原來是倪雲成。倪雲成小聲道:“這惡賊必死無疑,踐諾,咱們趁機走罷,師父還有話給你説。”馮踐諾道:“師父,那我子怎麼辦?”倪雲成道:“師門之事重要,還是兒女私情重要?”神十分不悦。馮踐諾一口氣,道:“師父,你不明白的!”這話聲音大了點,莫之揚等均轉頭向他們看來。倪雲成只得鬆了手。馮踐諾無所適從,走到莫之揚身邊,道:“莫兄弟!”莫之揚嘆口氣,搖了搖頭。馮踐諾道:“我錯了麼?”莫之揚嘆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人不是好人,殺了他也沒有什麼,可…”卻聽盛君良苦笑道:“表妹,五年未見,想不到一見又成決別了。”齊芷嬌悲聲道:“表哥…你不會死的…”盛君良笑道:“我知道你沒有忘記我,死了…死了也不…不枉…”齊芷嬌嗚嗚大哭。盛君良伸出手來,握住齊芷嬌右手,獨目之中的一絲乖戾之氣漸漸變為柔和,輕聲道:“你去叫馮踐諾來,我有話…要與他説。”齊芷嬌哭道:“你不要怪他,他是個老實人。”盛君良嘆道:“表妹,我已是要死的一個人了,還會怪誰?要怪只能怪命運了。”齊芷嬌擦去眼淚,回頭道:“踐諾,你…你來,表哥…表哥有話…有話要對你説。”馮踐諾冷冷道:“我與這死賊與什麼好説?”齊芷嬌雙目之中閃過一絲痛苦失望之,幽幽地望着他一言不發。馮踐諾忐忑不安,終於走了過去,嘟噥道:“説什麼?怕你怎的?”盛君良此時本已氣若游絲,見到馮踐諾,獨目之中卻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苦笑道:“踐諾兄弟,你恨我麼?”馮踐諾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盛君良道:“唉,表妹,你先到一邊去,我要與馮師弟單獨説。”齊芷嬌點點頭,走開幾步,嗚嗚低哭。

盛君良招招手,苦笑道:“踐諾兄弟,我是不…不成啦。希望你以後好好照顧表妹,我在九…九泉之下也會心安…”馮踐諾一口氣,一字一頓道:“不勞你費心,我自己曉得。”盛君良苦笑道:“踐諾兄弟,好些事不能怨人,只能怨命。咳咳,我表妹是…是最好的姑娘,你好好待她就是。來,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馮踐諾冷冷道:“什麼秘密?跟我沒幹系的,我不想知道。”盛君良低聲道:“你連玄鐵匱在哪裏也不想知道麼?”馮踐諾睜大了眼睛,道:“什麼?”盛君良低聲道:“此事重大,你附耳過來。”馮踐諾向四處望望,見沒人能聽清他們説的是什麼,低下身去,道:“説罷。”盛君良道:“師弟,你要聽仔細了,那東西是在…在…”急促息,竟接不上氣來。馮踐諾急道:“在哪裏?”驀見盛君良獨目出一絲兇光,狠狠道:“在閻王爺那兒,你去取罷,蠢才!”雙掌猛出,“砰”的一聲,正中馮踐諾前,馮踐諾一聲慘呼,似一隻紙鷂般飛起,在半空中噴出一道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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