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破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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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是個方圓不足五里的小城,背靠着太史溪。太史溪是閩江的一條重要支,發源於大武夷山,在繞過永安之前,名叫九龍溪,
向由西北東南。水
碰到永安城後,驟然加急,轉了一個近直角的彎,掉頭向東北而去,一直匯入閩江中。
破虜軍全取了福建後,丞相府大力促進手工和商貿,太史溪就因為其奇異的走向,成為連接汀洲、南劍和福州的重要運輸水道。寧化、清、沙縣、三明,沿途幾個小城市的特產、手工和礦藏,沿着溪水運到閩江中,再由福州裝上海船,運往南北各地。而海商們販來的糧食、布匹和香料、書籍等,也沿着溪水運往上游各個地區。
永安因正處於太史溪的拐點處,而作用益凸顯。閩地多山,物資運輸不易。控制了此城,就等於控制了聯結汀洲和南劍州的水道。控制了水道,則等於控制了民間的商品通道和軍隊的後勤補給。
所以,丞相府特地在永安設立航路保衞和税務稽查機構,並撥出資金,在永安城的土牆之外,砌了一層石塊。結果,這些無意之舉在關鍵時刻派上了意想不到的用場。
蕭鳴哲雙手扶在城垛上,藉助磚石稜角與手掌摩擦的刺痛,壓制着心頭的憤怒。自從主動出戰,被達擊敗退回這裏後,連
來,他幾乎沒合過眼。非但是他,幾乎所有家在福建的將士都無法入睡,大夥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看見滿眼的血光,老年、幼兒、男人、女人,一具具被
殺的屍體彷彿就擺在眼前。耳朵裏,也同時響起百姓無助的哀哭聲。這聲音,如烈火般,時時焚燒着他的靈魂,讓他無法保持頭腦清醒。
西邊的天空紅豔豔的,晚霞好像着了一團火。翠綠的山川也被霞光鍍上了一層金
,與城外不遠處那幾條不知名的溪水輝映在一起,構成了一個靜謐的金
世界。在世界的外側,有幾層鉛灰
的雲,絲絲縷縷的,從天上到地下,霧一般凝聚着,越遠越濃。在目力所及的最遠處,則是凝聚成了一條條巨大的煙柱,隨着晚風徐徐靠近,不斷
噬着霞光的範圍。
那是元軍經過的路線,只有他們,才會像蝗災一樣,把經過的地方糟蹋得毫無生機。也只有他們,才會沉浸在殺戮與毀滅中不知疲倦。
“嗚――嗚――嗚”號角在暮中,蒼涼地響了起來。由西向東,幾個外圍觀察哨上,陸續騰起了狼煙。隨着號角聲,大地開始震顫。大羣的戰馬出現在地平線上,黑
的戰甲、紅
的戰旗,映着金光的彎刀,蝗蟲一樣捲過原野。
吹上城頭的風頃刻改變了味道,粘粘的,帶着揮不去的血腥與羊羶氣。瞭望手的呼叫聲,順着風傳出去老遠“敵襲,騎兵,蒙古騎兵!。”一聲聲相接着,讓人心裏微微發寒。
幾個自告奮勇留下來協助破虜軍守城的青壯哆縮了一下,臉有些發白。蒙古人的兵威他們沒親眼見過,只是聽了逃難百姓的哭訴後,才
起了他們的一腔熱血。然而曾經的熱血和眼前兵勢相比,是那樣的單弱。有人抬眼看了看附近的破虜軍士兵,腳跟開始向後努力。
“鳴炮示威”蕭鳴哲大喊了一聲,手重重地拍下。
傳令兵立刻吹響了接戰的號角,幾個破虜軍士兵走到敵樓旁,將一串暗黃角旗,高高地升了起來。
“敵樓大將軍炮準備就緒!”
“左角將軍炮準備就緒!”
“右角將軍炮準備就緒!”
“近戰輕炮就緒!”乾脆利落的喊聲,透過雷鳴般的馬蹄聲反饋了回來。蕭鳴哲滿意地點點頭,將手中令旗給了吳康。吳康接令在手,快速跑敵樓正中的火炮旁,大聲吩咐了幾句。司炮長拿出一杆紅旗,揮了揮,當空斬落。
“砰”天崩地裂般一聲巨響,一道濃煙推着巨大的火球飛了出去,砸進了遠來的敵騎中。所有的聲音瞬間沉寂,當耳朵恢復聽覺後,馬蹄聲嘎然而止,代之的是戰馬悲涼的嘶鳴。
志願留下來的青壯轉身跑上了城牆,不顧破虜軍士兵的告誡,擠到城垛口向外看去。只見二里外,那羣蝗蟲般的騎兵停了下來,馬蹄帶起的煙塵也隨即凝固在他們的頭頂。無數戰馬不安地盤旋着,顯然,蒙古人被打懵了,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
“近,前方一千步,第一組,三炮齊發!”正當大夥為巨炮之威興奮的時候,吳康的喊聲又在身邊響起。緊接着,轟鳴聲又起,刺鼻的硫磺味道燻得人透不過其來。硝煙散去後,蒙古人的馬隊前,端端正正地擺了三個黑
的泥坑,泥坑邊緣,丟棄着幾件破爛的鎧甲。十幾匹戰馬受驚,掀翻了背上的主人,拼命向來的方向跑。整個騎陣都被驚馬攪散,亂哄哄地聚成了幾個疙瘩。
“噢!”青壯們在城頭上發出興奮地吶喊,恐懼的覺一掃而空。有人邊喊,邊向城下做出種種鄙夷的手勢,也不管這麼遠的距離,對手能否看得見。
正在這時,兩隊披着暗紅披風的蒙古武士從元軍中跑了出來,一隊
向受驚的戰馬,一隊奔向落馬的騎手。
“他們在幹什麼?”有人驚詫地喊道。隔得太遠,只能看清人影,對手的舉動,無法看得仔細。
“別讓他們救人,快,開炮,再開炮!”有人不顧軍紀,大聲向吳康提醒。話音剛落,只見紅披風下,有寒光閃了閃。受驚的戰馬接連倒了下去。緊接着是落馬的人,無論躺在地上的,還是盡力追趕戰馬的,全部被寒光招呼了一個遍!
“他們在殺自己人?”青壯們驚呆了。大夥都説元軍殘忍,卻沒想到,他們連自己人也殺。
初秋的薰風吹過戰旗,讓人到透骨的寒。
“軍需官,帶百姓下去。不需要運送炮彈時,別讓他們冒險!”蕭鳴哲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幾個負責向城頭運送炮彈軍官走上前,勸告百姓暫時閃避。元軍每臨城下,喜歡先猛攻一陣立威,今晚的殺戮不過剛剛開始。
“禽獸啊!”一個年紀稍長的民夫嘆着氣,輕輕地搖頭。
“比禽獸都不如!”有人用顫抖的聲音附和道。剎那間,他們明白了一年來,茶館説書人經常掛在嘴邊的“率獸食人”四個字的全部含義。心中同時湧上了幾分悲壯與蒼涼,落在這些禽獸手中,的確還不如戰死。
“需要的時候,給他們每人發一把刀!”蕭鳴哲放下望遠鏡,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對身邊的親兵低聲吩咐道。剛才敵軍中發生的一幕,他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中。張弘範用縱容士卒濫殺無辜來鼓舞士氣,同時,也用殺戮來維持軍旅秩序。
整頓了軍旅秩序後的元軍,迅速退出了火炮程之外。騎兵在低級將領的安排下,分散成幾百組十人規模的小隊。稀疏的隊型使士兵的人數顯得更多,陣容也更龐大。一個金盔金甲的將領策馬在陣前來回跑動,邊跑,邊用蒙古話大聲説着些什麼。鎮定下來的士兵們,則以嚎叫聲相答,金甲將領每喊一句,他們就長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