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風暴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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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末將願留下阻擊!”額爾德木圖大聲説道。他不敢接這道將令,達的意思他全明白。所謂探路,其實是讓他先行逃走。所謂阻擊,則本沒有生還的希望。

“你走吧,記得把咱們寫的東西給垂相l”達笑了笑,吩咐。那一瞬間,他眼中又恢復了往縱馬橫刀的神彩,彷彿一夢之間了悟過人生般,淡然道:“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了,回到北方,長生天也不會放過我!”

“大帥,此敗乃因文賊乒器太利,非大帥之過l”額爾德木圖以為達還在為丟光士卒而內疚,大聲安

“你走吧,記得把咱們寫的東西給a相。如果可能,勸垂相一句,南下後,殺戮不要太重。…”達轉過頭,目光投向黑夜中那一雙雙綠的眼睛,不再多説一個字。

額爾德木圖嘆了口氣,安排摩下士卒抓緊時間準備火把。逃亡路上,武士們的武器基本丟盡,此時帶着騎弓的不過十幾人。十幾個人中間,還有大半不願意留下擔任阻擊。對於那些臨戰退縮者,達平生第一次表現了容忍,命令額爾德木圖把他們編入突圍隊伍。

野狗羣越聚越大,星星點點的,己經數千雙眼睛圍着火堆徘徊。達衝着額爾德木圖點點頭,伸臂拉開了手裏的角弓。

“騰!”羽箭帶着火苗,星一樣進了野狗羣裏。越迫越近的野狗嚇了一跳,互相擁擠着,向後退去。就在這一霎那,額爾德木圖伸手點z了路邊的野草,然後,一手高舉火把,一手揮舞彎刀,帶着大隊人馬向山溪衝去。山溪一側遷回的幾隻野狗葬不及防,被額爾德木圖當頭砍為兩段。(請到支持指南錄,支持正版)“箭,箭,把能點着的東西都點着了l”達大聲命令道,雙手不停,把身邊的纏了布條的火箭一支接一支了出去。

騎弓程沒有步弓遠,達的氣力也沒恢復過來,火箭在達面前五十步左右落成一個扇面。留下阻擊的蒙古武士順着達指引的目標,把火箭,點z的樹枝,亂紛紛地了出去。一些長得過高的野草被引燃,發出了滾滾濃煙。煙火中,大隊的野狗東竄西跳。

看着野狗羣狼狽的樣子,達哈哈大笑,把最後幾支羽箭出後,帶着斷後的武士奔向了山溪。

溪水很淺,最深處不過膝蓋。死裏逃生的武士跟在達身後,趟過溪水,亡命奔逃。在他們身背後,野狗羣咆哮着,繞過火場,撲向溪

有人被樹枝絆倒,摔在在地上,達停住腳步扶他起身,卻看到無數雙綠的眼睛從山溪邊衝來。

“大帥先走!”黑暗中傳來親兵烏恩的聲音,一個身影從地上跳起來,跌跌撞撞地向西方跑去,身後,一連串綠的“燈籠”追逐着他的腳步向西,向西。

看得肝膽裂,轉過身體亡命奔逃。此刻他心裏己經沒有了任何想法,不葬身野狗之口成了人生唯一目標。

不斷有人掉隊,然後,轉身奔向了其他方位。野狗的咆哮聲和武士的慘叫聲成了這個夜晚的主旋律。達沒命的跑着,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終於,除了身後的犬吠聲外,他又聽見了水聲。

水聲如雷,一條大江橫在了面前。黑漆漆的江面不知道有多寬,也不知道渡口在哪裏。

慘笑着,扔掉了早己熄滅的火把,雙手握緊了刀柄。

“大帥,大帥,咱們不能死!”親兵吉亞哭叫道,所有人都跑散了,可能死於狗口,也可能逃出了生天。此刻的江畔只剩下他和達兩個。混亂中,他丟棄了自己的刀,手中卻緊緊着一個火摺子,拼命地在江邊尋找可以引火之物。

“給你!”達將自己丟棄的火把揀起來,到吉亞手上。

“點着他,向水裏走,走到齊的地方,扔掉火把向對岸遊。這條江水急,狗羣未必敢下水!”

“大帥,我,我不會游泳啊!”吉亞大哭道。江水湍急,野狗不敢遊。不會水的人照樣得淹死!

"m咱們爺兩個就葬在江中吧,比死無全屍好一些!”達想了想,扔掉了彎刀。轉身走向江水“我也不會游泳,咱們殺了那麼多宋人,欠債還錢,不冤了!”吉亞哭叫着,舉着火把跟在了達身後。羣羣野狗衝到河邊,畏懼地看着走向江水獵物,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追擊。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幾十道身影,高舉着火把,衝到了狗羣近前。當先的騎手拋出幾點火星,轟地一聲,野狗被放倒了一大片。

“噢一一嗚一一嗚!”受驚的野狗發出陣陣慘號,搖着尾巴逃散開去。

“手雷!”到了此時,吉亞不知道該為自己的命運慶幸還是悲哀。火把下,他看到了一身身銀亮的愷甲。是破虜軍鐵騎,他們沿着江畔掃蕩了過來。

還沒等吉亞從驚詫中長大嘴巴,一個身材單薄的騎手縱馬跳入了江水,馬背上,那個手舉火把的騎手大聲喊着:“爹,不要着急,快些上岸!”

“塔娜!”達惑地喊道。驚詫地看着己經離開軍營多的女兒塔娜穿着一身破虜軍愷甲,直衝到他的身邊。

“你怎麼在這裏?”達驚訝地問。難道女兒又被破虜軍劫持了?可被劫持了,怎麼會給她戰馬?還有武器?

“這不是説話的時候,趕快上岸,我送你找渡口過江!”塔娜緊張地喊道,伸手拉住達的路膊,就把他向馬背上扯江畔,幾個破虜軍騎兵猶豫着,不知道是否該讓出一條路來。為首的士兵出面阻攔,只聽見塔娜厲聲大喊:“林將軍那裏,我自會代。我爹己經是個提不動刀了老頭子,難道破虜軍空有仁義之名,連老人也不放過麼?”幾個騎兵被問得楞住了,他們屬於林琦的獨立旅,平素軍紀嚴明,尊老愛幼。但蒙古人的老人算不算在被尊敬範圍內,大夥一時繞不過這個彎來。

塔娜跳下馬,將達扶上馬背,拉着僵繩,順着水淺的地方斜着走。她心裏知道此刻自己是靠着口舌之利繞住了這些樸實的漢人士兵,待會兒大夥醒悟過來,絕對不會放自己的父親遠遁。

才走出十幾步,戰馬又立在了水裏。塔娜抬起頭,看見林琦白馬銀盔,擋在了自己面前。槍尖處寒光閃爍,映亮父親上下滾動的喉結。

“達大帥,林某在a江邊等你多了!”白馬將軍林琦話語如江水般寒。

“他是我爹!”塔娜放下f繩,張開雙臂,擠到了林琦馬前。

“我知道!”林琦淡淡地回了一句,槍尖依然點在達的喉嚨上。

“他己經老了!他己經沒一兵,不,只剩下一個親兵了!”塔娜帶着哭腔喊,跳起來,去抓林琦的馬緩繩,卻被林琦帶馬輕巧地避開了。幾個破虜軍士兵縱馬而來,將達圍在了隊伍中間。(請到258文學網支持指南錄,支持正版)“我知道他是你父親。你父親也知道我是誰!帶她下去!”林琦的眉頭不自然的皺了一下,聲音依然那麼冰冷。

西門彪跳下馬背,將塔娜拉到一邊。絕望的塔娜哭叫着,用力去抓西門彪的雙手,卻絲毫奈何不了那雙有力的臂膀。

“放下我女兒!”達氣憤地喊了一句,雖然己經落入陷阱,他依然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西門彪咧了一下嘴,把塔娜丟在了騎兵們中間。幾個騎兵用戰馬圍成***,阻擋着塔娜繼續向林琦靠近。白馬將軍林琦雙手擎槍,眼神中閃動着遲疑。

看了看女兒,再看看林琦,好像明白了些什麼,笑了笑,説道:“是林琦將軍吧,久仰大名了!小女不懂事,近來給你添麻煩了!”林琦慢慢地放低了銀槍,點點頭,應道:“令愛在路上再度為我所截,沿途不安全,我就沒放她北返。將軍戎馬半生,也該放下屠刀,好好歇一歇了!”

“我明白,本帥想跟女兒説幾句話,不知道將軍可否答應!”達用挑剔的眼光掃視了林琦一遍,然後,低聲問道。

林琦輕輕抬了抬槍,騎兵們讓開一條路,放塔娜過來。達笑着看着女兒走近,拉討她的手,説道:“林將軍是個豪傑,你跟了他,也不算辱沒。只是漢人規矩多,今後你要多注意些。咱們蒙古人嫁出去的女兒便是夫家的人,即便在夫家受了委屈,家族也不能替她出頭。若是家族與夫家起了衝突,按咱蒙古族規矩,出了門的女兒要站在丈夫馬前,替他持盾遞箭,而不是站在戰場中間拖雙方後腿!”所有人都楞住了,誰也沒想到死到臨頭的達居然説出這樣一番話來。被父親拉住的塔娜泣不成聲,淚注注的雙眼看向林琦,卻看到心上人早己將頭偏向了遠方。

“去吧!孩子!”達m轉塔娜的身體,衝着林琦的方向推了一把。還沒等女兒穩住身體,達的手一抬,抓住了林琦的銀槍。

“啊!”猛然到了槍尖上傳來的壓力,林琦的手本能地向後撤了撤,然後,微微一用力,順勢刺了下去。

11璞!”血光四濺,達的身體晃了晃,栽下戰馬。被火把照亮的江水瞬間被染得殷紅,達手在水裏抓了抓,彷彿放不下什麼,又鬆了鬆,登時氣絕。

“爹!”塔娜抱着自己的父親哭叫道。聲嘶力竭地喊了幾聲後,發現父親己經沒了生機,放下屍體,拉出馬刀,徑直向林琦砍去。

“叮!”林琦的槍身輕掃,打在了馬刀的側面。塔娜捏拿不住,馬刀手而出。西門彪等人見到此景,知道無法幫忙,悄悄地向岸邊退去。

塔娜穿過人羣,瘋跑數步,揀回馬刀,再次衝向林琦。一邊亂砍,一邊喊道:“你殺了我爹,他己經沒有一兵一卒。他己經是個老人,你連老人也殺,與他有什麼分別!”林琦的銀槍動了動,馬刀再次落水。緊接着,塔娜揀回馬刀,再次衝上:“姓林的,你最好把我也殺了,否則,我一定會回來報仇!”

“如果我到了草原上,做了你父親和你父親同樣的事,你自然可以替族人找我報仇。但是在江南,任何蒙古人都沒有資格提‘報仇,二字l”林琦又一次將塔娜的長刀磕飛,冷冷地説道。

塔娜楞住了,忽然間喪失了揀刀的勇氣。跌跌撞撞地走到父親屍體邊,放聲大哭。

“唉!”在岸邊把一切看在眼裏的西門彪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林琦今晚一槍刺下,恐怕一生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可蒙古人和漢人的恩怨糾葛,又怎是幾句愛恨説得完。林琦今晚説得好,如果破虜軍到了草原,做了蒙古人在江南做過的同樣事情,蒙古人自然有資格替族人復仇。

而這個年代,死在江南大地上的蒙古人,卻永遠沒有報仇的資格。

江風呼嘯着颳了起來,帶着沉沉的水聲在兩岸盪。重重風聲與水聲之間,低低的哭泣越傳越遠。

酒徒注:勒勒車,草原上的木輪牛車。車輪直徑不到一米,蒙古人進攻各地時,若遇烈抵抗,通常把高過車輪的人全殺掉。皮得勒,即皮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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