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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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紙內映,人影幢幢。

只聽雙面佛沙嵩道:“南天三護法離去匆匆,並未言説獲得錢百涵懷中的神木尊者遺囑及三支稜乾坤雷火釘。”突聞一聲刺耳冷笑道:“此等重大之事,南天三護法怎能讓我等預聞。”沙嵩長嘆一聲道:“須知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有勞諸位賢弟費神提防強敵來襲。”強敵未必獨指錢百涵,今無極幫處境已成眾矢之地,雙面佛沙嵩之言並非氣餒,而是事實。

匪黨不默然。

沙嵩又道:“夜深更重,諸位賢弟請回吧!”匪徒魚貫告辭。

只雙面佛沙嵩虎目深鎖,緩緩向內宅走地台灣省,孫雁暗此躡隨。

年在五旬開外,着雙面佛沙嵩道:“莊主,如此夜深尚未就寢,想必有什麼為難之事?”沙嵩微微一笑道:“武林之事,雲詭波譎,身在江湖,何懼危難。”沙道:“話雖如此,莊主近來神思不屬,長吁短嘆,此乃妾身所罕見,想必心頭煩悶,鬱結難解。”雙面佛嘆息一聲道:“夫人委實細心如發,老朽上月得訊有強敵前來尋仇。”沙一發愕然詫道:“莊主仇家是誰?”沙嵩面凝肅,黯然一笑道:“蘭州大俠,紫霞莊主嚴天梁後裔。”沙一呆,道:“當年之事,莊主乃為人脅迫,身不由己,何況並非莊主一人,常言道得好,冤有頭,債有主,嚴天梁不向主謀者索償血海大仇,竟與莊主為敵,豈非捨本逐未。”沙嵩道:“夫人有所不知,直至如今老朽尚不知主謀者究竟是何人,何況嚴天梁後裔!”沙困惑之,詫道:“這話令妾身難解,但不知傳訊者是何人?”沙嵩強笑一聲道:“但願老朽能知,倘老朽猜不錯,那錢百涵定系嚴天梁後裔”語聲突然一頓,又道:“你我早點安歇吧!”風吼雪狂,沙嵩莊內如臨大敵,枕戈待旦。

驀地莊內騰起三聲慘嗥。

這嗥聲淒厲,慘不忍聞。

一霎那間,火燭齊明,只見外院中巨檜樹旁酸着三具屍體,死者俱是斷除右臂,血殷紅,映在如銀白雪地上,怵心眩目。

雙面佛沙嵩聞訊趕至,察視死者傷處,發現均是同一人以掌作刃斬下,凌厲的掌力震斷心脈斃命,不暗暗凜駭。

他曾聞聽南天三魔之言錢百涵以掌作刃,武功極高,已臻化境,顯系錢百涵所為,不憂心如焚,臉如罩陰霾。

忽聞風送入耳森冷笑聲道:“在下此來系替好朋友帶信與沙莊主。”雙面佛沙嵩不由臉大變,高聲道:“錢朋友何不現身出見?”只聽來人朗笑道:“汝等有眼有如盲,自瞧不見在下立身之處。”語聲中,一條身影疾如鷹隼由巨檜之下飛瀉落下,現出一蒙面灰衣少年。

場中氣氛立時為之產凝,心頭均泛起無名的死亡恐怖。

沙嵩抱拳一拱道:“錢朋友夤夜來訪敝莊,掌斃敝莊三名手下必有緣故。”蒙面人朗笑道:“沙莊主錯了,在下並非錢百涵。”沙嵩不一怔,道:“那麼尊駕是何來歷?替哪位尊駕傳訊?”

“蘭州大俠,紫霞莊主嚴天梁後人。”沙嵩不大變,道:“沙某與嚴大俠之死無干,他的後人尋仇沙某未免不智。”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沙莊主何必作此違心之論,事無佐證,嚴少俠豈能盲目尋仇。”雙面佛面異常難看,嘿嘿冷笑道:“朋友既為嚴少俠帶信,就該以禮求見,為何心辣手黑殺死沙某手下。”蒙面少年冷笑道:“殺人以立威!”沙嵩中怒火沸騰,張嘴狂笑道:“朋友,沙某莊上並非無人,朋友恐來得去不得。”蒙面少年冷冷笑道:“這倒未必,嚴少俠託在下帶話説半月之內必造訪貴莊,倘在下無所憑恃,也不敢單人隻身深夜闖貴莊。”沙嵩心頭駭然,厲聲道:“朋友倚恃何物?”蒙面少年沉聲道:“就憑在下一身武功!”此際一名黑袍老道忽由蒙面少年身後襲至,身形微提,右掌發出一蓬黑砂,凌空疾如電掣罩襲而下。

蒙面少俠生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旋身如電,左手五指一式“飛花摘葉”疾如閃電機住道人右腕。

只聽克察一聲,道人慘嗥出口,腕骨被蒙面少年生生擰折。

那少年出手凌厲迅快,右掌已自按在黑衣老道前上,嗥聲未出,已自仰面陳屍在地。

雙面佛沙嵩心神猛凜,面大變。

突聞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少年人恁般心黑手辣,老身如不教訓你,豈不更容你恃武凌人,膽大妄為。”火光暗中緩緩走出白髮如銀,手持鳩杖,面目森冷奇醜老嫗。身後緊隨着五個捧劍垂髫面目清秀童子,年歲約在十二三齡,分着綠紅藍白紫錦衣。

雙面佛瞥見老嫗現身,不面現喜容,憂心倏失。

老嫗懾人神光注視在蒙面少年臉上,冷笑道:“取下你的臉巾來。”蒙面少年朗笑道:“就憑你也敢叫在下取去蒙面烏巾。”沙嵩道:“尊駕可否知這位武林高人是何來歷?”蒙面少年道:“他是誰?”沙嵩道:“與神木尊者齊名的天外三仙紫竹林清風庵主尊駕無疑以砂擊石還不束手就縛,白白送命似為不智。”蒙面少年冷冷説道:“原來是天外三兇!”天外三兇無異觸怒了清風庵主大忌,目中迸泛森厲殺機大喝道:“拿下!”身後五童倏地躍出,出劍奇快,五道寒芒的揮展開來,織出一片光網,夾着騰身破空鋭嘯,劍勢凌厲玄奧絕倫。

驀地——聽聽錚錚金鐵擊聲,蒙面少年竟突破光網,穿空騰起身化星衝入沉沉夜中杳失。

五童劍勢收住退在一旁。

清風庵上目驚異之,道:“此人是何來歷,竟能突破老身誅仙劍法。”沙嵩道:“在下不知,庵主及時趕來解救在下危難,不勝。”説着躬身肅客入內。

大廳中又光輝如晝,沙嵩命人獻上香茗後,詳道此蒙面少年來此事前後經過。

清風庵主目詫容道:“如此説來,這蒙面少年來歷似謎,其中疑端紛歧複雜,除了沙莊主知其端倪,恕老身無法詳解,不過老身敢斷言此一蒙面少年關係貴幫生死絕繼。”沙嵩愕然道:“沙某愚昧,”可否請庵主指點。”清風庵主微微一笑道:“邇來武林風波迭起,無一不是震盪江湖,驚心動魄,神木令再創其始端,其後鐵掌追魂屠三山於江樟樹旅途中失去驪龍谷藏珍圖,又是七位武林名宿於古廟中無故被制”説此繼又輕喟一聲道:“此三事足使武林人物忙於跋涉尋求解答,不料又橫生枝節,錢百涵竟自稱神木尊者第三代傳人,而今晚這蒙面少年又稱是奉了嚴天梁後人之命來此傳訊,半月內必來尋仇。凡此種種跡象無一不與貴幫攸關至距”沙嵩忙道:“幫主傳諭此乃惡意中傷,借刀殺人,本幫弟子不可為謠言所惑。”清風庵主面一整,道:“此中情由,老身雖是局外人,但敢斷言絕非捕風捉影,貴幫主與老者曾有數面之緣,晤談甚歡,然貴幫主隱秘本來面目,談及武林公案,語多閃爍,其中必有難言之隱,莫非貴幫主當年亦曾參與殺害嚴天梁之舉麼?”沙嵩不大變,道:“不敢欺瞞庵主,沙某當年實是參於工事,但為人脅迫無可親何,迄至如今尚不知主謀者是誰,至於敝幫主,沙某敢斷言未曾參與,因沙某投效本幫在後,莫須有之罪豈可加於敝幫主?”清風庵主淡淡一笑道:“老身不過閒談,望莊主不必耿耿於懷,前突奉貴幫主急柬相邀,柬中意誠言摯,為此老身再出江湖路經寶莊。”天外三兇乃江湖兇巨擘,一身武學已臻化境,但心狹隘,垂老猶改如名貪勝結習,尤其清風庵主陰險毒辣,對他不敬之人,必死無疑,雙面佛沙嵩怎能不知,不骨悚然,忙陪笑道:“敝莊初遭劇變,沙某方寸已亂,語無人化次,言不及義,望庵主寬諒海涵。”清風庵主冷漠如冰的臉才始泛一絲笑容,道:“老身不敢。”沙嵩正啓齒,忽聞廳外傳來一聲破空刺耳箭嘯,不雙眉濃皺,詫道:“這麼深夜,不知又有一武林什麼朋友來訪!”只見廳外奔入一個黑衣彪形大漢,躬身的包拳高聲道:“稟莊主,冷麪秀士龐雨生老師來訪。”沙嵩聞言不一愕,道:“龐老師是一人來訪,還是率領多人前來?”黑衣大漢尚未答言,突聞廳外傳來一聲朗笑道:“在下單人隻身前來晉謁,不知莊主可否歡我這不速之客。”沙嵩臉猛然一變,自己莊上戒備森嚴,冷麪秀士竟如入無人之境,不暗暗一驚,搶步奔出廳外,只見冷麪秀士身着單簿衣衫,負手巍立,衣袂飄飄站在階石之上,目中神光

龐雨生道:“在下來此,莊主必大出意料之外。”沙嵩道:“不錯,龐老師深夜駕臨敝莊,必非無故,但不知有何賜教?”冷麪秀士見沙嵩似有意不延請自己入廳,心中深為不悦,面一冷,道:“在下遠來不易,飢渴加,莊主似吝惜一杯香茗,有失待客之道。”沙嵩聞言一怔,不呵呵笑道:“非是沙某待慢嘉賓,不知肅客,就恐龐老師有點不方便。”龐雨生朗笑道:“在下方便之極,難道這間大廳內有虎豹不成。”沙嵩淡淡一笑道:“廳內現有一位武林朋友在,只恐龐老師見他不得,此乃沙某好意,望請見諒。”冷麪秀士鼻中冷哼一聲,身形疾晃,疾如電掠入大廳內,目光抬去,不一呆,冷冷笑道:“原來是清風庵主,有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料在此又與庵主謀面。”清風庵主面如罩嚴霜,端坐原處不動,冷笑道:“龐施主來此何故?”冷麪秀士道:“在下一向行事,謀定後動,今夜只人獨身,膽敢闖入無極幫五台分堂必有所為。”沙嵩已自隨在冷麪秀士之後掠入,聞言面一變,道:“龐老師何不言明來意?”冷麪秀士面一寒,道:“來此索放兩人。”沙嵩道道:“兩人是誰?”冷麪秀士道:“羅剎門下二女。”沙嵩面一整,道:“羅剎二女確實落在敝莊,但沙某系應好友之要求所為,這位好友乃二女至親長輩,現二女甚受禮遇,此與龐老師何干?”冷麪秀士道:“沙莊主可否見告這位好友是何來歷?”沙嵩搖首笑道:“恕難奉告!”冷麪秀士突放聲大笑道:“沙莊主如不釋放二女數之內貴莊必難逃血腥浩劫,雞犬不留。”大廳燈燭忽一暗後明,冷麪秀士身形已失。

沙嵩雙眉緊蹙,油然泛起大禍臨頭覺。

清風庵主默默無言,垂眉作沉思狀,有頃抬面,目注沙嵩道:“老身只覺龐雨生可疑。”沙嵩道:“有何可疑之處?”清風庵主道:“龐雨生與向前異,判若兩人,往昔甚難見他説上這麼多話。”沙嵩道:“時與境遷,他習雖面冷言寡,但至今情勢迫人,不説話也是不行了。”清風庵主點點頭,道:“龐雨生所説羅剎二女,想必身懷重大隱秘,不然以龐雨生只知利之在,往顧道義。決不敢登門索放,惹火焚身,莫非屠三山失去藏圖在二女身上麼?”一言點醒,沙嵩忙道:“庵主委實才智無雙,怎麼沙某慮不及此。”雙掌重擊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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