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最後的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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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句話,顯然是擊中了他的要害。

過了好一會,我又開口道:“怎麼樣,我現在就撥電話了,你還有甚麼話要説?”錢萬人突然叫了起來:“不!”我“哈哈”大笑:“你當然不會同意我的作法的。問題是你以甚麼來作為我不那樣做的換條件?”錢萬人息着:“你要怎麼樣?”我想了一想。錢萬人是不顧信義的人,我當然不能憑他口頭上的答應,便自輕信他的話。

那麼,最好的方法,便是要他寫下字據來。他如今隸屬的軍隊,是世界上對自己人猜忌最甚的軍隊,整肅的陰影,時時籠罩在每一個軍隊成員的頭上——包括士兵,以至將軍。

如果他有一封信,表示他有?秘密的意願,那麼他是絕不敢再來麻煩我的了。

這個辦法顯然卑鄙一些,但是對付像他這樣的人,卻也恰好用得上。

我打定了主意:“好的,你寫一封信,收信人是我,在信中,你表示有很多重要的情報,要找我出賣,這封信寫好了,你可以安然離去。”錢萬人咬牙切齒:“你是個卑鄙的老鼠!”我冷笑一聲,道:“這個頭銜留給你自己用,再恰當也沒有。”錢萬人的口角牽搐着,他沉默了五分鐘,終於咬牙道:“好,我寫。”我準備好了紙與筆,俯下身“卡”地一聲,將他右手的手銬,打了開來。

我不能不説我自己太大意了。

因為我以為錢萬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是沒有機會反抗的。我解開了他的一隻手,他還有一隻被制,而退一步而言,即使他制服了我,還有白素在一旁,他又有甚麼辦法?

但是我卻忽略了一點,那便是白素是深愛我的人,在我一受到危險之際,她會慌了手腳,只想到怎樣令我安全,而不會想及其他的。

於是,我遭到了失敗——那可以説是我一生中所遭到的最可恥的失敗。因為我是在幾乎絕對優勢的情形之下,反勝為敗的。

我解開了錢萬人的右手,由於我要解開他右手的手銬,我就必須離得他很近,這樣,我自己也到了強光照的範圍之內,其餘地方的情形,我是看不到的。

就在我剛一解開他的右手之際,我陡地覺得,似乎有兩條黑影,在我的頭上疾壓了下來。

等到我要想逃避時,已經遲了!

那是錢萬人的兩條腿,他猛地抖起‮腿雙‬,挾住了我的頭頸,將我的身子硬拖了過來。

在那樣的情形下,我只來得及重重地送出了一拳。

那一拳的力道,着實不輕,是送在錢萬人的肋骨上的。但是,那一拳卻不能挽救我的敗勢,錢萬人右手猛地一揮,像是變魔術一樣,他的手中,又多了一柄小巧的手槍。

他的手腕還戴着手銬,但是那卻並不妨礙他的動作,他將那柄手槍的槍口,壓住了我頸旁的大動脈,然後喝道:“將燈移開!”那一切變故,全是在電光石火、極短的時間之內發生的,白素完全被驚呆了。白素是在幾秒鐘之內,便恢復了鎮定。但你當她恢復了鎮定的時候,對我不利的局面已經形成了。錢萬人再度喝道:“將燈移開。”我估計錢萬人在眼前陡然一黑之際,是會有一個短暫時時間視而不見的。

但是我卻絕沒有法子利用這短暫的時間來做些甚麼。

我的頸際被槍口緊緊地壓着,在那樣的情形下,我怎麼能亂動。

白素移開了燈,慌忙地道:“你放開他,有話可以慢慢地説。”白素的這句話,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聽來,若是我可以笑出聲來的話,一定放聲大笑了。因為那是極其可笑的事,錢萬人怎肯放手?

錢萬人冷笑了一聲“聽我的吩咐去做!”白素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忙道:“好,你説,你説。”我在突然被錢萬人制住之後,腦中也是一片慌亂,直到這時候,我才略略定下神來,我勉力掙扎着道:“別聽他指使!”我講了那句話的結果,是使得錢萬人更用力將槍口壓在我的頸上。

如果這時用槍壓住了我頸部大動脈的是一個平常人的話,我可能還有掙扎的餘地。但是如今這個人,卻也是深通中國武術的錢萬人!錢萬人在中國武術上的造詣,還在我之上!在那樣的情形之下,我當然沒有掙扎的餘地。

我看不見錢萬人手部的動作,但是我想白素一定是看到了他的手指,緊了一緊,是以白素立時尖叫了起來:“衞,別再動了。”我了一口氣,不敢再動。

錢萬人冷笑了一聲:“聽着,先將我左手的手銬解開來。”這實是奇恥大辱,錢萬人的一隻手還被銬着,可是他卻制服了我!

白素連忙答應着,將他左手的手銬鬆了開來。

這一來,我掙的希望更減少了。

錢萬人獰笑着:“在門外,我有八個同伴在,你去帶他們進來。”這八個人若是一進來,我可以説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但是如今,我卻沒有法子可以不讓白素去做這件事。白素站了起來:“我去,但是你絕不可以傷害他,絕不能!”錢萬人獰笑着:“你放心好了,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問他哩!”白素嘆了一口氣,急急地走了開去,錢萬人等她出了門,才道:“衞斯理,六十年風水輪轉,你也有落在我手中的一天?”我心中拚命地在思索着,如何去扭轉劣勢,但是我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我聽得錢萬人得意地笑了笑,然後道:“第一件你要回答我的事是:那金球在甚麼地方?”我的回答顯然使他十分憤怒,因為我道:“你得不到它了。這金球是甚麼東西,你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它已經被我毀去了。”錢萬人冷笑着:“你將金球毀去了?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金球究竟在甚麼地方,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我仍然堅持:“是已經毀去了,你能我講出甚麼第二個答案來?”錢萬人冷笑道:“一分鐘,如果你不説的話,我便將你帶走,將你帶到我們工作的單位去,將你當作特務,受軍法審判!”我聽了他的話,身子不抖動了一下。

這是一件可怕之極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我寧願他如今就一槍將我死了。

我沒有回答,錢萬人冷冷地道:“還剩四十五秒。”我仍然不出聲,時問過得實在太快,他又道:“還有三十秒!”就在這時候,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了進來,顯然是有許多人走上了樓梯,接着,白素便推門而入,道:“他們來了。”錢萬人先道:“只有十五秒鐘了!”然後才道:“進來兩個人。”兩人應聲而入,我看不到他們的人,但是卻可以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那兩個人走到了近前,又聽得錢萬人吩寸道:“扭住他的手臂,槍要緊緊地抵住他的背脊,千萬小心。”我的身子,隨即被兩個人提了起來,錢萬人的手槍,離開了我的頸際。

而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一切全變了。

白素飛快地掠了上來,一掌反砍,砍在錢萬人的手臂上,錢萬人料不到白素忽然之間,會有這樣的一着,一掌正被砍中,手中的槍“拍”地一聲,跌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我也莫名其妙,不明白何以白素在忽然之間,竟不再顧及我的生死安危了。

緊接着,拉住我的兩個人,也突然一鬆手,兩人一齊向前跳了過去,錢萬人的雙臂,已被他們兩人緊緊地執住了。

在那片刻間,我只看到,那兩個人中的一個,身形高大,單看他的背影,便已令人生出一股肅然起敬的覺。

我一張口,剛要叫出那人的名字來,但是錢萬人卻已先我一步叫道:“白老大!”那人是白老大,白素的父親!

他是在法國研究如何使新酒變陳的,竟會突然之間來到了這裏,那實在是我所絕對想不到的。白老大一到,事情當然已解決了。

白老大身上這時所穿的,是一套不十分合身的西裝,我相信那一定是他在屋外,制服了錢萬人帶來的人之後所穿上的,這也是為甚麼他跟着白素進來之後,錢萬人一時之間,竟未覺察的原因。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撲進了我的懷中。我和白素一齊來到了白老大的面前。和白老大一齊來的,是另一個神奕奕的老年人。

錢萬人這時,已頹然地倒在一張沙發上,面如死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發着抖。

白老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聽説你現在當了大官了,是不是?”錢萬人並沒有回答。

白老大又緩緩地道:“我們這些人,可能已經落伍了,不適合時代的了,但不論怎樣,我們總是草莽中人,怎可以和官府在一齊?更不可以自己去做官,你難道不明白?”白老大頓了一頓:“這一番話,早在你替本人當漢的時候,我已經説過的了。”錢萬人的面,更變得像死人一樣,他的身子一滑,從沙發上滑了下來“撲”地跪在地上,顫聲道:“老大,別説了!別説了!”白老大冷笑道:“本來,我是答應過你,絕不將這件往事講給任何人聽。只要你肯利用你如今的職位,多為老百姓想想,我也依然遵守諾言,可是如果你為虎作倀的話,我卻也只有不顧信義了。”錢萬人汗如雨下:“是,老大教訓的是,我一定盡力而為。”白老大來回踱了幾步,向我望來。我看得出白老大的意思,是在向我徵詢處理錢萬人的意見。

我想了一想:“如果錢先生肯多為老百姓着想,那麼以他如今位居高官的情形來看,倒未始不是老百姓的福氣,只是不知他肯不肯。”錢萬人連聲道:“我肯,肯,肯!”白老大來回地走了幾步:“口説無憑。”錢萬人哭喪着臉:“你要怎樣呢?”錢萬人並不是不勇敢和一擊就敗的人,他能夠在我完全處於上風的情形之下,扭轉劣勢。如果不是白老大突然來到的話,那麼我的處境,實是不堪設想。

但是,錢萬人在白老大的面前,卻是一點反抗的行動也拿不出來。

他和白老大兩人,原來都是幫會中的人,而白老大的地位極高,他是素知的,當一個人看到了敵人而到心怯的時候,就絕對不可能再和敵人周旋下去。

白老大站定了身子:“每隔半年,你便要做一件使我們知道的大事,要不然,我就將你的底細,送給你的上司。”錢萬人忙道:“這樣…我很快就會被他們視作異己分子。”白老大冷冷地道:“我看不會,你有足夠的機智可以去應付他們。”錢萬人嘆了一口氣,道:“好吧!”白老大道:“當然,只要你肯答應的話,我們也不會太難為你的。你的幾個手下全在外面。”一聽到這句話,錢萬人的面上,才算有了一點生氣。

白老大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你還得向你的手下準備一個英勇的險故事才行。”錢萬人苦笑了一下:“別再拿我取笑了。”白老大揮了揮手,錢萬人狼狽地向外走去,到了門口,站了一站,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想説些甚麼,但是他最後卻仍然未曾開口,只是嘆了一口氣,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直到這時候,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幸而你們及時趕到,要不然,真是不堪設想了。”白素笑道:“我也是萬萬料不到的,我一出門,就看到爹,我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白老大道:“我是乘夜班飛機來的,我想給你們一個意外的驚喜,所以未曾打電話來,卻不料到了門口,見到七八個人鬼鬼祟祟,分明是要對你們不利,將他們全都制服了之後,他們道出了錢萬人在裏面,所以我們就準備改了裝摸進來。”我們大家都説笑了一陣,全然沒有人覺得疲倦,我打開了酒櫃,取出了酒來。等到我一杯在手之際,我才陡地想了起來:“你不是在研究如何使白蘭地變陳的辦法麼?”白老大站了起來:“是的,而且,我已成功了。”我“啊”地一聲:“你成功了,你一定可以成為全世界酒徒心目中的救世主,這是多少科學家研究不成功的問題,關鍵在甚麼地方?”白老大來回踱了幾步,揚起手來:“很簡單,將新釀成的白蘭地,放在木桶中,置於陰暗之處,過上五十年到一百年,酒便香醇無比了。”我和白素都呆了一呆,但是接着,我們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白老大和他同來的人,也一起大笑了起來。

白老大所講的辦法,是多年來的老辦法。事實上白老大是失敗了,除了這個方法之外,是絕沒有別的方法,可以使白蘭地變得香醇的!

我笑了好半晌:“那麼,我們的婚禮,該飲甚麼酒呢?”白老大道:“我們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卻在一個古堡之中,發現了一批陳酒,那可能是世界上最陳的白蘭地,所以你們的婚禮,仍然有最好的酒。”我們又笑了起來,白素才道:“爹,我將一件最奇的奇事講給你聽。”她將有關金球的事,全部講給了白老大聽。她講得十分之詳細,有許多細節,本是我也忘記了的。

白老大靜靜地聽着。

等到白素講完,天已經亮了!

白老大一拍手掌:“你們沒有再繼續麼?我們應該做這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小衞,儘量設法,再和他們聯絡。”白老大的話,我是不敢不從的,於是,我像是苦行僧也似的獨自在靜室中過了七天之久。然而這七天我卻一無所獲。

在那七天之後的半年中,我和白素時時希望聽到“他們”的聲音,但我們一直失望,這些奇妙的高級生物,已到何處去了,為甚麼不和我們聯絡了,那沒有人知道。我們所知道的只是:他們在半年之後,已經沒有了他們所需要的氣體,他們一定全數死亡。

這是極使我悵然,但是又是無可耐何的一件事,別以為我不關心他們,我和白素的結婚禮,是在半年之後,確知他們已不可能再有音訊之後才舉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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