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崔圓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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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大唐皇帝李系下達了詔書,否認傳在長安的兩個謠言,崔圓勾結回紇和張煥是豫太子之後,並着令大理寺調查謠言的源頭,給造謠者以嚴懲。

兩個謠言在天子的詔書下迅速地銷聲匿跡了,沒有人再談及此事,這時距馬球大賽已不足半月,長安及大唐百姓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引到這一年一度的馬球大賽上來,在酒館、茶樓到處都充斥着這次大賽的各種消息,每一個可能奪魁球隊都被人津津地談論着,隨着從各軍各郡來長安比賽的球隊陸續抵達,長安漸漸地開始動和亢奮起來。

這一天下午,大明宮的銅鐘照例沉重的敲響了,離黃昏尚早,但天已經黑了,這是散朝的鐘聲,開始有三三兩兩朝官離開大明宮,或是回家,或相約去酒樓小酌,但中書省政事堂依然大門緊閉、戒備森嚴,緊急內閣會議已中午開到現在仍沒有結束的樣子。

拌臚寺卿張延賞在二十天前提出了恢復對回紇邊市,要求朝廷給予重視,但此時刑部尚書楚行水、兵部尚書韋諤以及禮部尚書張破天皆不在京內,朝廷發八百加急,催三人返京,到今天上午,最遠的楚行水剛剛抵達長安,內閣立即舉行會議商討對回紇邊市。

除了七個內閣成員外,列席會議的還有户部侍郎杜鴻漸、鴻臚寺卿張延賞、太府寺卿楊炎、中書侍郎元稹、門下侍郎第五琦、中書舍人崔等等,會議從中午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其矛盾的焦點在於是否可以出售生鐵等戰略物資給回紇,條件是由回紇提出,大唐的絹綢、瓷器、茶葉等奢侈品只能換取必紇的牛羊及皮,而要換取必紇的戰馬,只能用生鐵或糧食予以換。

安史之亂後,由於大唐的養良種馬之地河西被吐蕃佔領,而大唐內地的馬匹大多耐負重而不適合野戰。導致於唐朝戰馬奇缺,隴右、河東、河北諸軍的騎兵隊只能兩人合用一騎,而中原、江淮等地的團練軍,甚至二十人才能配一匹戰馬,不少地方都取消了騎兵這個軍種,而數月前,張煥從回紇帶回了大量戰馬。河東軍一躍成為騎兵最多地軍隊,使其他各軍眼紅不已。

一方面是對戰馬的渴求,而另一方面卻是要抑制回紇的壯大,從唐初以來一直奉行戰略物資運的國策。生鐵、糧食、武器、銅、火油皆不得賣給吐蕃及突厥、回紇等國,但在十六年前的回紇南侵中,大量中原匠人被擄掠到回紇,以及回紇在向西擴張時,也得到不少胡人工匠。事實上回紇已經掌握了相當高的鑄造技術,而從新羅、渤海等地也能輾轉得到大唐的生鐵。所以在這次內閣會議上對生鐵地控與弛便成了爭論的焦點。

左相裴俊卻主張放開生鐵和糧食的貿易,理由是回紇已經掌握了冶煉技術,只是耗費過高而已,輸出生鐵可以不利於回紇冶煉技術的提高。從而形成大唐在冶煉技術上地壟斷,而右相崔圓卻認為回紇人口稀薄。即使輸出少量的生鐵也能顯著提高回紇軍的戰力。他主張嚴生鐵和糧食輸出,甚至要將運範圍擴大到新羅、本、渤海等國。並制訂最嚴厲的律法懲處走私商人。

政事堂內***通明,由於門窗緊閉,空氣十分渾濁、燥熱,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汗津津地,滿面通紅,楚行水已經發了兩次言,他支持裴俊取消運地舉措,但崔圓態度之強硬,以及王昂、楊甚至張破天的支持,取消運地可能不大了,但崔圓連帶的對新羅、本、渤海等國的運卻是針對他楚行水而來,誰都知道,楚家控制着貿易最發達的廣陵,靠海外貿易賺取了大量地財富,其中對本、新羅的生鐵、軍器輸出處於壟斷地位,一旦實行運,楚家將損失巨大。

既然不能取消對回紇運,那也不能殃及池魚,將運範圍擴大,楚行水咳嗽一聲,第三次站起來道:“各位,既然崔相國堅決反對放開對回紇運,那我也只能服從右相地決定,但對本、新羅地運卻有些小題大作,自太宗以來,我大唐從來都是陸弛海,從未對海上貿易有過限制,事實上無論本、新羅都沒有對大唐形成過威脅,正因為我大唐襟博大、海納百川,才有開元世,實行海這種倒退的措施實在不符我大唐一貫國策。”

“楚尚書此言謬也!”堡部尚書王昂長笑一聲,站起來反駁道:“本、新羅國有多大,人口有幾何?可每年輸往兩地地生鐵皆有數百萬斤,真是全被他們所用嗎?走渤海國經由契丹進入回紇境內,一直是生鐵的走私線路,難道楚尚書真不知道嗎?海運不似陸運,有跡可查,大船向北入海,它真去了哪裏,誰又能知曉?大唐年年運,可回紇的生鐵來源卻從未被堵住,這才是問題所在,所以崔相國提出全面運,才是治之本。”楚行水被駁得啞口無言,其實他也知道許多原本去新羅和本的運鐵船最後是去了渤海國,但這不是他楚行水一家所為,崔圓不是也一樣嗎?只不過量遠遠比自己小罷了,今天崔圓拋磚引玉,着實讓自己吃了個啞巴虧。

崔圓見楚行水不再説話,便呵呵一笑站了起來“既然確實有從海路間接走私的可能,那運生鐵一事就這樣定了,不過回紇提出另一個條件,用糧食來換取馬匹,各位以為如何?”

“糧食我看就不必了。”裴俊慢慢站起來道:“生鐵之所以能被控制,是因為有鹽鐵監專賣,而糧食卻不然,家家户户都有,進回紇的商隊本身也會攜帶大量糧食,本就不了,所以我以為還是放開的好,省得回紇人缺糧便來邊境劫掠。”

“裴相國之言我也贊成,糧食應該放開。”一直沉默不語的張破天瞥了一眼王昂。冷冷道:“不過王尚書剛才所言,全面運才是治之本,我並不贊成,我大唐缺馬,源不在什麼回紇想要生鐵,而是我大唐馬源之地的河西被吐蕃佔領了,以至於騎兵無馬可乘。以至於不能形成對回紇的戰略威脅,要想扭轉這個不利局面,必須要奪回河東,現在吐蕃的強時代已經過去了。他們河西駐兵不過兩萬人,以我大唐的國力完全能奪回河西、甚至安西、北庭,現在回紇因災情嚴重,加之國內政局動盪,無暇南顧。正是對吐蕃用兵的良機,我建議應立即制訂作戰方略。早向吐蕃宣戰!”對於資歷淺地人,他會更輕視比自己資歷更淺之人,王昂就是這樣,他在三年前才入閣。原本是資歷最淺之人,但現在不是了。張破天的入閣時間還不到兩個月。儘管他曾做過短暫的右相,但沒有人會把他那段經歷放在心上。相反,那是他的恥辱,對於這樣一個入閣不到兩個月的人,王昂毫不客氣地反駁道:“張尚書的建議我完全贊成,我建議就由河東軍挑此大梁,為我大唐收復河西,張尚書以為如何?”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誰都知道吐蕃現在已經衰弱,但是誰肯出兵呢?按理應是隴右地韋諤,但他不肯,他一直的理由是自己既要保護隴右,又要北御回紇,不能兩線作戰,而其他人更不肯動,現在各方皆處於微妙的平衡中,牽一髮便會動全局。

整個會場都一時沉默下來,張破天提了個令人尷尬的問題,良久,崔圓站起來笑道:“張尚書急切之心我們大家都能理解,本相又何嘗不是如此,若我再年輕十歲,我一定披甲執鋭親赴河西,現在我大唐連遭安史之亂和回紇入侵,就如人幾近病死,現在需要慢慢調養,滋養病體,一旦強壯起來,必將驅逐強虜,恢復我大唐萬里河山,張尚書且耐心等候,相信我們都會看到那一天。”説到這裏,他環顧一下會場,肅然説道:“我們討論了一個下午,該出定論了,生鐵全面運,無論吐蕃、回紇、新羅還是本,皆不準對外貿易,有膽敢走私者,以叛國罪論處,由鹽鐵監監控生鐵向,糧食貿易可以放開,鼓勵商人向回紇換取馬匹。”

“就這麼決定!”裴俊站起來笑道:“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他回頭又對制定內閣決議地中書舍人崔點了點頭,示意他儘快擬出決議。”眾人走出會場時,天已經黑盡了,崔圓笑眯眯地走到張破天面前道:“破天,可有空到我府上去喝一杯?”張破天笑着搖了搖頭“相國好意心領了,今我家七郎回來省親,家裏要聚一聚!”

“那就改天吧!”崔圓笑了笑便不再堅持,他回頭向眾人招招手登上了馬車,馬車迅速啓動,漸漸消失在夜幕裏。

從大明宮到崔圓的府第宣陽坊走直線不到半個時辰便可抵達,沿途須經過光宅坊、崇仁坊和平康坊,天已經黑盡,夜寒冷,長安百姓們都早早地關門閉户,一些喜好夜生活的人也大多去平康坊,大街上靜悄悄地,看不見一個行人,只聽見侍衞們雜沓的馬蹄聲和車軲轆的轔轔聲,偶然有一輛馬車崔圓地車隊旁飛馳而過。

敗快,馬車便行到了平康坊的大門外,這裏卻人擁擠,***如晝,兩旁種滿了大樹,雖然樹葉已落了一半,但樹蔭依然濃密,使道路顯得異常擁擠,馬車慢慢地靠近了平康坊地大門,大門旁停着一輛馬車,這是一輛極普通的馬車,通常用於租賃,滿街隨處可見,馬車停在那裏,似乎在等人,這時人羣發現相國的到來,紛紛走到兩旁讓路,就在眾侍衞小心翼翼地從馬車旁經過之時,忽然,馬車的車窗開了,從裏面伸出一支黑黝黝地弩箭,對準了崔圓的車窗,不等侍衞反應過來,破空聲響起,一支弩箭閃電般出,穿透了崔圓馬車地車窗。

四周地人羣一陣大亂,馬車上一名黑衣人撲出,飛奔衝進平康坊,等侍衞們趕上來,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崔圓的車門忽然開了,只見崔圓從車上下來,他臉慘白,一支箭深深地在他地肩膀之上,血如注,他忽然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右相崔圓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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