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食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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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聯繫上尹心了嗎？”凝視着窗外的城市，老人面無表情的問道。

“昨天就聯繫上了，不過尹心説，進入蓬萊閣是他母親的遺願，他就算死，也不會答應退出‮試考‬…”秘書低聲道。

“然後呢？”老人依然凝視着窗外。

“最新消息，尹武部長好像買通了蓬萊閣負責評判的老師傅，找了個理由把尹心踢出了‮試考‬，尹亮依然毫無懸念的進入了蓬萊閣，請您放心。”秘書趕緊説道。

“為了他家寶貝兒子尹亮，尹武這次可真算是煞費苦心啊。打電話讓尹心回來吧，我想跟他好好談談…”老人嘆息道。

“董事長，尹心…尹心剛剛來電話了，説…説…”秘書不敢再説下去。

“説什麼？”老人皺起眉頭。

“他説，今天您做錯了最關鍵的選擇，他還説…他還説，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讓您的這雙睜不開的老花眼…再也…閉不上。”秘書小心翼翼的説道。

老人沉默了一會，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讓我的眼睛再也閉不上？好！不愧是那叛逆的小子，一身反骨！可惜啊，他能逆得過我這個老頭子，他還能逆得過老天爺嗎？如果他能的話，我寧可死不瞑目！”

“董事長，你…”秘書急聲道。

“行了，不用管他了，任他去吧！就像他説過的那句話一樣，尹家從來沒有這個人，他，也從沒有過我這個爺爺。”老人擺了擺手。秘書只能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老人凝視着天空，良久後才用力睜開了老邁昏聵的眼睛，微笑道:“呵呵，老天爺啊，我是鬥不過他了，給你來對付了。小心啊，他可是個難纏的小子，你可別一不小心，被他給鬥敗了。哈哈，哈哈哈哈…”出租屋的廚房中，尹心拼命的翻炒着鍋中的菜餚，油香四起，勾入鍋中的火焰如一道火龍般騰空而起，又轉瞬而逝。

“葱爆回鍋，請品嚐！”尹心將一盤熱氣騰騰的回鍋放到桌子上，對着桌子另一側空空如也的椅子恭敬的欠了一下身子，然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抓起筷子夾起一片回鍋放入口中，回味良久後沉聲道:“同學，你這道菜的調味做得還不錯，時間把握得也很準，但是火候似乎還有欠缺。我想，你能完美按照時間一秒不差的完成，卻依然欠火，一定是有兩個環節分別出了問題，應該是翻炒洋葱與青椒的時候多花了六秒鐘，而炒的時候則少花了六秒鐘，看似在總體時間上沒有問題，實則有巨大的漏。這道菜不合格，拿回去重做！”説完，尹心再度站了起來，走到了桌子前恭聲道:“是，您説得對，我立刻重做，這次一定不會讓您失望。”説完，尹心抓起回鍋就準備倒進垃圾桶。

“喵！”正當尹心準備把這道失敗品倒掉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聲清脆的貓叫。尹心皺了皺眉頭，只見一隻雪白的小貓正搖着尾巴蹲在自己的腳下，看上去甚是可愛…

“怎麼家裏會有一隻貓？應該是窗户沒關好吧。話説回來——這隻貓和趴在黃朗腳下那隻小貓長得真像啊。”望着憑空出現在家裏的一隻小貓，尹心嘆了一口氣，準備繼續把菜倒掉。

“喵！”小貓再度尖鋭的叫了一聲。尹心愣了片刻，突然會心一笑:“我知道了，你是餓了吧。既然這樣，你就把這盤菜吃掉吧，反正是失敗作品。”説着，尹心俯下身子，把手中的這盤菜放到了小貓的面前。見狀，小貓立刻埋下頭貪婪的大吃特吃起來。尹心苦笑着搖了搖頭:“慢點吃，看目前的情況，我的失敗作品還會有很多，你想吃多少都可以。”説完，尹心轉身走到了沙發上坐下。沙發上放滿了密密麻麻的藥瓶與藥罐，有中藥有西藥，只是看上一眼就會令人到舌尖發苦。尹心皺起眉頭，一樣藥材抓上一把，強迫着自己嚥下去，苦澀的藥味頓時令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嚥下這些藥材後，尹心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封信念道:“很遺憾，經我院醫生全力診治，依然無法令您痊癒，您的病情十分罕見而嚴重，而且已經發展到晚期。但是請您不要放棄保守治療，不要放棄任何生的希望，您的家人一定還在等待奇蹟的發生，不要讓他們失望。”讀完了這封從醫院寄來的信，尹心嗤之一笑，把信扔回了茶几上，搖頭自言自語道:“那些傢伙才不會盼着奇蹟的發生咧，他們只會盼着我早點死，我要是多活了幾天，那才真是讓他們失望了。”這時，不知何時跑過來的小貓跳上了桌子，把信紙翻了一個面，然後用自己的小爪子蘸着藥汁在信紙上一陣亂畫，而且玩得不亦樂乎。望着開心的小貓，尹心也懶得阻止，只是笑着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畫吧，畫吧，也許你前世是個藝術家呢…”幾分鐘後，小貓停下了亂畫，叼着那張紙跳到了尹心的面前。尹心笑道:“怎麼，還想讓我欣賞一下你的作品？好好好，我看看…”説着，尹心伸手拿過這張紙，然而，下個瞬間，滿紙的用藥汁歪歪斜斜寫下的字跡就讓尹心從內心深處到一陣骨悚然:“謝謝你的款待，但是這道菜最失敗的地方並不是火候不足，而在於醬料。你所用的豆瓣醬味道辛鹹，而清甜的口不足，應該是醃製時過久導致的。這樣會破壞香，從而令人有一種火候欠缺的錯覺。身為廚師，在開始烹飪前不親自審查每一樣食材是最大的失敗，這就是你‮試考‬失敗的原因。”尹心用顫抖的手緩緩放下這張信紙，臉慘白的自言自語道:“幻覺。幻覺。沒想到我的病情已經嚴重到能夠看到幻覺了嗎，看起來我真是活不長了，呵呵，呵呵…”正當尹心渾身僵硬的擠出笑容之際，小貓又叼起一張紙遞給了尹心。這次紙上只寫着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我能救你。”尹心的心臟劇烈的動了一下。這極度接近於夢幻的白紙黑字的現實，一時間令得尹心的神開始恍惚起來，但尹心已經顧不得那頭腦的暈眩，緊緊抓住小貓急聲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為什麼你説…可以救我？”小貓掙了尹心的手，再度跳到茶几上，蘸着深褐的藥汁在一張報紙上一陣瘋狂的塗抹，良久後才將這張密密麻麻寫滿了歪歪斜斜字跡的報紙叼給尹心。尹心接過報紙，當他看清報紙上寫的是什麼的時候，瞳孔驟然一縮:——這是一份貨真價實的食譜。

“參花白魚羹。紫芽火姜一兩，新鮮白背黃花捻十株，藍花參二兩，新鮮寒水魚8兩。佐料:當歸、風鈴草、天麻…”在羅列出了足足十六位香料和中藥材後，這張食譜連如何處理魚、火候如何掌握、食材如何烹飪，都寫得清清楚楚。就連放多少佐料、花瓣應該搗多少下、參片應該切成多厚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都寫得確到毫釐。

“喂，你所謂的要救我…不會是要我照着這個做吧？”尹心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喵！”小貓果斷的喵了一聲。

“可是這些食材我該去哪？藍花參非常珍稀，一般的市場本買不到。再説了…為什麼做魚羹要放人蔘？”尹心急切的問道。

小貓再度把一張紙叼給尹心，上面赫然寫着三個字:“食為天。”夜晚的食為天餐飲購物中心，客洶湧，無數客人進進出出。還沒進去的客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期待，而購物完畢、吃完飯出來的客人無不是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連連稱讚:“好，好！下次還得來這裏吃飯。”

“沒錯。原來我以為九州會館才是天海最高檔的飯店，現在看來，天海第一的飯店，只能説是食為天了…”就在“食為天”飯店對面，“九州會館”的年輕老闆孫卓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客人一點一點被食為天拉攏走，內心的焦急幾乎能燒起來，但仍然無計可施。父親亡故不久，自己剛剛接手這家稱霸了天海二十年、號稱天海甚至整個江南省最高檔飯店的“九州會館”起初這裏的生意還是不減父親當年的盛況。但是一個月前，這家“食為天”飯店在自己對面開張之後，九州會館的生意就一落千丈，眾人紛紛表示，吃過了食為天的飯菜，再吃九州會館的飯菜，本就是索然無味…

“秘訣到底在哪裏…我們家的主廚應該不輸於他們，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孫卓緊皺眉頭，苦苦思索卻毫無頭緒。雖然他本人是九州會館的老闆同時，也是一名優秀的廚師，但比起一線大廚，他還差得遠。這口味差異的原因，自己是想破腦袋也百思不得其解。

“老闆！不好了，張主廚，王主廚又不幹了！”正在這時，一位少女急匆匆的跑來彙報。

“他們又怎麼了？”正在發愁對面的影響力益擴大，後院又起了火，孫卓頓一個頭兩個大。

“他們説…他們説以他們的手段，在整個華夏也是屈指可數，可是現在食為天的大廚工資比他們還高，如果您不把工資開得比食為天的廚師高，他們從今天開始就罷工…”少女焦急的説道。

孫卓長嘆一聲:“罷了，罷了。父親活着的時候也沒見過他們有半句怨言，現在父親死了，他們這些老員工不服我也是正常的，畢竟對於飯店來説，主廚的地位比老闆重要多了。——他們要漲多少工資？”

“老闆…他們…要一次漲百分之四十的月薪，大概…大概要15萬左右…”少女提心吊膽的説道。

聞言，孫卓頓時忍無可忍的一腳把門前的一隻花盆踹倒:“15萬！他們怎麼不去搶？找遍華夏，哪個飯店的主廚能拿15萬的月薪？就算我們是整個江南省最高檔的會館，也不可能是這個數吧？反了，反了！滾，讓他們現在就滾！”

“可是，老闆…張主廚和王主廚確實是天海最好的廚師，他們兩個是整個會館的支柱，沒有他們兩個，我們會館本寸步難行，更何況現在對面還開了一家食為天…”少女苦勸道。

孫卓終於冷靜了下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命脈確實把握在這兩個傢伙的手裏。沉默良久後，孫卓苦笑一聲。

“那就這樣吧。你去告訴他們，從下個月開始，我每月給他們一個人開15萬的月薪。”

“是，老闆！”打發走了少女，孫卓失魂落魄的癱坐在酒店門口。這時，尹心正在對門的食為天門口探頭探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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