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殿中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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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夫人的渾身冒着冷氣,她的身子不住的微微的顫抖,一雙眼睛中盡是驚恐,映着韋貴妃那平靜而透出森冷的容顏。
韋貴妃的語氣幽幽,一雙眉目掩在燭火飄搖的光影裏,手指上的鮮紅顏如血滴“左夫人,你,會不會呢?”左夫人心中自然想説不會,她今天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容妃拉下來,而事情出在韋貴妃的宮中,她又是冷亦修的母妃,自然也逃
不了干係,這一切,都是針對冷亦修和容溪而來,把他們的勢力打壓到越低越好。
可是,現在事情出現了大反轉,那些原來計劃好的事情如今都落到了相反的位置,她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更別説現在韋貴妃問她的這些事情了。
她嚅嚅不能語,頭垂得更低,手指關節蒼白,幾乎快要絞斷,但她仍舊想不出合適的説辭來。
從韋貴妃的話語中,她心中知肚明,韋貴妃是在懷疑她了,但是她不知道韋貴妃手中究竟有沒有確切的證據,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往前跪爬了兩步,聲音哽咽道:“娘娘言重了,妾身人微言輕,丈夫也不過是個副將,這宮闈之事,有幾件是妾身能夠有資格開口的,妾身只知道進到了娘娘的宮中,就要以娘娘為尊。”
“噢?”韋貴妃語調微微上揚,她抬眸清凌凌的看過來,像陽光照過千里冰封的湖面。
左夫人的頭垂得更低。
韋貴妃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擊了擊掌,清脆的掌聲在大殿內慢慢的迴響,似擊在左夫人的心頭。
時間不大,兩個嬤嬤押着一個小宮女走了進來,燭光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瘦長,微風吹進殿內,吹得燭火微微搖動,地上的影子也跟着飄動扭曲,滑過左夫人身邊的時候,猶如鬼魅,讓她心中生出幾分陰森之意。
小宮女被兩個嬤嬤推搡在地,她泣着,哆哆嗦嗦的向韋貴妃行了禮,韋貴妃掃了她一眼,淡淡道:“葉兒,你在本宮這裏有多少年了?”
“回娘娘的話,已經兩年多了,”小宮女葉兒縮了縮袖子説道。
“嗯,兩年多了,”韋貴妃的語氣輕輕,她轉了頭,望向窗外的天空,落在極遠的虛空處“本宮記得,初次遇見你的時候,是個冬天,你做錯了事,被罰跪在宮中永盛路的青石磚面上,那年的冬天真冷啊…地面上沒有來得及掃去的雪都積成了冰,你就跪在冰上,一張小臉兒成了紫。”韋貴妃的語氣似乎也越來越冷,像是帶了那一年的寒氣,凜冽的從記憶中穿透而來“本宮看你可憐,便向皇上請旨救下了你,也讓你原來的主子對本宮不滿,但是本宮依舊執意帶你回宮,”她語氣一停,似是
嘆,似是自語“時間過得真快啊。”小宮女的面
一白,向下叩拜似乎正要説什麼,韋貴妃又説道:“快得讓人忘記了恩義,快得失去了原來的面目,快得讓本宮都恍惚誰也不認識了。”小宮女的肩膀一抖,她抬起頭來,面
惶恐道:“娘娘…”
“為什麼呢?”韋貴妃看着她,語氣幽幽,帶着冷意。
小宮女自然明白她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指的是什麼,她咬了啼牙,聲音淒厲道:“娘娘,奴婢冤枉啊…”她話未説完,眼淚就從眼睛裏滾滾而落,帶着灼熱的温度,燒着她的肌膚,她抹了一把淚,道:“奴婢今真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明明是才寧王妃身邊的孝兒一起來殿中取些盆栽,卻不知道怎麼就暈了,而奴婢再醒來的時候早已經暈倒在那個院中,再後來…驚醒之後就被餵了毒藥…”
“來人。”她斷斷續續的説完,韋貴妃一揮手,掌事嬤嬤立即説道:“娘娘,太醫已在門外候着了。”韋貴妃點了點頭,門外便響起了通傳之聲,隨後,一位白鬍子的太醫便走了進來,他身着官服,鬍子花白,間的帶子上繡着三朵花,為太醫院等級最高的標誌。
“微臣見過貴妃娘娘。”太醫恭敬的施禮叩頭。
“吳太醫,起來罷。”韋貴妃已經披上了外袍,中間隔了屏風,對着吳太醫朦朧的身影説道:“本宮召你來,是想讓你為本宮求證一件事。”吳太醫的頭垂着,看不到臉上的神,只是聲音悶聲傳來“只要是微臣所知所能之事,定當全力以赴。”
“那好,”韋貴妃的目光轉到了在一旁跪着的小宮女葉兒身上“吳太醫給本宮身邊的這個宮女看看,她中的究竟是何毒,到底有沒有法子可解?”她此話一出口,小宮女葉兒的肩膀微微一抖,她叩了頭説道:“娘娘,奴婢賤軀,怎麼敢讓太醫給奴婢把脈?實在是折煞奴婢啊…”
“無妨,”韋貴妃的聲音波瀾不驚,與她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又涉及到你的命,怎能馬虎?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本宮也於心不忍,何況,吳太醫已經答應,你又擔憂什麼?”
“奴婢…”小宮女不由自主的縮了縮手,手指緊緊的扣在一起,指甲都泛起了白。
“姑娘,請吧。”吳太醫在宮中多年,這後宮之中的爭鬥,不見硝煙卻充滿了血腥味兒,他早已經見怪不怪,而今韋貴妃這個特殊的要求,已經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異樣的味道。
小宮女還想要掙扎,韋貴妃的目光掃過來,像凌厲的刀鋒剎那割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咬着牙伸出了手去。
吳太醫麻利的用一塊絲帕搭在她的腕間,房間裏很靜,似乎可以聽到絲帕滑過她肌膚的聲音。
左夫人垂着眸子,只盯着自己眼前的那一塊方磚,那上面有細碎的紋路,此刻在她的眼中看來,像是一幅詭異的圖畫。
彷彿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剎那,吳太醫收回絲帕,小宮女葉兒只覺得腕上一涼,那絲帕滑去,彷彿帶走了她身上的熱氣。
“回娘娘,”吳太醫彎道:“這位姑娘的身子的確有些不太正常。”
“噢?”韋貴妃微微一詫,小宮女葉兒鬆了一口氣,左夫人飄出的眼風中帶了幾分心安。
不料,吳太醫的話鋒一轉,説道:“這位姑娘的脈象的確很奇怪,像是吃錯了某種東西,就像是兩種相剋的食物食下,有時候雖然不至死,但是也會讓人有一些不太舒服的覺,比如面紅蒼白或
紅、呼
急促、脈象過快,等等。”
“吃錯了東西?”韋貴妃的手指輕輕的捻着玉佩上的蘇,細細密密的線,繞在指間“不是中毒嗎?”
“不是。”吳太醫回答,乾脆利索。
他的話音一落,葉兒霍然抬頭,那口松過的氣又提了起來,她猛然叫道:“你胡説!奴婢分明就是中毒,那刺客讓奴婢下了毒藥丸…”
“是不是中毒,是由姑娘的脈象説了算,不是由老臣的嘴簡單説了算,”吳太醫淡淡的説道。
“來人!”韋貴妃並不理會兩個人的爭吵,而是對身邊的掌事嬤嬤説道:“去她的房間看看,可有什麼特殊的東西,你親自去。”掌事嬤嬤點了點頭,施了個禮轉身離去。
小宮女葉兒很想回頭看一看,但是又不敢,只能手指緊緊的抓着衣服的下襬,抓出無數的褶皺,衣服上繡的淡白花朵早已經被她抓得七零八落。
左夫人的呼微微急促起來,她比葉兒也好不到哪裏去,只覺得氣息都有些不穩了。
韋貴妃隔着屏風説道:“吳太醫,辛苦你了,到殿外等候吧。”
“是。”吳太醫應了一聲,彎着退了出去,韋貴妃揮了揮手,有兩個小宮女上前來抬走了中間的屏風。
韋貴妃的目光在小宮女葉兒的身上轉了轉,她什麼都沒有説,但此刻,比説了什麼都厲害。
所有的人都沒有説話,殿內寂靜無聲,能夠聽到彼此的呼聲,都在等待一個結果,決定着某些人的命運。
夜深涼,微風中帶了幾分冷意,韋貴妃攏了攏身上的衣袍,她轉頭望向深濃的夜
,一彎弦月當空照來,月光清冷如水,灑向大地,她只覺得心中有幾分悽然,在後宮多年,縱使現在身居高位,也需要太多的謹慎小心,
像走在薄冰之上。
如今好好的一件事,突然演變成了這副樣子,就算想置身事外,也總是有太多的無奈,命運之手總是推着你去相反的地方,去做你不願意去做的事。
她在思索間,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腳步平穩,讓殿內人的心都微微一緊,左夫人和小宮女葉兒的眸光低垂,向着門口的方向望去,一人的影子一點一點的靠近,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
終於,掌事嬤嬤走了進來,在韋貴妃的面前施了禮,低聲説道:“回娘娘,老奴在葉兒這丫頭的牀下,找到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