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日心期千劫在2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川離開翔陽王私邸後,也不知該往何處去,盡撿無人的荒僻小道而跑,奔了也不知多久,這才力竭而止,雙手撐膝,呼呼直。這番奔跑,將壓在他心上的鬱悶之情稍稍減了一二分,但悲痛更甚。

他心道:”事情本來好好的,仙道答應永遠和我在一起,他不會騙我的,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對了,是那個相田彌生。”他對彌生本就懷有惡,這時更恨她入骨,想,”我這就去殺了她,到時仙道無人可娶,只能回到我身邊。”想到這個法子,心中着實高興了會兒,但相田彌生不會武功,要他去殺個不會武功的女人,他又實在不屑為之。內心深處似又隱隱覺得,即便他殺了相田彌生,仙道也不見得會留在他身邊。

他本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一時為情所困,苦思了會兒,想不出什麼法子,中傲氣陡生,驀地裏仰天一聲長嘯,心道:”人家不要和我在一塊兒,便得他勉強答應,也無意味。哼,好稀罕麼?此刻他便來求我,我也不會睬他。”主意一定,心神便不似剛才般無主,憑着記憶走回大道,買了匹紅馬,騎着它直奔巫雲灣。

他昨枯坐一宿,今早一氣奔出,飯也沒吃,又累又餓。棗紅馬模樣雖劣,跑得卻又快又穩,他在馬上打盹,到了巫雲灣後神略有恢復,只是肚子更餓得狠了。

巫雲正在下雨,絲絲細雨,無邊無際,川放鬆繮繩,任紅馬悠悠自在地緩步街頭,覺得四周均被一層淡淡的水氣包圍着,不知不覺間,到了月樓。

川心頭一酸,待不進,轉念一想:”我怕什麼?”見店小二已出來接,便跳下馬,將繮繩扔給他,徑自要往店中走去。他心中想着仙道,他雖不在,他仍當他在自己面前般故意做給他看,讓他知道他一點不在乎二人分手,身隨意轉,下馬時不自覺使上了上乘輕功:飄然落地,瀟灑無比。

他正要進店,卻聽頭上一人叫了聲:”好,好輕功!”川仰頭一看,卻瞧不見説話的人,只見他一隻湖綠的袖子垂在窗外。

川冷哼一聲,上了二樓。

現在尚未到吃飯時間,月樓客人不多,二樓更是冷清,但上次他和仙道共坐的位子卻被一個綠衣人佔着。那人聽見上樓腳步聲,轉頭看了看他,笑道:”兄台身手不凡,若不嫌棄的話,坐下共飲一杯如何?”那人比川大不了一二歲,濃眉大眼,臉上尤帶了幾分稚氣,説話口氣卻好似老江湖一般。

川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了。

那人問:”你叫什麼名字?我見你剛才下馬時那一手耍得可俊,可惜店小二這種人又怎懂得欣賞?今天正好遇上我了,不然你可真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我奉勸兄台一句:好武功也像好酒好菜一樣,不能隨便拿給外行人糟蹋,兄台以後審慎,可別再隨意顯功夫。”説着也不等川答應,招來店小二為川上酒菜,酒是八年的女兒紅,菜是四盤冷盆,四盤熱炒,外加一碗熱湯。川任他自作主張。

那人自己的酒菜和為川叫的一模一樣,因此先要只小碗,為川斟上一碗酒。川端起喝了一口,正是上次仙道叫的那種酒,只是仙道要酒時又囑咐了店小二一堆,要放什麼枸杞子啦,要温到幾度啦,這人什麼也沒説,酒味雖一樣,卻不像上次,未喝前便聞一股甜香,中之慾醉。

川一口飲幹酒,那人又為他斟上。常人斟酒時,往往大拇指在下,另外四指在上握住瓶頸而斟,這人卻正好相反,四指在頸下托住,大拇指扣在上方,反手而倒。

川見他袖中出一段黑劍柄,心念一動,道:”你使劍?”那人笑道:”我的劍法已可説是天下第一,居然有人問我是否使劍,豈不可笑?”説着哈哈大笑。

川心中大怒,他最見不得別人在他面前猖狂,尤其所誇耀的還是他最在意的劍術,當下冷冷地道:”天下第一?你有病。”那人眼睛一亮,道:”我見了你的輕功便猜你也是使劍的,而且使的是快劍,對不對?我請你吃飯,待會兒你和我比劍,好不好?你的劍呢?”這人一見面便邀人比劍,若是旁人定當他作瘋子,不加理睬;川卻也是愛劍成痴之人,認識仙道前,心心念念便只有一把劍,這時仙道負情於他,他心灰意冷之下,昔對劍的痴情倒又恢復了七八分,因此絲毫不以那人的行為為異,道:”我沒劍,比就比。”那人卻出失望之,道:”哪有劍客不隨身帶劍的?不帶劍便是不愛劍、不常練劍,即使會劍想也平常;若説劍被人斷了,這就是説武功平常,可更沒趣啦。我這頓飯是不是請得虧了?啊,有了!”他也不顧川難看的臉,興奮地續道,”我見你輕功不差,是個練劍的人才,不如你跟我回去,我把你關在山中,中有我派的劍法,你學了後出來跟我打,什麼時候打贏了我,什麼時候放你出去,好不好?我師父以前便是這麼訓練我的,這法子好。噫,怎麼以前我會沒想到?”他自言自語,説得眉飛舞,口沫橫飛,川實在忍無可忍,拍桌站起。那人吃了一驚,緊接着又高興起來:”現在就想打?n,你這人鬥志可嘉,和我小時候很像。”川尚未説話,樓梯上蹬蹬蹬上來一行七八人,為首一個男子三十歲左右年紀,身材中等,膚青中帶紫,一隻鷹鈎鼻,顴骨高聳,越往下卻越凹,嘴兩邊臉頰似要合在一處,遠看便似臉上有兩個大,其醜無比。他身後幾人也個個其貌不揚。臉上者對川對面那人道:”澤北兄弟,什麼時候到的啊?又在裝瘋賣傻了,怎麼你眾位師兄們也不好好管束你啊?”聽口氣雙方早已相識,那人出語輕浮,便好似澤北是個三歲小童一般。他話一出,身後的幾人都怪笑起來,嚇得樓上樓下客人都朝這邊看來。

澤北一跺腳,懊惱無比地道:”誰要你們説出我名字的?我好不容易看中了個可以和我鬥劍的,自然是要親口對他説我的名字,偏偏——唉,這位兄台,不如這樣吧,你忘了剛才聽到的,我重新給你介紹。”那夥人紛紛鼓譟起來:”你説什麼?臭小子。””咱們大哥好意跟你説話,是抬舉你,別給臉不要臉。””山王便又怎麼了?好大的名氣,咱們可也不怕。瞧你這小子渾身沒幾兩,經不起咱們大哥一小指頭這麼一戳。”——澤北恍若未聞,站起身來向川深深一揖,道:”在下山王澤北榮治,通劍術,可以説已到達一境界,平生最大的願望便是找到一個劍法比我更好的人,打敗他。我見你基不錯,打算收你入我門派,以後我既是你師兄又是你師父,你愛怎麼叫便怎麼叫。”川初見他站起,倒也高大威風,對他禮數又周到,哪知幾句話一説,險些沒把他氣死,心道:”難不成今天當真遇到了白痴?還是他故意裝成白痴前來戲耍於我?這兒離無極門不遠,須得多加提防。”那邊一夥人聽澤北説一句便笑一句,他説完,他們已笑得不過氣來。

澤北轉過身,雙手攏袖,眼睛始終不看他們,盯着他們頭頂上方某處,自語道:”四爺派我們出來辦事,要我們同心協力,我本不想對你們怎樣,但今你們無禮在先,須怪不得我。”臉上者不屑道:”’飲血殘劍’近一年來好大的名頭,正願領教。”澤北冷笑道:”你想要領教我的劍,只怕你還不配。””配”字剛口,眾人眼前便一花,凝神看時,他仍好端端站在原處,雙目望上。臉上者一驚,心道:”好快的身法,但他剛才幹麼——”剛想到此處,忽覺手上一涼,兩隻袖子已碎成一片片飛了出去,他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旁人也倒了口冷氣。

澤北道:”比武過招講的是真實功夫,這種袖子裏的把戲還是少玩為妙,今瞧在四爺的份上饒你們一命,下次再敢惹我,就別怪我不顧同僚之義。”聽的喀嚓喀嚓幾聲響,澤北將一隻捏扁的鐵盒子扔給臉上者。那人接住盒子,連聲道:”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澤北沖川道:”見笑了。這就跟我走吧。”川見了澤北的手法,知這人的功夫比他自以為是的格實是高明多了,忍不住到技癢,道:”想收我入門?贏了我的劍再説。”澤北喜道:”如此最好,只是到哪兒去劍呢?”川見到那夥人中有不少揹負長劍,好勝心起,腳下不動聲地展開凌霄功,也是一去一回,快若兔地取了一把長劍。那夥人又是一陣氣。

澤北卻搖頭道:”使劍之人需得愛惜自己的劍,做到心中有劍才行,你這樣隨便取一把庸手的庸劍來使,不是玷辱了你所學的劍法麼?”川嫌他羅嗦,道:”初學者心中有劍;上層者人劍合一;更上者劍我兩忘,飛花落葉均可作劍。你到底比不比?”澤北點頭:”你能明白這點證明我的眼光確實不錯,不過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好的劍還是——喂,好了好了,你別走,這就比過。”川左手捏劍訣,右劍指天,全神貫注地看着澤北;澤北也是神情凝重,腳下踏着九宮八卦方位,雙手攏於袖中。二人眼光閃爍,均興奮之意。

二樓客人見要打架早逃了個乾淨,有的更趁機混賴了飯錢,氣得店小二在樓下直跳腳,卻又不敢上樓理論。

臉上者一羣人連受挫折,此時見二人比劍,便站在一邊,想趁二人鬥到關鍵時刻出手偷襲,找回剛才的場子。、澤二人均是一意於劍,對他們絲毫不加防範。

突然之間,遠處傳來一陣簫之聲,澤北本已準備拔劍,聽到簫聲卻頓了一頓。本來,川早已蓄勢待發,澤北一個猶豫,出破綻,他於此時進攻即便不能傷他,也能由此搶到先手,但他敬重澤北,不願趁人之危,反而收手站直。

澤北地看了他一眼。這時簫聲更急,隱含催促之意,臉上者道:”首領在叫我們,走吧。澤北兄弟,你去不去?”經過剛才一番手,他對澤北説話的口氣已收斂許多。澤北臉上神變幻,瞧得出極想和川鬥一場,但無法違背吹簫之人,一時之間猶豫不定。

川回到原位坐下,喝了口酒,道:”婆媽。”澤北搔頭笑道:”我便是這脾氣,倒讓兄台笑話了。我大師兄叫我,我得走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我欠你的這場比劍以後一定還給你。加倍也可以。這個,這把劍——”川知他和那夥人是一起的,心中對他頗有好,便將劍給了他。澤北心中更喜,見臉上者已帶着手下走遠了,也快步跟上,臨走前給了掌櫃的一些銀兩,店小二等當即眉開眼笑。

川讓店小二重整杯盤,一面吃一面琢磨:”飲血殘劍澤北榮治是誰?很有名麼?以前從沒聽人説過。山王倒是常聽師父説起,那是海南一個聲望很高的派別,派中人個個有其驚人藝業,只不知他們來這兒作甚?”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