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漢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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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的腿傷本無啥大礙,僅是扯痛肌理罷了。

鷹雄抱她回房,她堅持不換葯,兩人爭執起來,最後,招弟一張臉紅如晚霞,終於囁嚅又給巴地對這男人提點:“大哥…我、我自己察看傷口就、就好了,你能暫時、暫時出去一下嗎?”聞言,他亦是一愣,才記起男女授受不親,但他對她,不如何時開始,似乎沒了這層顧忌。可能因二人有金蘭之情,他視她為妹,戒心頓時少了,而純粹也慢慢地、不知不覺地添入什麼,讓一切都不純粹。

結果,他理會她的意思,面容也漲紅了,衝出她的閨房,過了會兒,把來弟像拎小雞、小白兔似的提了過來,落在招弟牀邊,簡單扼要他丟下一句:“替你大姐瞧瞧腿傷。”接着轉頭步出。

“大哥是、是怎麼啦…”招弟盯住他走出去的背影,不太懂他的轉變,那對神俊的眼眸瞧着她時,彷彿熾熱了些、危險了些、又若有所思了些,攪得她芳心大顫。

“沒啥兒!他是同雲姨談子去。”來弟已得知來龍去脈,理着自己被人亂的衣領,呵呵輕笑,那神態跟雲姨像個十足十。

“談什麼子?”

“嗯…這個嘛…等談妥才知道,我也不清楚哩。哎呀,大姐別管追些啦。”來弟無辜地眨眨眼,忽地雙手叉,學着惡霸口吻:“現在,褲子了、衣衫解了,躺下。讓本大爺好好瞧你的身子!”説完,自己都笑得東倒西歪。

“來弟!”她紅着臉瞪人。

另一方,鷹雄步出房外,並非找雲姨“談子。”愈是着想,他心思愈亂,震驚於這項事實,他愛她、護她,不僅是兄妹之情,還有更深刻的,在心底萌芽滋養。

但,他能給她什麼?他已慣於飄泊,卻要她永遠在原處等地?

走出四海鏢局,他往珍香樓去,在二樓憑欄處的老位於落座,叫來五罈子酒。此時夕陽西斜,雲彩變化多端,渲染上深淺不同的霞紅。

欄杆是新物,舊的之前已教他毀去,他大掌撫着,想起那的危急,招弟墜樓,面一沉,心臟緊緊收縮。唉…縱使情意橫生,他能給她什麼?

他憑欄獨飲,一罈接着一罈,似醉非醉,直到珍香樓打烊,他是最後一個離去的客人,臂彎中還挾着一罈酒,步伐蹣跚地回到四海鏢局。

他不走正門,卻從後院翻牆躍入,沒去驚動人,而兩腳有自己的意識,靜靜走到招弟房門口,他抬起手敲,忽覺這動作好生魯莽,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見着她,要説什麼?更何況天都晚了,她也已睡下了吧?

才想着,兩扇門已由裏邊打開,那姑娘陡地出現在他面前,夜下,那張小臉顯得格外瑩白,眸光閃動,如星如泓。

“大哥,怎麼現在才回來?你…你喝了好多酒呵…”濃烈的酒氣撲鼻,她語氣擔憂,已跨出腳步要去扶他。

“我沒事。我是千杯不醉,你忘了嗎?”他心動,微微一笑、緊緊按捺,退了開,轉身往廊外步下。招弟跟着過來,陪他坐在階上,柔軟地道:“大哥想喝酒,一個人多寂寞,為什麼不叫我一塊兒去?”他的側面當真好看,獷英俊。

“你身上有傷,不好喝酒。”

“金寶兒和來弟也去,有她們陪你喝,還怕不暢快嗎?”她笑着,酒渦輕舞“若阿爹和其他妹妹都在,那才叫熱鬧。”鷹雄但笑不語,仰首飲了一口。今夜的月光真美,整個小院都鑲一薄薄銀輝,而蟬聲唧唧,總不停歇。

“大哥…你有心事?是不是?”她雙手在膝上盤,美好的下顎輕輕擱着,細細瞧向他。

他舉壇飲酒的動作微頓,眉眼深邃,似是思索着,半晌才道:“招弟,明,我得走了。”聞言,招弟動也不動,仍瞧着他不放,眼中光輝微微一黯,她幽幽嘆息:“你不等阿爹回來嗎?他若沒見到你,又要吹鬍子瞪眼睛。”

“我耽擱太久了,馬賊幫的事得徹底處理,等事務一完,我會再來瞧你。”他不這麼説也算了,偏偏提及,招弟抿了抿,略帶幽怨地道:“你、你總這麼説,可要見到你的面,同你説説話,又得等到明年蟬鳴時節…這回若非我受傷,你也不會留下的,你、你…”明知他遲早要離開,明知二人相見又得等到來年夏季,明知無力改變,還要試着去求,但知道歸知道,心還是痛,還是難過。

鼻子,她斂下眼睫:“大哥…對不起,我、我很失態。”即模樣我見猶憐,原本秀的雙眉落寞地低垂,薄兒很着好緊,輕輕顫動,像強忍着什麼,不敢放縱。

鷹雄瞧着,心跟着擰了,這一刻,回憶如,一幕幕在腦海中走過,想起在仙霞嶺隘口初遇,他讓一個小姑娘的英氣膽識所折服,原來早在那一年,她已經在他心底撒播、漸漸萌芽。

但,他能給她什麼?他自問了一個晚上、推敲了一個晚上,心中沒有正面的答案。此時她在眼前,面容這般可憐,言又止、目中含光,他還能堅持什麼?所有的疑問和答案都被粉碎了,他只剩一顆心,鐵漢亦有柔情。

放下酒罈子,他悄悄地伸過一手,悄悄地握住她的,低聲道:“招弟,我一定會回來,我保證,絕不會等到來年夏季。”那小手微冷,他大掌摩擦着,想將温暖渡給她。

招弟滿心顫抖,輕輕抬起頭來,掀了幾次,終於説出話來:“大哥,是我任…我知道你有好多事要處理,很忙的,我雖萬分想與你見面,想、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陪你喝酒説話,卻知難以做到,如今一年見上一回,我該知足的…你別為了安我,想要我歡快,又迢迢遠路地趕回…是我在使小兒,你別理會我。”

“怎能不理?你是我、是我…”

“義妹”二字已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忽地不語,只是定定地瞧着,月光温柔似水,在她面頰上舞動。他上身像被施了法術似的,緩慢又惑地向前傾去,聞到她的髮香、望着那對美眸放大再放大,她的紅潤澤,言又止的“大哥…”瓣嚅動,羞澀盪漾。鷹雄陡地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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